二十章 花非花

  二十章花非花

  宁芷溪见庄蝶儿脖子上系着一块花花绿绿的小玩意,见猎心起,直直问道

  :你这个项链是什么宝贝?包浆好像很特别的样子。

  庄蝶儿本来性格就敏感又孤僻,你宁芷溪要是说她项链好看她多半还能接受,你宁芷溪一身珠光宝气富态十足,却来问自己值五块钱的东西是什么宝贝?庄蝶儿真的不想搭理她,只淡淡自嘲道

  :小石头罢了,哪里是什么宝贝。

  方落落也细细辨认了一下

  :不是吖,你这个很特别的,我好像在哪见过。

  中行早留意到了,是颗雨花石,只是戴的时间久了,石头表面早已暗淡无光。

  庄蝶儿说道

  :谁也不会戴这种不值钱的石头,只是最近有个明星突然喜欢戴这个,无端端流行起来罢了,可能你在杂志见过吧。

  中行自神游物外,无论是面前的石头还是杂志上的石头,和他都有莫大渊源。

  宁芷溪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看了看中行,又看了看庄蝶儿,才幽幽的说

  :原来是这样。算了,不说了,蝶儿饿不饿?想要吃点什么?

  中行不期然和庄蝶儿异口同声说道

  :鸡中翅吧。

  空气似乎有片刻凝固,宁芷溪看着他,方落落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甚至连庄蝶儿也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中行一个一个扫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宁殷身上,面无表情问道

  :鸡翅有毒?还是卖光了?

  宁殷本想调侃他半句,但发现云中行脸色阴沉,张大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嘲道

  :难道这鸡中翅是我这里的招牌菜?你们都这么喜欢。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就亲自去拿了两大份鸡中翅回来。

  宁芷溪好像想起了什么,就对庄蝶儿说

  :我听说最近战士歌舞团在搞特招,以你的舞蹈功底应该是没难度的,在部队生活有保障,复员回来还可以在地方安排工作,就是比较艰苦,不知道你怕不怕?

  庄蝶儿婉拒道

  :芷溪姐,谢谢你,艰苦我不怕,我之前也听晓敏说过,我也考虑过,不过最近我的哥哥回来找我,他说他有很多客户,可以带我去表演、做模特和拍封面,他会照顾我的。

  杨晓敏诧异道

  :你还有个哥哥?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庄蝶儿点点头

  :嗯,是以前福利院里的哥哥,对我很好很好的。

  这时候庄蝶儿的手机响了

  :喂,花童哥哥,我在沿江路这边啊,舞衣有带,好的,等一下就过来找你。

  中行看着她打电话,看着她瞬间绽放的笑容,看着她挂了电话,自己的心却沉了下去……默默的吃着鸡翅,大家都在吃着鸡翅。

  晓敏好奇的问道

  :是你哥哥?

  庄蝶儿一边和中行一样的用手拿着鸡翅吃着一边回答说

  :嗯。

  :这么晚了找你什么事?

  :他让我等一下去胜记找他吃宵夜,晚一点再带我去客户那里表演。

  宁殷问道

  :去哪个场啊?一场多少钱啊?

  :他说大概三四千吧……

  宁殷不由啧道

  :厉害、厉害,你以前去过吗?

  庄蝶儿摇头道

  :没有,今晚是第一次约的。

  杨晓敏打探道

  :蝶儿,你那个叫什么哥哥?

  :花童哥哥。

  杨晓敏兴奋道

  :对,花童哥哥,他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也安排一下做做模特,也不要太显眼,随便给个瑞丽封面就好,不发工资也行,嘻嘻。

  杨晓敏算是自己唯一朋友,现见她有求于己,庄蝶儿自然是卖力应承

  :好啊,花童哥哥也和我说过,可以介绍其他人去兼职的,我到时候和他说说。

  云中行看着她那明媚的模样,算是看出来了因果,只要是花童哥哥,她就快乐,哪怕是想到、提到、看到......

  便对庄蝶儿说

  :看来你这个哥哥对你很好的。

  庄蝶儿无限幸福的说道

  :是啊,虽然十几年没见了,但是小时候他是我最最亲近的人,我爱哭,他会抱着我、安慰我,我尿床了他会帮我换洗衣服,还经常带鸡翅回来给我吃,有领养的人来了他会给我洗脸打扮扎头发。晚上陪我一起哭,他走的时候还送了这个漂亮的雨花石给我作留念,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他回来了,说要带我离开福利院,给我找好的工作,还会像小时候一样的爱护我照顾我。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可以这样。从来没有想过。

  中行见她洋洋洒洒一通,可想而知执念颇深,叹了口气说

  :你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小的时候才几岁,人是会变的,你又怎么能认得他呢?

  庄蝶儿明白这些外人瞎操心的善意,但花童哥哥是自己的守护神,身份地位不容质疑。提声怼道

  :我怎么不认得,那天哥哥去福利院找人,我听着李院长喊他花盘儿,我后来追出去问他是不是花童哥哥,他还知道我的小名,我的小名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中行循循诱导道

  :我是怕你给人骗了,姓花的也不一定是你的花童哥哥,花童也不一定姓花。

  庄蝶儿很认真的对着云中行一字一句说道

  :花童哥哥是不会骗我的,以前没有骗过我,现在也不会,以后,也不会。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抛弃我,欺骗我,但是我的花童哥哥永远不会骗我、抛弃我,永远不会。

  中行气为之一堵,争辩道

  :我没说你的花童哥哥骗你啊。

  :你就是这样想的。

  中行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无比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完了?

  庄蝶儿:嗯。

  :好,把手伸出来。

  庄蝶儿迟迟疑疑的伸出手来。

  中行看着她手上的油迹喃喃的说道

  :等一下要去见人,这么脏就不是小公主了。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抓着她的手,庄蝶儿本能的想抽回去,中行稳稳的抓着,然后用手帕从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尾指一根一根的,仔细的擦干净鸡翅的油迹,最后是手掌。然后放开她的手,再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再是手掌。

  庄蝶儿大吃一惊,表情更是阴晴不定,又错愕不已,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你,你,你......

  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要说是她,就连旁边的人见中行这等怪异的行径,也都惊讶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杨晓敏无比新奇的说道

  :这是什么状况?酒吧的新游戏?

  中行说道

  :你想玩?

  杨晓敏兴奋的伸出手来

  :轮到我了?

  中行:你又没有像我们一样用手拿鸡翅。

  杨晓敏:有这么多叉子为什么要用手直接拿,脏死了。

  中行低声喃喃说道

  :我们以前没有叉子。

  这时候庄蝶儿看了看手机,说道

  :你们慢慢玩,哥哥叫我过去了。

  中行拿出名片递给她,说道

  :我认识你们李院长,她知道我的,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注意安全。

  庄蝶儿随手接过名片放进包里,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

  方落落坐到中行的身边,大家继续喝着酒,聊着天,只是都有点心不在焉。

  宁芷溪憋不住心中的好奇,凑近来问中行

  :你认识庄蝶儿?

  :不认识。

  方落落插嘴道

  :你不老实。

  芷溪宁欣晓敏三个一听到说中行不老实,顿时来了兴致,中行看着他们凑近以及火辣辣的眼神,不由摸了摸鼻子说道

  :这个名字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方落落知道当中必有蹊跷,又问中行道

  :那你以前认识她吗?

  中行不假思索道

  :认识。

  宁殷本来喝到一半的酒都喷洒出来了,嚷了一声

  :卧槽,这是什么逻辑?

  中行无辜道

  :这很奇怪吗?

  芷溪宁殷和晓敏异口同声的说道

  :奇怪。

  中行又无奈的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

  方落落问道

  :你怎么认识她的?

  中行又摸了摸鼻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就是花童。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石化,杨晓敏惊呆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们福利院有几个花童?

  :花童只是个外号,又不是职称,哪里有这么多花童。

  :那你刚才怎么不和庄蝶儿说你才是花童哥哥?

  中行反问道

  :你觉得我今天的衣服漂亮吗?

  :呃,漂亮,这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怕。

  :怕?怕什么?

  :我怕她会用果汁泼我。谁在那时候和她说自己才是花童哥哥,都不会有好结果……

  :嘿嘿。

  :呵呵。

  :你又不老实了……

  :怎么说?

  :你不担心她?

  :呃,不担心吧……

  :就算她这个妹妹现在和骗子在一起,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担心?

  :那个也不一定是骗子,可能是个爱护她的哥哥也不一定。

  方落落说道

  :你也知道不一定,要是我,怎么也要看一下才放心。

  中行没了主意,问宁芷溪

  :要看一下?

  :对,看一下。

  宁芷溪对方落落说道

  :我们小区的干洗店洗果汁行不行?

  落落心领神会,看着中行笑着说道

  :我看行,你啊就放心去吧,这里有我,等一下我负责送他们回去。

  :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我去看看,就看一下。

  中行走了后,晓敏问芷溪

  :姐夫这件衣服很重要的吗?干嘛这么紧张?

  芷溪说道

  :你不知道的,就算是十件衣服也不如这个妹妹重要,只是就因为太重要,他怕他这个妹妹知道现在这个花童哥哥是个骗子,不知道会失望伤心到什么程度,他怕,所以宁愿相信他不是坏人,希望她不会失望。他是想骗自己,但这又怎么能骗得了自己。

  胜记并不远,走路也就15分钟左右,中行想过100种他们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场面,却没想到是这一种。远远看见,庄蝶儿头趴在桌子上,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推了她几次,然后拿着她的背包,搂着她起来正准备在路边打车离开。庄蝶儿的面色略有红润,如醉酒一般。中行再也顾不了许多,伸手拦着他们,厉声质问那人道

  :你想带我妹妹去哪里?

  那男的先是被吓了一跳,看见他只是一个人,顿时穷凶极恶的斥道

  :你踏马谁吖,在这里乱认妹妹,我女朋友喝醉了关你屁事啊!想学人酒吧捡死尸去别的地方捡去,我草。

  :喝果汁饮料能喝醉了?

  中行怒气冲冲的一把抓着他的衣服喝道

  :我告诉你,庄蝶儿今天要是有什么冬瓜豆腐,我不会放过你。我现在就送她去医院检查,她要只是单纯的喝醉酒,我赔你十万,走。

  那人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嚷着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要老子陪你去医院。

  突然猛的把庄蝶儿推到地上,扔下背包自己撒腿就跑。

  中行顾不上抓他,连忙扶起庄蝶儿,看她整个人都软啪啪的,赶紧问她

  :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只是任凭他怎么叫,庄蝶儿都像醉酒一样毫无反应,沉甸甸的瘫软在地,中行急忙拦了辆出租车就近去了医院,送到急诊室让医生检查,医生做完检查后就问中行

  :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妹妹。

  :你这个人怎么当哥哥的,自己的妹妹给人下了药也不知道。

  中行连忙问

  :那现在怎么样?有危险吗?

  医生说道

  :好在病人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估计就是喝了GHB一类的中枢神经类药物,目前的临床表现就是嗜睡,没有生命危险,等一下大概就醒了。

  中行关切道

  :那要不要开点药好一点?

  医生说道

  :这一片品流复杂,像她这样的每个月总有个几单,我见多了,她要是醒了你给她喝点水就行了,你要是硬要我开点药,我也只是挂点葡萄糖,意义不大,没必要,反正她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抽搐呕吐,你再叫我来吧,放心,没事的。不过要注意她的呼吸,不要被异物呛到。

  中行谢过了医生,静静的守着、守着。一直到了半夜,庄蝶儿终于有了动静,缓缓醒了。中行连忙跑去找医生过来检查。医生拿着手电筒照了照眼珠,摸了摸脉搏,检查一番后,问庄蝶儿道

  :你叫什么名字?

  庄蝶儿有气无力回道

  :庄蝶儿。

  :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晕。

  :是不是口渴?

  :是。

  医生严肃问道

  :下体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庄蝶儿想了想,才腼腆说道

  :没有。

  医生瞄了一眼中行,示意云中行先回避一下,回头又对庄蝶儿说道

  :这里是医院,你再仔细点,要对自己负责任。

  庄蝶儿犹豫片刻,在被窝里伸手摸索了一下

  :没有。

  医生回头喊中行进来对他嘱咐道

  :给她喝点水,休息一下,能下床走就没事了。

  中行诧异道

  :这就完了?就问个名字就检查完了?

  :能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就清醒了,能说能走你还想怎么样检查?要不要我开个检查单ct、b超、造影、核磁共振的套餐给你,一共8千8。

  中行关心则乱,脱口而出道

  :疼不疼?要不要打针的?三金最怕打针。

  这是什么人呐,反话都能当真。医生有气无力的看着中行,摆烂了说道

  :要不你说了算……她要是脱光了衣服满世界的跑去抓老鼠,那我肯定会给她打针开解药的,你现在操心还不如平时多关心妹妹一点,平时都干嘛去了。

  中行实在是哑口无言,医生摇了摇头走了。

  中行轻轻的扶着庄蝶儿坐起来,喂了点水,才问她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

  庄蝶儿直呆呆的看着屋顶,中行也不敢打扰,两人就这样呆呆的,傻傻的。

  良久,庄蝶儿才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晕倒了,我把你送到这里,医生说你是给人下了GHB类的迷药。

  庄蝶儿无精打采道

  :你是想告诉我谁下的迷药?

  :我不说你也知道。

  沉默无声,无声过后,庄蝶儿看着中行,看着他说道

  :你没有证据。

  :我的确没有。我到胜记的时候你已经迷迷糊糊的了,他准备带你走,我拦住了,说要报警,要送你去医院检查,他推开你就跑了。你都躺地上了,我总不能去追他放任你不管,就算我抓住他,难道他就会乖乖的承认?乖乖交出证据承认对你意图不轨?

  庄蝶儿想着想着,想了很久才说道

  :我还是不信,我宁愿相信是宁少做的也不信是花童哥哥做的,花童哥哥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

  :这关宁少什么事,你这个脑回路是什么结构?怎么能这么乱七八糟的。

  :我脑子现在就是乱。

  :不晕了?

  :还有点。

  :能把坏事都想到宁少身上,看来你也正常了。只是不知道宁少这样无辜被人泼脏水会不会打喷嚏。

  庄蝶儿极力争辩道

  :这也有可能啊,我今晚就喝了两杯果汁,要是被人下了药,宁少也有嫌疑。

  :那我带你去宁少那里对质去。

  :你刚才都说了,坏人都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坏事。

  中行眼珠一转,说道

  :要是我让坏人亲口承认呢?

  庄蝶儿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看着他说道

  :那你就做我的花童哥哥,做我的守护神。

  中行一脸苦笑说道

  :你看我都快奔三的人了,怎么做花童?换一个,这个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我不管,我就要。

  中行苦笑道

  :好了好了,你先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先试试套他的话,你听着,不要说话。

  庄蝶儿乖乖的把电话号码给他,中行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开了免提,电话通了。

  :喂,谁吖?

  中行快速说道

  :庄蝶儿还没有醒过来,医生有两种解药,不肯定迷药是GHB还是安定,你告诉我是哪种,她醒了,我放过你,她要是出一丁点事,我花一百万找人把你jj切了。

  对方沉默了一下,受他威势所迫,悻悻说道

  :是G水,你不给药她也差不多时间会醒的了,呃,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我草,她醒了,你他妈耍我。

  庄蝶儿突然大声的嚷道

  :你怎么能这样害我。

  只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庄蝶儿喊了两句,丝毫得不到回应,终于是委屈到极点,心身疲惫,忍不住哗哗的大哭了起来,哭得那个惊天动地,看着她落泪,中行也忍不住默默流泪。

  这边动静有点大,医生忙带着两护士急急忙忙的就小跑了进来,进来就对着庄蝶儿问道

  :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了?

  庄蝶儿边擦眼泪边说道

  :没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是不是被坏人欺负啦?要不要帮你报警啊?

  :没有,不用了,谢谢医生,我现在没事了。

  医生又回头对黯然颓废的中行说道

  :那你呢?你这个状态像中了冰毒啊,要不要我开个8千8的检查套餐给你检查检查?

  中行连忙摆手说道

  :不用不用,我也怕打针。

  医生训道

  :你们没事了就回去吧,医院又不是酒店,现在是半夜了,像你们这样又哭又闹的影响到别的病人就不好了,就算你们不影响到病人,吓到了小猫小狗小老鼠的也不好啊……

  庄蝶儿奇道

  :你们医院这么讲究的地方还有小老鼠?

  :有啊,就在隔壁的实验室里,都是小白鼠。

  庄蝶儿闻言顿时来了劲

  :哇,小白鼠啊,电视里感觉跑来跑去,好可爱的样子的,医生医生,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回头再送我一只?不两只。

  :我们的实验室都是国家经费的,小白鼠也是国家财产,你是要我把国家财产送给你?好啦,别惦记小白鼠了,早点回家休息去吧。

  医生交代完就走了。中行对庄蝶儿悉心问道

  :怎么样?能走吗?

  :嗯。

  :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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