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子出生?”宋思媛可没想过,这老鬼婆居然还有过孩子,眼前一亮旋即问道:“是三四十年前吧,我看您的岁数怎么也有六十岁了。”
这老鬼婆到底还是有些感情,提起她的孩子,性情反倒变得没那么乖张了:“嗯,我这女儿要是还活着,至少也三四十岁了,可惜,她在三四十年前就死了。”
说罢,这老鬼婆叹了口气,语气极为惋惜。
宋思媛继续问话:“为什么?既然你说你的女儿很特殊,不是应该把他保护起来吗?那怎么可能随便就没了。”
老鬼婆听着宋思媛的质问,抬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眼底眼泪憋出血丝:“不是随便死的,是死于被天瞳神谋杀,他,不可能让一个不受控制的鬼方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老鬼婆的思绪,回到年轻的时代,关于她和女儿的事情,也逐渐从尘封记忆中苏醒。
年轻时,她的女儿出世了,这小女孩跟其他孩子完全不同,她利用天瞳沟通万物的能力很弱,弱到在小时候几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直到七八岁,才勉强能感知到生灵气息,完全没可能操纵动物,至于和同龄人玩乐嬉戏,也多是用语言来交流,无法感知到其他人的意识,而和她同岁的同龄人,已经可以感知万物,操纵动物做他们想做的事情,甚至,可以利用天瞳互相感知,配合打猎小型猎物。
出现了这个情况,鬼方族的长老以为这孩子是天生愚钝,等观察后才发现,问题出在她的天瞳上,这女孩的天瞳似乎并不敏感,假如把天瞳比作眼睛和耳朵,其他孩子的眼睛是完全睁开的,耳朵也是清楚的,而唯独这个孩子是个半聋半瞎,感知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若放在以前,这种属于资质不佳的族人,大多会被驱逐出去,如今天瞳神控制了鬼方人,她的这种特殊,反倒给了鬼方人族群很大希望!
鬼方人正因天瞳太敏感,才变得耳聪目明,只要靠近天瞳神就会被控制,这个孩子相当于半聋半瞎,固然是有些残缺,却也从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她的头脑,甚至可以完全摆脱天瞳神控制,逃出鬼方世界。
有了这个想法,族老开始运筹帷幄,他们继续训练这个女孩,教她去打猎战斗,好让她有机会可以靠近北府衣冠冢,也许,能夺回那个被放进去的鱼符,这样,鬼方人就得救了,也就不用再做天瞳神的奴隶。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他们瞒得再严实,也总有暴露的那一天。
天瞳很快得知了这个女孩的存在,已经派了很多被蛊惑的鬼方人来要人,族老只好让这女孩逃了出去,鬼方人受天瞳影响无法逃出神农架,反倒没法继续追杀她,也让这女儿捡回一条命,顺利逃出深山迷宫。
至于这个女儿最后去了哪里,鬼方人也无法得知,既然感知不带她在神农架,大概是已经彻底逃出这片牢笼了。
其后,天瞳神震怒,鬼方人收到天瞳神召唤,全部去了北府衣冠冢,在一夜之间消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
又过了数年,她虽然没法出神农架,还是派了很多活物去找消失的女儿,得来的消息,却是她这女儿已经回到神农架,死在神农架的某处浅山森林中,而她却完全走不出这里,连为女儿收尸都做不到。
这几十年,她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逃不脱也死不掉,就这么熬到现在。
宋思媛听完老鬼婆的话,和岳观潮互看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光。
按照这老妇人的话来理解,她的女儿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在社稷庙后面发现的阿细,从阿细的身份和死亡时间来推算,也是完全可以对得上的,这也意味着,鬼方世界中,唯一一个不受天瞳控制的族人,被天瞳神给害死了。
不过,这老妇人即便说的话都是真的,岳观潮仍然没有打消关于她的疑问,眯起眼睛:“既然所有鬼方人都消失了,为什么你还没死……”
话没说完,他已经感觉有点不妥,挠了下头把子,宋思媛白了他一眼,赶紧拉过他袖子找补几句:“他的意思是,天瞳神让所有人消失,为什么单独放过你,是不是你身上有它们需要的东西,或者是对你另有所图。”
“是因为……他没法再控制我了。”
说罢,老鬼婆撩起遮在额头的头发,在那脑门正中的位置,明显有一个伤口,可见一个细小针点已经结疤。
她放下头发继续解释道:“我当年,就是被族老挑中实验的孩子,我的天瞳早已经受损,同时也侥幸没变成傻子,这才诞下完全不受天瞳神控制的孩子,这种受损的天瞳让我变得很是疯癫,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只要想走出去就会惊动天瞳神,被它派出的活物阻止,一直受困在此。”
“那,这些族人到底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
宋思媛问道,刚才这老妇人只说了鬼方人一夜之间消失,可没说他们死了。
老鬼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们好像中邪了,一夜之间全部赶往北府衣冠冢,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不只是他们,所有活物也都受到感应,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猜测,她们是被天瞳神给彻底变作傀儡了,也许,已经化为某些不可看见的虚空之物。”
岳观潮听着她的解释,多半这些鬼方人还存在,只是,完全化为傀儡了,从刚才她的形容来看,鬼方人是在不断退化的,经历几十年前的事故,很可能化为完全被控制的野人了。
正思索时,他肩膀被拍了一只手,这动静惊得二人朝后看去,徐侠客举着火把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你们怎么还没出去呢,他们让我进来看看,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了。”
岳观潮说道:“回去再说吧,鬼方人的事可精彩得很啊。”
说罢,二人带着老鬼婆拿到的盒子,返回石碑悬殿。
鬼方宗见他们出来了,问道:“怎么样,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还听说了不少关于鬼方人消失的秘密。”
说罢,岳观潮将老鬼婆所说的前尘往事,又跟这些人详细解释了一遍,将北府兵和鬼方人消失的原因,给说了个大概。
他们听完这些话,不自觉瞪大眼睛,他们只知道北府衣冠冢是为了祭奠北府英魂,却没想到,刘裕为了给北魏来个出其不意,用兵如神,居然带领着北府兵在鬼方世界里,修筑出这么严密的堡垒军镇。
若非是那北府衣冠冢出了问题,刘裕很可能真的借由这里的上古洞窟,形成抗击北魏强兵的前线,问题,就出在北府衣冠冢的天瞳神,若再归因溯源,就和北府兵那枚鱼符有关。
“那,北府兵修建的衣冠冢中,应该没有刘裕的尸身吧。”
宋思媛以前也查找过关于北府衣冠冢的线索,襄阳地方志中记载过刘裕为了告祭北府阴兵,将自己的陵墓也安置在衣冠冢,有了这个记载,她也只能猜测,刘裕也在北府衣冠冢。
眼下,再仔细想想老鬼婆的话,既然北府衣冠冢是他们为了控制天瞳神所造的傀儡牢狱,那刘裕的皇陵就未必存在这里了,毕竟,这天瞳神可还活着,谁知道一个活着的天瞳神,会对他们的尸身做什么。
老鬼婆看向他们:“确实不在,北府兵造成的灾难,在鬼方人的历史中属于无妄之灾,让我们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多少族老都会记载这段历史。”
她顿了顿,拿起另外一卷画轴:“当年,北府兵修建衣冠冢,本就是想利用天瞳神为北府亡兵招魂,这衣冠冢实际上就是个大型飨魂台,不可能把他们的皇帝葬入其中。”
“那枚鱼符,确定在天瞳神身上?”
岳观潮刚才就已经察觉出这一点,老鬼婆所说的鱼符,大概就是那阴阳鱼佩的其中之一,刘裕为了给北府兵招魂,直接把鱼符给送入天瞳神的身体,这才意外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老鬼婆点头道:“当然,正是那枚鱼符,才让天瞳神彻底震怒,给鬼方人带来灭顶之灾。”
宋思媛好奇起来:“可是,这是为什么啊?天瞳神照你们的话说,是拥有极强智慧的,鱼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能改变一个拥有智慧的巨人?”
“这个,我不清楚,只知道北府兵说过,鱼符是刘裕从晋朝皇族手中得到的,拥有某些神秘力量,听说,这股力量已经被南朝术师给验证过,确定具有某些沟通亡魂的力量,才会被送到衣冠冢中。”
提起这一点,老鬼婆脸色谨慎起来:“他们知道天瞳神具有沟通万物的能力,估计也是想利用这些鱼符,来让天瞳神沟通亡魂,好控制阴兵以帮助南朝人北伐,只是他们想不到,鱼符献给天瞳神后,会让天瞳神失控,只能说,一切都在计划中,却在某些方面出了问题,闯下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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