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她拿手电筒照着这些大鲶鱼,微微正色:
“鲶鱼喜阴喜暖,这个地下溶洞就是他们的栖息地觅食地,这里同时也与我们看到的万岁井相连,一旦祭神开始,六畜入井,黑鲶鱼就会循着气味进入水井。”
“百姓见大黑鲶出来,出于迷信,会更加相信黑鲶鱼是蛟龙爷显灵,他们每一次敬神,每一次见到黑鲶鱼,都是民俗神话在不断塑造他们的思想,这种黑鲶鱼出现得越是规律、次数越多,就越使百姓笃信蛟龙王之说。”
“久而久之,蛟龙爷就成真了。”
“千年的时间,足够使普罗百姓对此深信不疑。”
葛达被宋思媛一解释,已经知道朝家手段之厉害,蛟龙王一事方才消除疑窦,想起敬神香,脸上立马又布满疑云:
“可既然他们都把黑鲶鱼供成神灵了,为啥还要用敬龙神香把黑鲶鱼毒死啊!”
宋思媛低头思索片刻,很快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是为了控制黑鲶鱼的数量!”
“控制黑鲶鱼数量?”
岳观潮、葛达一脸懵茓。
宋思媛继续答疑二人的解惑:
“朝家的目的如果是想用鲶鱼来装神弄鬼,那么就必须面对一个问题。”
“鲶鱼在千年的时间里大量繁殖,早晚有一天会把天池与通天河完全占满,到时所有百姓都会知道黑鲶鱼只是普通鱼,并非是蛟龙爷的化身。”
“既然如此,他们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去控制黑鲶鱼的数量。”
“大肆捕杀黑鲶鱼肯定不行,这与他们神话黑鲶鱼的目的背道而驰,只能私下悄咪咪去做这些事。”
“无论方法是什么,必须让鲶鱼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主动来寻死,整个过程还不令村民起疑心,这个目的,怕只有敬神时下药最为稳妥。”
“一旦药物发挥作用,鲶鱼们口吐鲜血,迎来更多同类自相残杀,其他黑鲶鱼会吃掉同类的尸体,这样既控制了数量,还能达到敬神的目的,何乐不为呢。”
“杀鱼又敬神,蛟龙王祭礼可以将两者相统一起来,成为朝家统治白山、神化蛟龙的工具,村民越是信奉蛟龙王,那长白山真正的祥瑞就越是不容易被发现。”
岳观潮仔细琢磨着宋思媛的话,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这不就是灯下黑吗,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朝家不愧是千年世家,鸡贼得很。”
“还不止呢?”
宋思媛回想起他们看到的铜镜,继续抽丝剥茧,分析朝家意图:
“朝家先祖如果真的想杜绝本族人盗取海东皇陵墓,大可以将所有资料销毁,这样后世所有人都找不到海东皇陵。”
“可朝家的先祖却把铜镜放在庙里,还留下一首藏头露尾的诗。”
“可见,他们也预料到朝家后人会想找到墓葬,特地在当时就为族人找好了退路。”
“他们若不打算盗墓,蛟龙庙就只是蛟龙庙,如果他们改变主意,那蛟龙庙里的一切,都可以算作找到海东皇陵的钥匙。”
说罢,宋思媛深吸一口气:
“这个地下溶洞,其实只是朝家的养鱼场,大概在三百年前,前朝将蛟龙庙的看管权交给皇围村民,他们知道蛟龙爷手中的宝镜可能会泄密,故意将这面宝镜嵌合进井底。”
“井里的镜子也从宝镜变为镇水镜,和蛟龙爷庙一起成为神话的一部分。”
“我敢说,这面镜子就是海东盛国海坛里的祭祀宝镜,朝家为答寅尊封墓时,特地将镜子取出,成为隐墓计划的一部分。”
“整个故事可谓真墓隐、假庙存,真假虚实神圣鬼鬼,成为长白山秘密的最大遮掩。”
蛟龙庙、朝家、海东皇陵之间的关系,在宋思媛见到地下溶洞后无所遁形。
他们三人不禁对朝家波谲诡异的思虑后怕,身处溶洞心里却好似严寒灌霜,只剩下对这座地下溶洞的唏嘘哀叹。
放眼四望,这偌大的溶洞根本看不到边际,数千石棺将童男童女的身体禁锢进这腌臜脏污之地。
这些人是谁的儿女、又是谁的子孙!
他们本该活在晴朗苍穹里,却为了朝家保护墓葬献出生命,永远以蜡像阴尸的状态与恶心肉芝融合一体。
他们,已经从活生生的娃娃,成为血肉芝的培养壤!
千年的岁月、无尽的折磨、这洞中若真有冤魂,恐怕早已把朝家撕碎。
葛达看向诸多黑鲶鱼,再也没了方才的虔诚:
“那老朝家可真是造孽,这些孩子最大不过七岁,最小的才三四岁,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当然不怕,你不会真以为,这千童男女,是朝家杀来为海东盛皇效忠的吧?”
这话,说得葛达、岳观潮眉头直跳,发觉宋思媛话中有话,一时齐齐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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