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城不是没船,直到现在白鹿城依旧拥有是天下最大的造船厂山门之一。
只是迎亲船只都要娘家出,怎么说都不是太好听。
放下船只之后,姚放牛便到了青椋山。上次之后,姚放牛好像疏通了某个关窍,早先根本没有半点儿眉目的大罗金仙,如今却有点儿方向了。
还是那家伙会忽悠人,路是人走出来的。
过客栈时,姚放牛问了句:「梧丘,你家山主呢?」
梧丘答复道:「应该是在泥鳅湖吧,那边儿是设宴的地方。」
姚放牛便干脆去了泥鳅湖,反正青椋山就跟自己家似的,半点儿不见外。
只是老远瞧见迟暮峰新起了宅子与竹楼,就连青椋山的登山路都有了青石板,他是越看越不可思议。
刘景浊是个什么货,我姚放牛最清楚。他那个人,对于某些事,死板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现如今居然都给青椋山铺青石板了,还得是龙丘棠溪啊!
落地之后,瞧见刘景浊在远处指着什么,袁塑成拿了个小本子记着。
张五味就靠着养剑亭,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姚放牛边走边咋舌,「不容易啊!以他的性子,居然让这个冬天的青椋山如同盛夏,换做从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啊!」
张五味一笑:「倒是,他是不会也不愿去影响天时的。」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还得是龙丘棠溪。」
刘景浊回头看了一眼,见姚放牛还聊了起来,便喊道:「船呢?准备好没有?」琇書網
姚放牛摆摆手,「我办事,你放心。红绸子红灯笼,不比你这里的喜庆模样差。」
说罢,刘景浊又转头开始忙活自己的了。
只是盯着那桌椅板凳,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座次总要有个先后的,怎么排啊?修为高低?那不是太瞧不起人了?岁数大小?长辈也就那么几个。
袁塑成一笑,轻声道:「山主,怕得罪人?」
刘景浊淡淡然一句:「你觉得姚宗主这样的,我赶他他会走?」
姚放牛一笑,「给张板凳儿我都能待着。」
袁塑成便说道:「什么境界高低身份尊卑,其实都不必要管,山主没见过凡人成亲吗?」
刘景浊叹道:「我又不爱看热闹,喜酒吃过,座次怎么样还真没理会过。」
袁塑成便说道:「终于有了一件比山主知道的清楚的事儿了啊!如风泉镇,婚宴摆酒,大多都是男女双方的亲戚坐在最前面。之后的,就按亲疏远近。其实不必为难,山主的朋友,谁在乎这个?在乎这个的,那就是来一趟,送个山上人情而已。」
顿了顿,袁塑成又说道:「山主,你忘了一件事,按这里的规矩,出阁宴得在成亲前一天,而且即便在女方摆酒,一切花销是得男方出的。还有,山主得想一想,带谁去成亲的前一天,带谁去白鹿城。山主的长辈……不多吧?」
是啊!琐事太多,即便准备了这么久,还是有遗漏。
「人确实是个事儿,不过出阁酒怎么摆我咋可能忘?姬泉已经在去白鹿城的路上了。」
说话时,有人声传来:「闻雁去吧,高端阳跟桂祘还有余恬,这三人少不了吧?」
姚放牛瞧见两人走来,一个佝偻着背,一个独臂。
他没忍住一句:「闻鲸老贼!」
刘景浊咧嘴一笑,「我还想着去请两位舅舅呢。」
姬闻雁没好气道:「什么话?你成亲,要是需要请我们,那你这舅舅白喊了。」
刘景浊点头道,笑道:「其实……我这边没什么,她那边不是太好
办。几位长老都已经辞世,算得上长辈的,也就是龙丘阳厉他们了。」
刑寒藻此时也到了这里,她轻声道:「山主,有龙丘洒洒的。其实……若不是血亲也能算的话,温落是一个吧?」
刘景浊点头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刑寒藻笑道:「我已经传信赵思思,让温落到时候来一趟。赵思思倒是好说话,可温落不愿来,他说他一个鬼修,大喜的日子要是去,太煞风景了。」
刘景浊略微沉默后,轻声道:「我手书一封,带去酆都罗山吧。」
都已经十月末了,从各洲之地赶来中土的人成群结队。
青鸾洲那边,拒妖岛的一艘船,载着几位老家主以及宋元典等人,到绿坞湖时,又带了两人。
还有些没有搭乘渡船的。
左春树夫妇带着姚家兄妹,路过瘦篙洲时,喊上了沈白。问道宫三人,是跟夹鞘山的人一块儿走的。
柳初言悬挂腰间数十年的印章,走之前也取掉了。
各洲熟人就那么多,能一块儿上路的,就都一块儿走了。
海外四洲,俱芦洲的方家、荡魔渡口,还有一些熟人,也已经到了九洲。
还有这五十几年来,陆陆续续来到青椋山藏书楼的年轻人们,都在赶路。
琉璃州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那位琉璃州刺史几乎每日都要出门巡视,生怕出什么乱子啊!
当今陛下是有些不那么喜欢琉璃王,可是……说心里话,朝臣也未必觉得人家乐意被封王。
清溪渡的船近来越发的多,远来渡船等泊位有时候就得等一两天。
有一艘自胜神洲而来的渡船,在此休整之后还要往牛贺洲去,可等不到泊位,无法修缮渡船阵法,已经等了一天了。
有些船客下船去往坊市逛一逛,又有些船客,坐在甲板上,恨得牙痒痒。
他刘景浊要成亲,关我们什么事?渡口做不做生意了?
有人笑着说道:「可别瞎说,青椋山咱们可得罪不起来。人家山主,都能死而复生呢。」
也有人附和,嘁声道:「谁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死了还能活?说不好啊,当年开天就是演了一场戏,人家躲起来闭关几十年而已。」
此时就也有人说道:「咍,人家山巅修士的事儿,我们哪里会知道?只不过……我听过个小道消息。」
人闲了最爱瞎说,也爱瞎听。
方才那人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家在胜神洲,不瞒诸位,我嫂子的三叔的四爷爷有个大伯,那个大伯的邻居的儿子曾是道宫弟子!我听说啊,所谓九洲天穹,无非就是一场长达八千年的阴谋!你们想一想,开天之后,中土九洲受益最大是吧?而九洲之地,青椋山受益最大啊!瞧瞧现如今,光是这一座青椋山,就得有多少大罗金仙了?」
有人咬着牙,沉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娘的,哦那个一场阴谋得利,最后还落下个这么好的名声,瞧瞧,成亲而已,多大阵仗?」
讲故事那人赶忙做出个噤声手势:「嘘!心里知道就行了,这里面的水太深,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把握住的。」
有个一身青衫的男子坐在二楼露台,身边还有个披甲汉子。
披甲汉子无奈道:「听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比姓施的那小子还能编啊!」
青衫男子翻开一页书,微笑道:「人不就这样,喜欢听些有的没的。若一切就是眼中瞧见的样子,他们岂不是没有存在感了?可这一切成了一场阴谋,但他知道,不就一下子满足了起来?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便是那个看透世道的人。」
汉子摆手道:「得了,你什么时候下
船啊?」
青衫男子笑道:「不着急,这不还有一月光景吗?随船四处逛逛吧。」
那朵青莲是谁所留我不知道,但最后是姜柚送给我的。那可是创世青莲,简简单单帮几个忙,还不上人情的。
忽然一股子微风吹过,这位诗仙合上书,封面写着拒妖传,卷十二。
「乌藤,你岁数大一些,你说,是不是纵贯天下,自古及今好像每次天之将倾,都会有人站出来救万民于水火?」
青衫男子,一直是称呼这位甲胄不离身的中年人为乌藤的。
乌藤笑道:「我也不比你年长多少,只是生在八千年前而已。不过若是细数,的确如此。如那数次伐天,射日治水,都是有人站出来,从而身后会有一大群追随者。道理我觉得其实简单,只是有人出力擎天,天之下的生灵,也想为自己的家园出上一份力。人族很早就知道一个道理,众人拾柴火焰高。」
青衫男子点了点头,「明白了,也忽然有些后悔,当年没有答应顾舟先生帮忙做那件事。」
乌藤点头道:「我也是,我一身甲胄从来不卸,其实从未做过将军。自觉体恤苍生百姓,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愿去做那个坏人。以数不尽的性命去赌未来一个机会,我们都没敢赌啊!」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为了一个机会而赌,我们没敢。可到现在,忽然发现,即便没有赌,最终结局也还是身在赌局之中。」
到了现在,谁能独善其身?……
白鹿城里,出阁酒如何,其实早就说好了。
请来的人不会很多,小小一处院子就坐得下。
只是白鹿城如今没有长辈了,谁来主持,确实是个事儿。
方才龙丘棠溪在屋子里试穿了嫁衣,凤冠霞帔,衬的脸上脸上满是红晕。
龙丘洒洒看了半天,羡慕道:「姐姐,你这脸蛋儿要是涂上胭脂水粉,那就是暴殄天物了呀!」
姬泉走上前看了一眼,微笑道:「的确,但是新婚之日,要是不涂个红唇什么的,好像不太好哎。」
龙丘棠溪闻言,笑了笑,轻声道:「晓得吗,那位青椋山主最喜欢看的,是我穿上一身十刘七岁的少女衣裳,颜色大致就是淡绿或是淡青,然后穿上一双藕荷色绣花鞋。」
姬泉脸皮一抽,「都说他喜欢少女……原来是真的?」
龙丘洒洒翻了个白眼,「就这事儿,我觉得姐夫挺不要脸的。」
龙丘棠溪却说道:「可是初遇时,他十九岁,我十四岁。」
顿了顿,「到时候淡妆就行了,太浓我也不喜欢,他更不喜欢。」
桌上放着一盘酸葡萄,姬泉吃了一粒,呸了半天。
「我说你……不会已经有了吧?」
龙丘棠溪摇头道:「我也想了,但感觉不到呀!照理说,上次同房睡是在去年了,这都一年了,要是有了,肯定能感觉到的。」
此时门外走进来两个女子,红酥与徐瑶。
红酥笑着说道:「会不会像我怀拾冬的时候?」
龙丘棠溪摆手道:「不晓得,管他呢,都说酸儿辣女,我可不想生儿子。」
世人都觉得如那同房什么的字眼,与女子说,总是有些不礼貌。
可大多数都不知道,其实一群女子在一块儿,偶尔一句荤段子,不必男人干净多少的。
姬泉就说了句:「我家那个……有心无力啊!」
龙丘洒洒黑着脸,「嘛呢?这还有个没成亲的呢!」
都笑了起来,好似百花盛开。
红酥问了句:「都是我家拾冬的师祖母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想了好久想不出,就干脆
问你算了。」
龙丘棠溪转过头,笑了笑,轻声道:「说出来,别不高兴啊。」.b.
红酥摇头道:「怎么会?」
龙丘棠溪便拉住红酥的手,道:「他一直觉得对于陈黄庭有所亏欠,你跟楚廉能同意拾冬姓陈,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红酥故意板着脸,「换一个,那是拾冬自己选的!」
龙丘棠溪咧嘴一笑,轻声道:「这样吧,送我一把灵剑,给清清的。」
红酥瞪眼道:「看不起我?就这?仙剑,说定了!」
徐瑶也翻了个白眼,「好像我没给红酥发俸禄似的。」
青椋山陆续有人来,白鹿城也一样,女子居多。李南玻不方便来,便去了青椋山,沐竹与陶檀儿则是到了白鹿城。
进白鹿城时陶檀儿就在问:「师父,咱们空手去啊?贺礼总要有的吧?」
沐竹微微一笑,呢喃道:「礼物很早就备好了,到时候刘山主一定会很开心的。」
顿了顿,沐竹又说道:「另外,到了青椋山,大家要是人后喊我杨姐姐念筝什么的,你跟南玻不许翻脸!」
陶檀儿白眼道:「晓得了晓得了,在山主前面加个刘,为难死师父了。」
沐竹微笑道:「你呢?性子收着些,你这样谁敢喜欢你?」
陶檀儿又是一阵白眼,「师父不嫁人,我肯定不会嫁人。不过……师弟已经合道了哎!」
沐竹一笑,「也难为白寒那丫头了,青椋山后,我去一趟剑山王府,见一见亲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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