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陆青儿哭唧唧的,嘟囔道:「现在我都大罗金仙了,你还下手这么狠,要是之前,我不得被打得发懵?那我敢跟你说实话吗?」
刘景浊转过头,冷声道:「那你不该打?现在你上哪儿赔礼道歉去?那渡船管事战死在了归墟战场。」
陆青儿啊了一声,随后低下头,轻声道:「我真知道错了。」
刘景浊走到悬崖边上,落地之时就感觉到了,自己离不开这座「五指山」了。
最远就是西边距离海岸三里,以及这酷似手指的指甲盖了。
「人,见过了?」
陆青儿转过头,问道:「谁?」
刘景浊轻声道:「左珩川。」
陆青儿摇头道:「不认得,倒是有个姓左的胆小鬼。」
刘景浊一愣,「你是不是傻?左珩川,字元放!」
陆青儿也是一愣,随即说道:「他就叫元放啊,什么时候成了字了?哎,你的意思是说长得贼丑的那个老头子,是长大了的胆小鬼?」
刘景浊点了点头,轻声道:「他也死了,关闭归墟门户之时,壮烈赴死。他让我转告他的仙子,左元放不是胆小鬼。」
没想到陆青儿嘴角一抽,一脸不信。
「小师叔可别唬我,那小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带了他一百年,到最后还是胆小如鼠。不是我看不上他,要是他都能壮烈赴死,老鼠能追着猫咬哎!」
刘景浊只是抬手,将手指搭在了她肩头,当年人间三子过归墟的画面,就传去了陆青儿脑海中。
陆青儿张大了嘴巴,心说不会吧?
那个小子,真是胆小的不行不行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事实又在眼前,不信也得信啊!
于是陆青儿笑着说道:「挺好的,不是胆小鬼,我知道了。」
刘景浊一皱眉,「他……」
可说了一个他字,后面的话忽然又咽下去了。
陆青儿笑道:「师叔是不是想说,他喜欢我?我走之后,他就一直在找我?」
刘景浊点了点头:「你这不是知道吗?」
陆青儿轻声道:「你说左珩川是左元放,那我就知道了。可是小师叔想过没有,我是个江湖过客,我只是带着一个少年人走了百年江湖,想让他不那么胆小而已。他喜欢我与我有什么关系?池夭夭就喜欢小师叔,那小师叔一定得喜欢她啊?」
刘景浊一抬手,陆青儿脖子一缩。
但手没有落下,因为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渔子找了陆青城三千年,而陆青城的十万年里,那一百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百年,说不好还有很多个带着有天赋的后辈的一百年。
陆青儿轻声道:「说不好听点儿,就是我路过一处地方,瞧见了一棵长势不错的小树苗,想帮它茁壮成长而已。」
刘景浊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行吧,话我是带到了。你还是跟我说说,你这十万年怎么过来吧。」
没想到陆青儿摇头道:「我只是跨了十万年光阴,真正时间远没有十万年,至多两千多年。我跟师父练剑,出关之后,本想去拒妖岛的,结果稀里糊涂被扯去了中土,就看了个背蒲扇的女子跟拿着拨浪鼓的家伙几剑。后来,又稀里糊涂去了一座山,将一头白猿带了出来。再后来,就到了天外,稀里糊涂的被师父的师娘,打了一顿。然后遇到了个一身补丁的和尚,偷……捡到了个木鱼,然后……」
刘景浊黑着脸,一摆手,「停停停,捡了个木鱼?你运气咋那么好,在哪儿捡的,我也去。」
陆青儿干笑一声,说
漏嘴了。
刘景浊没好气道:「一个木鱼,你偷它干啥?」
陆青儿讪笑不止,「师叔,那个啥啥啥,不走空嘛!一时技痒难耐,没忍住……」
陆青儿赶忙说道:「再后来,就去了灯影洞天,逛了一圈儿,顺走了一张符箓……」
瞧见刘景浊要说话,陆青儿赶忙提高声音,说道:「再后来!就稀里糊涂掉进龙丘晾跟姬闻鲸打架的地方了,也稀里糊涂跟他们打了一架。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那场天骄之战,于是就说我是陆青城。后来再次后退十几年,我就找到了师父跟宋姑姑,用那木鱼做信物,开创了木鱼宗,我还在里面留了字条儿呢。」
按照陆青儿的说法,她是跳跃着往从前去,开木鱼宗后,就一路逆流而上,在某个时代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就是左珩川那一百年。不是她多想教人家,而是什么时候走、去哪儿,根本由不得她。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百年。
她说她参与了三次伐天大战,但每次都是快死了,就被带走了。
说的那叫一个高兴,于是又说漏嘴了。
「这么多年,我偷了不少好玩意儿呢!」
这次刘景浊没有说她,只是问道:「有酒吗?」
陆青儿点了点头,「有有有,第一次见师叔,师叔就让我多带点儿酒,我这里起码有一万斤。」
刘景浊脸皮一抽,「才一万斤?」
一天喝一斤也喝不了三十年啊!
结果陆青儿呀的一声,哭丧着脸说道:「你让我带点儿五谷种子,我忘了……」
刘景浊接过那只酒壶,灌下一口酒,摆手道:「没事,忘了就忘了。」
但又是一口酒后,刘景浊轻声道:「青儿,对不住啊!流离失所十万年的,本不该是你,是你帮龙丘棠溪顶了包。」
姑娘一瞪眼,「小师叔这是什么话?我被人从船上丢下来,要不是小师叔跟龙丘姑娘,我早就死了!青椋山让我白吃白喝那么久,我顶个包怎么啦?」
她猛的抽出佩剑,「呐!龙渊水哎!我都得了这把剑,借助剑运成就大罗金仙了,我赚了哎!」
刘景浊眼睛微微一眯,落地就打架?好啊!老子正在气头上呢。
「青儿,剑借我一用。」
陆青儿点了点头,道:「师叔随便用就行了。不过,你要砍谁啊?」
刘景浊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刘景浊放下酒壶,淡淡然一句:「你们过去,我不会阻拦,但来我这里找事儿,就别怪我剑下不留情了。」
但一位提剑女子已然出现在天幕,且沉声道:「一个接一个的逆转光阴,你知道这会扰乱天时吗?天帝现在何处?」
刘景浊撇了撇嘴,抬手而已,一道剑光便划破天幕。玄女一皱眉,同样举剑落下,可两道剑光相撞,她却落了下风。
刘景浊冷声道:「赶紧死远点!」
陆青儿赶忙捂住耳朵,可那玄女却没法子抵挡,一瞬间而已,已然七窍流血。
当我不记仇呢?小南峰上弄得我一脸血,我可记着呢!
不过刘景浊还是挥了挥手,将方才剑光撤回。
覆水难收,可刘景浊觉得他不光可收回来泼出去的水,他甚至能一瞬间打杀这位兵法与术数之祖!
只不过,这座两界山,他出不去。
一旦出去了,那就没这本事了。
玄女身上的伤,居然就这样被刘景浊收回,但她还是问了句:「天帝呢?」
刘景浊摇头道:「我哪儿知道?赶紧走,我敬重你们,但我这会儿心情不好。」
玄女只
得扭头儿离去。
反观陆青儿,眼睛瞪得像铜铃。
瞧见刘景浊转身回来,她咽下一口唾沫,咋舌道:「小师叔,刚才那是……远古神灵?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凌霄?」
刘景浊丢回龙渊水,答道:「自身境界,半步凌霄吧。但在两界山,要高点儿。」
陆青儿疑惑道:「凌霄之上吗?那是什么境界?没听说过啊!」
刘景浊灌了一口酒,轻声道:「算是一种心神明悟,无喜无悲无情无义的境界,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我将其称为神明。」
并未将之上又上的事情与陆青儿说,毕竟自己也只在两界山能如此。
神灵之所以是神灵,或许是因为出生之时便心神明悟了,而其余生灵要做到这个,太难了。
见陆青儿一脸神往,刘景浊便说道:「炼气士大概是到不了真正的神明境界的,除非摒弃人性,那就真的成神了。都不要人性了,要境界还有什么意思?」
可陆青儿还是好奇:「那小师叔为什么还有人性?神明境界,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还真给刘景浊问住了。
想来想去,刘景浊笑着说道:「那谁知道去,或许是两界山的缘故吧。至于不一样,我觉得,除了不能离开这里,我想做的一切都能做到。」
说着,看向悬崖边缘,心念一动,一棵海棠树便长了起来。
陆青儿简直是瞠目结舌,因为她能感觉到,那棵海棠树,是有生命的,并不是幻象。
可等刘景浊反应过来,却发现,已经收不回这海棠树了。
也就是此时,刘景浊清楚地感觉到了,正是因为此地长出来一棵巨大海棠树,某处地方死了数棵海棠。
他一皱眉,自言自语道:「是什么都做得到,但收不回,且……不是靠着自己的修为,此消彼长,要拿什么换的!」
想到此处,刘景浊暂时摒弃十三境之上的修为只以自身混沌气息,凝练出来了一株花。
此时却只是耗费自身精神,并无消耗别处生命。
陆青儿好奇问道:「怎么啦?」
刘景浊摇了摇头,轻声道:「终究不是自己的修为,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些什么。」
原本还想在这山下建造一处有人的城池呢,现在,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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