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市的鼓声响起,原本无精打采的童生一跃而起,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若是以往,萋萋看到这一幕定要忍不住打趣他一翻。如今却是神不守思,紧张不已。
楚大夫提起药箱子,便慢悠悠地往城东而去。他走的是小路,静谧悄然。萋萋轻轻地跟在身后,双手不断地颤抖着,额发虚汗,心脏剧烈抖动。
她趴伏在墙角,眼神紧紧地追随着楚大夫的一举一动,有好几次都由于笨拙而发出了声音,楚大夫却浑然不觉。
我……只是……想见一见楚夫人……我对楚大夫没有任何冒犯之意……
萋萋渴望地盯着楚大夫的背影,楚大夫的肩膀如此宽厚,若能靠在他的背上……她欣喜地笑出声来,随即又惊慌地捂住嘴巴。
怎能如此亵渎楚大夫……
她又有点黯然地低下头,未曾想一呼一吸之间,待她抬起头,楚大夫居然不见了。
她慌张地跑上前去,目之所及只有一条小巷,楚大夫去了哪里?
她左转右转,半响却什么人影也没有看见。她垂头丧气地转身,恍惚间只觉得有道人影一闪而过。她急忙追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反倒连回去的路也不认得了。
月明星稀,星月朗耀。
这巷子很是偏僻,也无任何行人往来。萋萋仅穿单衣,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她又冷又饿,冷风也吹散了她心中的旖旎,她不断地埋怨自己,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这墙虽是砖木结构,但是墙面光滑,她曾经尝试过爬上去,但是手指没处着力,反倒狼狈不堪地掉了下来。
天明前也不知晓能不能回去……楚大夫和童生会发现她不见了吗……他们会不会来找她……
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缓缓地睡着了。
……
“哒哒……哒……”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脚步声。萋萋脑袋一歪,猛地惊醒,她挣扎着站起来,没曾想用力过猛,反而头晕目眩。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她已无暇顾及,她跪在地上,扶着墙角拼命干呕。
借着模糊的月色,一双麒麟绸缎白面鞋跃然眼前。
来人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眼泪,拿布蒙住了她的眼睛。萋萋害怕地拽住了那个人的手臂,却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那人只是顺势放倒了她……
一夜无梦。
……
“萋萋姑娘,集市上新来了家臊子面,那味可绝了……那臊子有豆子,麻笋,青菜,再淋上点辣油,我足足吃了两大碗,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根本轮不上我……”
童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他打开闸门,推开药堂的门,大声喊到,“萋萋姑娘,给你带臊子面过来了,快尝尝!”
说来也奇怪,往日她早已洗漱好,但是今日却全然不见人影。
楚大夫也提着药箱进来了,他问道,“萋萋呢?”
童生疑惑地摇头。
萋萋并未留下半点书信,房间里的包袱还在,人却不见了踪影。二人还在猜测是否有急事出去,但是直到日上三竿,萋萋也未曾回来。
楚大夫脸色凝重,萋萋姑娘绝不是如此没有交代之人,她极有可能被某事牵绊住了。于是急忙喊上童生一同寻找,无论是经常上山采摘草药的地方,还是集市,都没有看见萋萋的身影,唯独路上碰见的一算命的老人,指了指城东的方向。
二人急忙拜谢而去。
“童生,萋萋为何去城东?”
童生急得满头大汗,“楚大夫,我也不晓得,她说为了还之前治病的债,连祖屋都已经抵押,也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相识的人在城东。”
“城东多是富贵之家,萋萋若离开,定不会如此断然离去。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城东少有上百户人家,若无头苍蝇去找,不仅得罪了贵人,也还无功而返。二人商量片刻,决定去报官。
……
茶楼。
“……传闻秦人个个青面獠牙,脸生三眼,身高不过三尺,却力大无穷……”
“志怪小说不可信,此是夜叉,秦行商曾言,秦仅花小半年便覆灭楚国,秦恐怖如斯,一路屠村,老弱妇孺皆不放过。势必斩草除根。”
“此举行为有伤天和……秦如此践踏礼法,实为可哀。前晋国公与楚交锋,待楚人渡河后而宣战,且点到为止,仅有小伤而已。秦此举,毁伤物命近十万人。礼崩乐坏,可悲!可悲!”
“可悲!”
“实为可悲!”
……
一群穷酸秀才在这高谈阔论,抒发胸襟。童生只觉得无聊,他立起耳朵,仔细打听萋萋的去向,却一无所获。
楚大夫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脸色却稍显阴沉,萋萋失踪已经三天了,至今杳无音讯。
官府收了打点的银钱,也不过是派官兵草草地搜了一圈,每年都有人无缘无故地消失,尸体最后不是被扔在了郊外的乱葬岗,就是突然成为了某户人家的奴婢。
一壶普洱已经见底,见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楚大夫丢下银钱,准备转身离去。
一小童穿得喜气洋洋的,突然闯进来,大喊道,“吾家周府今日有喜事,周老爷高兴,免了大家银钱,尔等可免费吃喝。”说完便转身跑去,想来是去下一家传喜了。
众人齐声欢呼,更是招呼小二上茶和小吃,有消息灵通的是会心一笑。
“听闻周府老爷今日娶小妾,但碍于妻家情面,不便大肆张扬,于是周老爷才如此大方,就当是热闹热闹,大家同喜。”
有羡慕的,有感叹的,也有唏嘘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命苦,这周老爷五年就已娶了八房,虽过的是富贵生活,但是勾心斗角,可不自在。”
“你怎的如此说,今日周老爷大喜,这小姐可是好命,曾有坊间传闻她卖身葬父,漂泊无依,如今有周老爷作为她的依靠,岂不甚好?”
旁边偷听的童生不由失手打碎茶杯,他大惊失色地揪住那人的衣襟,“这小姐姓甚名谁?”
那人吓了一跳,被童生那通红的眼睛吓得不敢动弹,他支支吾吾地说到,“听闻这小姐姓董,名萋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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