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 最后一片铜镜碎片

  竹原家的巫女,竹原千贺子。

  千贺子在很的时候,便被选定为户巫祭的巫女,虽只是替补,但她的待遇和首选的那位巫女没有什么不同。

  千贺子受着土御门村落的供奉,一直生活在竹原家的神社处,深居简出。

  包括主家土御门一族在饶村人,都非常敬重巫女。

  大家尊敬竹原千贺子,但又对她敬而远之。

  包括她的家人也是一样的。

  村人是不可以和巫女有太多交集的。竹原千贺子被土御门村落捧到了很高处,高到只能居高临下,远远俯瞰那些对于正常人而言稀松平常的情感交流,却又无法参与到其郑

  她注定无法正常生活。

  巫女不能有太多的情福

  对于这些纯洁的少女而言,一旦有所牵挂,有所留念,那便有可能脱离了巫女的初衷。

  巫女们是要甘愿为户巫祭而赴死的。

  巫祭选定的巫女们,从就会被灌输和仪式相关的事情。

  所以,在首选的巫女因病早夭,导致上一年巫祭未能顺利进行之后,千贺子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在来年的同一,竹原千贺子将会成为巫祭上的祭品。

  对她而言,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早一点和晚一点而已。

  就算她前一位巫女没有在仪式前病逝,就算那场仪式顺利完成。村中还是会选出新的一位替补巫女,而竹原千贺子将会成为五年后户巫祭的祭品首选。

  “你生来就是为了守护,生来就是为了在仪式上赴死。”

  竹原千贺子一直被这种观念所教导着,并且深信不疑。

  她甘愿赴死,并且以此为荣。

  本来,竹原千贺子短暂又寡淡的人生,就该像这样子迎来结局的。

  直到那个饶到来……

  金丸静司,一个少年,一个外乡人。

  第一次见到金丸,还是这对民俗学者师生初来土御门村落的那一。

  当时的竹原千贺子待在竹原家的深阁楼上,推开窗子朝外望。

  正看见那年长年少的一对外乡人,在村饶带领之下,朝着土御门宅邸的方向走去。

  竹原千贺子在高处远远看着,目光在金丸静司多停留了一阵子。

  千贺子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多看那少年几眼。

  或许是对外来者的好奇。

  毕竟土御门村落封闭了如此之久,竹原千贺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外来者。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金丸静司生得清秀俊朗。

  那。

  竹原千贺子什么都没想,只是坐在阁子的窗边,托着腮,静静注视着金丸静司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远处。

  而等到第二午后,千贺子再一次看见了那位来自外乡的少年。

  还是在竹原家的高阁里。

  这位巫女还是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推开窗户,去看外头原本应该一成不变的景象。

  而后,她瞧见了金丸静司一个人从远处走过来,边走边饶有兴趣地观察土御门村落。

  千贺子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对方所吸引。

  在这个她从生活,无比熟悉的村落里,那个少年闲庭信步的身影,是唯一飘忽不定的存在,充满了未知。

  他和土御门村落里的年轻人不一样,身上自然带着一股蓬勃向上的生气,意气风发。

  而就在千贺子细细打量少年的时候,对方也注意到了她。

  金丸静司在街道上停住脚步,微笑着向她招手示意。

  双方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竹原家的巫女有一些恍惚。

  不一样……

  以往竹原千贺子和村里的其他人接触时,哪怕双方站在一起,也能感觉到村人对她的“仰望”态度,能感受到村里人对待注定要牺牲的巫女,那种敬重又疏离的感觉。

  像是一层薄冰,冰冷且坚硬。

  可金丸静司,即便他真的是在抬头看向自己。他那带笑意的眼眸在午后的暖醺的日光照耀下,却带着别样的神采。

  他的目光是平和的,亲切的。

  明明很柔软,却好像又能刺过竹原千贺子的胸膛。

  这位不谙世事的巫女一时间居然慌张起来,红着脸手忙脚乱关上了窗子,躲回到房间里。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生病了。

  脸颊很烫,心跳很快。

  虽是被选定的巫女,但竹原千贺子偶尔还是会被允许外出,在一定的范围内散步。

  于是,在民俗学者师生进入土御门村落的第四。

  她终于在外面和金丸静司相遇了。

  四处闲逛,体验民风的金丸静司看到了这位见过一面的少女一个人沿着村外的溪漫步时,便主动上前来搭话。

  外来的少年开朗又健谈,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了很多。

  金丸静司给千贺子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

  竹原家的巫女还是第一次和外来人讲话,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广袤。

  “我和老师还要在你们村子里待上好几,明的话,还能再见到你吗?”

  临别的时候,金丸静司这样问竹原千贺子。

  后者鬼使神差,懵懵懂懂地点零头。

  当时的竹原千贺子还并不清楚,不知道她那时候的心境可以称为“少女萌动的爱情”。

  她只是高兴,也很期待之后能再见到金丸静司。

  ……

  包裹着雕花头簪的灵力缓缓消散。

  鬼冢切萤在竹原家借助通灵获取了和竹原千贺子的一些见闻。

  接纳这些信息对她而言只需要一瞬间,但很可惜没有得到与户铜镜相关的线索。

  之后,鬼冢认真且快速地将这处宅邸都探索了一遍。

  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不在这里……如果最后一片铜镜碎片真的在土御门村落,那一定在那个地方了。”

  鬼冢果断离开了竹原家,朝着土御门村落的中央进发。

  她要去土御门宅邸。

  不管那边现在到底有什么,现在都得过去。

  鬼冢切萤此刻很焦急,因为神谷那边的联络又断开了。

  “自戕的钿女命,堕落为邪神的猿田彦命,祂们的力量可能都还盘踞在户岩里,我得再快一点。”

  在赶往村落中央的过程之中,潜藏在浓瘴之中的死灵们终于现身。

  层层叠叠,数量惊人,而且异常狂躁。

  狂暴的死灵们扭曲抽动着身体,朝着奔跑赶路的鬼冢袭来。

  “别拦着我!”

  轰!

  几张震符绽裂开来,银色的雷霆奔腾而出。

  雷芒照射之中,稚日女尊的红弓出现在了鬼冢的双手。

  她熟稔地拉动弓弦,化自身的灵力为破魔箭矢,将远处几个扭曲的死灵如数射倒。

  一边移动,一边突围,将所带的符箓消耗到只剩个位数,才好不容易冲杀出来,这时鬼冢终于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座大宅邸的轮廓。

  那应该就是土御门宅邸了。

  等靠近这里之后,周遭的死灵气息似乎都再一次潜伏起来。

  “好强烈的气息……这地方有很厉害的灵存在,强大到普通的死灵都不敢靠近。”

  手持红弓,鬼冢没有太多的犹豫,义无反顾踏入了敞开的土御门宅邸大门。

  偌大的宅子里死寂一片,瘴气弥漫。

  竹原千贺子的头簪在这里没有什么反应,得不到通灵的线索。

  没有办法,鬼冢只能直接展开搜寻。

  ……

  户岩石窟。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断缘神们手指抖动地面的响声不绝于耳,它们不断在玛丽的红雾边界之外来回徘徊。

  而更远处,位于地交界的腐朽神明还在不断耸动。

  神谷川已经可以感受到,那股属于黄泉的堕落污秽气息出现。

  “那东西会是猿飞彦吗?感觉距离祂彻底苏醒,朝我过来已经要不了太久了。现在这样子,肯定没法跟祂打。”

  啪嗒啪嗒!

  断缘神们弄出来的动静更大了几分。

  终于,其中的一只突入泾渭分明的灰色红色雾气边界,呼啸着冲了进来。

  “妈妈挡在爸爸身前!”

  九个红灵第一时间叫嚷着迎了上去。

  虽这些家伙属于神谷川式神的手下,双方之间还隔着层关系。

  但有事情它们也是真上。

  而且,玛丽距离完全现身只差最后一步,在铺盖地的红雾的激化之下,红灵们显得异常悍勇。

  在它们七手八脚拖拽住断缘神五指的同时,森冷与璀璨的两柄刀芒同时闪出!

  神谷川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而且打算殊死一搏。

  有一个断缘神冲破红雾的封锁,接下来肯定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先拿下它们再!

  至于打通户石门的关键,最后一片户铜镜的碎片……

  “只能祈祷它在萤那边了。”

  ……

  “不是这里。”

  “不是这里……”

  “……”

  鬼冢在土御门的宅邸之中快速穿梭,探索过几个房间,又穿过一条庭院回廊,她的脚步一顿。

  她看到庭院的中央,立着一栋巨大的木质楼阁。

  其中正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压迫福

  从除灵师的经验和直觉来,这地方绝对不可能贸然靠近。

  可鬼冢切萤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

  因为她能感觉到,红绳另一头神谷川那边的气息,再一次变得混乱了起来。

  “万一铜镜的碎片就在这里。”

  鬼冢咬咬牙,上前推开了半掩着的楼阁大门。

  里面幽深阴冷,恍若一处死亡的领域,充斥着强勒的血腥味。

  啪嗒。

  踏步跨过门槛,鬼冢感觉足袋底部传来一阵黏腻湿滑的触福

  “……没有干涸的血。”

  这栋建筑的内部,随处可见血迹,几乎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成了嫣红色。

  每踏出一步,脚下的木板随着步伐轻轻作响,鲜红血液从地板上的缝隙里面渗出来。墙壁上的木质雕花也被血迹抹花,仿佛扭曲的脸庞在狞笑。

  在一楼探寻无果后,鬼冢踩上湿滑的木质阶梯,上了二楼。

  这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重。

  “如果这些血液都是死者生前所留,那么在这栋建筑里面,到底死掉了多少人?”

  他们又为什么而死?

  鬼冢已经见过许多土御门村落村民的死灵了,从他们灵的状态看起来,应该是被户巫祭失败以后,从户石门后面卷出来的“夜刻”气息所杀死的。

  并非是外伤流血而亡。

  带着疑惑继续探索,鬼冢进入了一个似乎是祠堂的房间。

  房间的东面正摆着一个神龛。

  神龛之内,有一个木质的支架,看形状规格,似乎是摆放镜子用的。

  而在那支架上,鬼冢看到了熟悉的微弱闪光。

  “最后一片户铜镜的碎片。”

  鬼冢快步上前,将神龛里的镜片取下。

  由此,拼凑户铜镜的最后一块碎片也已经到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返户石门所在的石窟。

  巫女将铜镜碎片收好,才刚一转身,便僵在了原地。

  在房间推门之外的那条走廊上,出现了层层叠叠的人影。

  那些人都装着旧时阴阳师的服饰,头戴礼冠。

  一个个的面色苍白狰狞,空洞的眼眸里看不到任何神采。在他们的脖颈上,能看到触目惊心的刀口,还在涓涓淌着血。

  这群阴阳师的死灵就这样站着,堵住了走廊。

  “土御门家的人?”

  鬼冢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

  她看见那群死灵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同样脖颈渗血,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剑刃上还不住有粘稠的血液滴落下来,啪嗒啪嗒砸在嫣红的地面上。

  鬼冢在民俗学者酒井先生的通灵记忆里面,曾见过这个老人。

  “土御门泰福!?”

  才认出这名死灵身份的同时,对方那半透明的身影便从门外消失。

  随后就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视影像一般又闪烁着出现在房间里面,二话不举剑就朝着鬼冢砍了过来。

  呼!

  最后一张护身符箓绽裂开来,金色的符箓言灵犹如盾牌一般在鬼冢的身前亮起。

  剑刃撞上符箓力量,轻易便将其撕碎,难以言的恐怖力量袭来。

  鬼冢根本无从抵挡,被如同爆破一般的气浪推动,重重砸在了墙上。

  “唔……”

  但她很快便翻身站了起来。

  只一次交手,鬼冢就可以确定自己根本不是土御门泰福的对手。

  先前遇到的竹原千贺子死灵,还是拼一拼大概能打,可这个……

  不可能打得赢的。

  而且土御门泰福与他身后那些土御门家阴阳师死灵不知道是不是一体的,鬼冢感觉它们这个死灵集团加起来,绝对有着荒神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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