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直升机开始俯冲。
“高度5000英尺(约1524米)。”
驾驶员正在报高度,机舱里一片寂静,沃森小姐无视对面两个男人打量的目光,自顾自检查两副手甲。这套“军服公主”相比上个版本,虽然同为黑色系,但整体更偏向仪仗队军礼服,肩穗、臂章、绶带一样不缺,看起来非常华丽。
那件双排扣外套也有敞开穿法,可以凭借胸口交叉束带固定。霍华德充分考虑了实用性,给肩膀、腰腹留下足够的活动空间。除了两副手甲之外,肩膀、手肘和膝盖等关节还有金属防护部件,全部采用可拆卸设计。
武器倒是没来得及准备。
只能拿那两把SIGP229来用了。
“......正在接近目标!”驾驶员通过耳机呼叫同事,一个男人起身拉开舱门,上方的引擎轰鸣声立刻灌进来。他后退几步坐回位子,把目光投向眼前这位被称为“军服公主”的女人——事实上,要不是起飞的时候听到对方说了几句话,他根本无法确定这家伙究竟是男是女。
“你确定要跳下去吗?女士?”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凑过去:“路面上有高压电线杆!太危险了!我们不能降太低!但那也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高度!你到底要怎么下去?就这么跳肯定会摔成碎肉的!”
“不用管我!”
沃森小姐头也没回:“确认好机载烟幕弹,然后等信号!”
“......收到!”
男人闭上嘴巴。
抓住舱门扶手,沃森小姐一只脚踩着机舱边缘,双眼透过目镜捕捉到下方高速路上疾驰的敞篷跑车。一连串闪烁警灯追在后边,周围空域除去警用直升机,自然也不缺各路新闻台的飞行器,阵仗可以说是很豪华了。佩姬说得没错,托尼刚开始或许想要逃跑,可现在更多已经变成发泄和挑衅了。
“3000英尺!”耳边传来喊声,沃森小姐目光紧盯托尼的座驾,心里迅速规划下降路线。她要求驾驶员把这台直升机开至极速,以保证等会离开机舱时的惯性,借着悬浮斗篷和缓冲能力,自己是可以改变降落地点的。
最好是精准落到托尼车上。
落到前边也能接受,后方追车属于最坏的结果。
此刻黑鹰直升机已经超过了托尼,机组人员凑上来:“飞行姿态稳定,随时可以出舱!祝您好运,女士。”
朝对方比了个大拇指,沃森小姐向前跃出直升机。
确认距离拉开以后,她在空中翻转身体,手掌轻拍左胳膊。伪装成臂套的悬浮斗篷恢复原状,像翅膀一样在主人的肩部完全展开,立刻调整好了滑翔姿态。下方那辆敞篷跑车还在狂奔,好在高速公路没什么转弯,托尼的前进路线很好预判。
地面景象持续放大。
再慢一点......
烈风把衣服下摆扯得哗哗直响,沃森小姐一边计算距离,一边持续修正落点。整个滑降过程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下方那辆敞篷跑车也越来越近,狗大户确实技术了得,数次把后边的警车甩开。但警方不会甘心被吊着,前方已经摆出一条高速路封锁线,沃森小姐快速心算了一下,托尼如果不改变路线,大概会在一两分钟之内迎面撞上去。
这段距离还有几个高速路匝道出口,但如果托尼选择下高速,驶入路线复杂的普通公路,那自己想要精准空降的难度会很高。好在托尼离开高速路以后很难再一飙到底,而且长岛并非纽约市中心,大部分属于楼房低矮的美式居民区,撞上电线杆的机率反而更高。
引擎轰鸣清晰可闻。
怕什么来什么,敞篷跑车即将抵达匝道的时候,托尼忽然降档减速,一拔方向盘把车头偏过去。车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动静,但他依旧稳稳控着车身,以略微漂移的姿态完成了这次惊险急转弯——车屁股距离匝道防护栏就那么一拳头宽。
倒霉。
沃森小姐迅速调整方向。
追着托尼屁股的大串警车也跟着减速转弯,但这条匝道不算宽,几个车头挤进来差点引发碰撞。
怎么又转了?!
此刻托尼操纵着敞篷跑车再次急转弯,疯狂地碾过一块草坪,直接更换跑道。他紧接着猛踩油门,高速闯进前方宽度不到2米的小巷子,在尽头降档减速手刹漂移,愣是穿过了小半个街区。看着下方左冲右突的敞篷跑车,沃森小姐不得不改变计划,把降落目标对准高速路入口。
她准备赌一把。
赌这个家伙要重回高速。
居民区路况复杂,很难发挥跑车的高速性能,更何况还溜达着加入包围圈的警车。现在已经有人追到托尼后方了,如果他不想被包夹,最好的选择就是重回高速,更何况那条警方封锁线已经被成功绕过。
“回去!”
沃森小姐转头喊一声,悬浮斗篷立刻缩回左臂,没有了它的支撑,沃森小姐整个人加速下坠,炮弹一样射向匝道前方的电线杆。
缓冲能力发动。
靴底踩住木制杆身,右手手指抠进去,这条电线杆被侧上方传来的冲击力弄得一阵晃动。沃森小姐此刻的姿态就和蜘蛛侠差不多,不过那件军礼服下摆还在随风飘荡,视觉冲击力甩了后者一个等级。
嘎吱——
没过多久,一阵轮胎摩擦声。
那台敞篷跑车果然出现。
再近一点......
上匝道不减速是不可能的,沃森小姐紧盯着再度驶入高速路的跑车,算准距离,双腿用力蹬出。
哐——!
刚刚升完档,托尼就感觉车身一震,左摇右晃差点失去控制。他赶紧松开油门,紧捏方向盘调整好行进姿态,这才有精力把头转向身后。
一双金属长靴进入视野。
眼前这位新乘客已经从半蹲状态起身,完全没受到车速带来的强烈风压影响,那身仪仗队军装风格的外套随风飘舞,明明衣摆不算太长,却如同乌云迫近,带来一种压抑感。
托尼意识到了原因。
那双眼睛。
虽然对方戴着全覆盖式头盔,目镜也只是微微透明,可托尼就是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双眼睛。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可偏偏就有种寒意,让后背直起一阵鸡皮疙瘩。
可实际上,沃森小姐的注意力没有完全对准托尼,她还看到副驾驶摆着几瓶酒,已经差不多喝光了。
这小子不是一般的会作死。
警笛声很快打破沉默,沃森小姐跳进副驾驶,不等托尼说话,手指一戳松开他的安全带,然后猛然一扯,直接把方向盘整个卸了下来。斯塔克大少爷瞪着空荡荡的汽车仪表盘,又看看那颗金属头盔,下意识说了一句:“OhShxt......”
一把扯住托尼的衣领,沃森小姐原地起跳,带着对方跃上半空。缓冲能力随即发动,如同展开减速伞,让两个人在时速百里的惯性中平缓降落。至于那辆可怜的无人跑车,先是撞到中央护栏,然后彻底横过来,哐当哐当翻滚着一路砸出去。
还没等鞋底碰地,沃森小姐松开手,托尼立刻也跟着滚出去。现在速度降得差不多了,高速公路又平又宽,滚两下对他也造不成什么伤害。沃森小姐掏出信号枪,朝天上打了一发绿色荧光信号弹,然后便抬脚走向前方。
“Fxck!”
在路面上滚了好几圈,托尼终于停下来,一边摇晃着晕乎乎的脑袋,一边尝试爬起身。他直到现在都还很懵,那只被扯掉的方向盘轮胎一样咕噜噜转着,在自己面前躺倒。
闻着满鼻子烟尘味,斯塔克大少爷忍不住大声咳嗽。
几秒钟后,重新在耳中放大的警笛终于唤回些许神智,他一边抖着身子一边爬起来,目光对准面前这个缓步接近的军服怪人。
......这人是男是女啊?
“嗬......你......你TM是什么人?”喘了几秒钟,托尼满脸气急败坏地大骂出声:“Fxck!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我车开得好好的,你TM差点害死我......”
斯塔克大少爷今天脑子里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理智,再加上醉酒,他此刻只想发泄,上前两步想用手指顶住对方胸口。沃森小姐可不惯着托尼,抓住他的手腕,抬腿一扫,托尼整个人向左翻转半圈,重重摔在地上。
“啊——Fxckyou!”
托尼彻底失控了。
他蹦起身,一拳打出去。
啪!
沃森小姐侧身躲过,反手给了那张痞帅的脸蛋一记耳光,伤害不大,可侮辱性拉满。托尼继续踏步挥拳,这位二十八九岁的斯塔克大少爷好像真没怎么跟人动过手,拳脚毫无章法,现在也就是凭借肾上腺素和怒火支撑,估计很快就要耗尽体力了。
几十米开外,巡警车队陆续抵达现场,有些警察还没等车停稳就跳下来举枪大喊:
“Freez(站着别动)!”
“Handsup(举起手来)!”
“Putyourhandsup(把你的手举起来)!”
“Letmeseeyourfxckinghand(让我看到你的手)!”
怎么还没到?
听着逐渐靠近的直升机引擎声,沃森小姐抬起头,那架黑鹰直升机终于从头上接近,机腹挂着的两排大罐子顺利脱离机身,半空中便冒出大股浓重的灰色烟雾。这种由老霍华德设计的发烟装置效率极高,沃森小姐一脚踹开托尼,四周已经开始被浓雾包裹。
趁着视野未消,她抽出两支SIGP229,朝天上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蹿出来的巡警们赶紧躲回去。
沃森小姐刚才那脚控得很好,托尼倒下的地方被自己遮挡,巡警那头打过来的子弹都会被拦住。但直到现在,蜘蛛感应的反馈也不算强烈,证明那些警察确实没打算开枪还击,毕竟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人敢冒击伤斯塔克家族大少爷的风险。
说起蜘蛛感应,这玩意确实很逆天。
托尼再次捏着拳头冲上来,沃森小姐一边和他过招,一边开起了小差。同样是一把枪顶住脑门,自己只凭蜘蛛感应的强烈程度,就能大概知道持枪人是否真要扣动扳机。
“呼......呼......”疯狂输出大约一分钟,斯塔克大少爷喘着粗气,动作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轻快了。此时浓雾已经蔓延到身边,沃森小姐再无顾忌,挡开托尼的摆拳,一个肘击打在他肋下。托尼痛叫一声,捂住肋部连连后退,然后脸上就挨了一下。
为了避免打碎牙齿,沃森小姐力量已经减到很轻,但斯塔克大少爷还是被这拳打懵了。瞧着对方茫然的眼神,沃森小姐开始绕着他转圈,用沙哑女声说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托尼......托尼......托尼·斯塔克......”
每次念出来的调子都不同,声音虽然比较小,但还是勉强钻进了托尼的耳朵。
这是个女人?
“你......你知道我是谁,你TM还敢打我?!”托尼摸着脸,那副表情已经快要气哭了。沃森小姐没回话,两步跨进猛击托尼腹心,她故意放慢了动作,让对方有时间弯腰躲闪。
沃森小姐动作忽然加快,第二拳变向朝上,侧面击中男人的鼻子。
“呃啊——Fxck!!!!”
托尼佝偻着身子捂住脸,掌心全是血。
“你爸爸有没有这样打过你?”
这话一说出口,沃森小姐就看到托尼就咬紧牙关,下颚两侧咬合肌更是绷到微微凸起。他怒吼一声,再次冲过来,然而沃森小姐已经不算再打,后退两步隐没在浓雾之中。此刻的托尼酒劲上头,眼神恍恍惚惚,根本捕捉不到那个暗淡的身影。
“出来——!!!”他喊了几声,意料之中的毫无回应,只有警笛还在充当背景音。肾上腺素的作用正在消退,托尼往前走了两步,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疲惫这才伴随着疼痛涌上大脑,他后知后觉地摸摸脸,微烫的液体不知何时已经爬满双颊。
这不是血,是眼泪。
他跪坐下来,忽然感觉到迷茫,前几秒还在燃烧的怒火已经无影无踪。托尼转头看向四周的浓雾,酝酿起胸腔的最后一丝力量,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嘶吼的嗓音里混进了些许哀求:“出来啊啊啊——!!!”
那个女人好像不在了。
缓缓抬起双手,脱力的肌肉勉强支撑着前臂,不受控制地捞回摇晃、颤抖。呆呆发愣一阵,来自鼻腔受创的疼痛终于唤起了身体反应,托尼紧紧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随后渐渐没入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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