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的波涛变得愈发汹涌。
隐隐察觉到下雨的势头,塔台上挎着步枪的警卫返身进入隔间,再出来时已经披上了厚厚的雨衣。那些挑灯夜战的船工们也开始着急了,大呼小叫地加快工作节奏。
谁也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但这一切暂时与船舷边躲着的这对男女无关。
“这只是个简单的复仇故事。”
米歇拉靠在船舷的栏杆上,沉默了好一阵子:
“你离开以后过去了2年多,我们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但其实并没有。虽然九头蛇当初绑架的基本都是流浪汉这类孤僻人群,但是九头蛇终究也是人,人总会疏忽犯错的,哪怕是流浪汉,偶尔也会有自己的家人。
当年被九头蛇绑走的一个流浪女孩,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我妈妈对她印象很深。但这个女孩其实有一个弟弟,为了挣钱养姐姐隐姓埋名偷渡出国去做了雇佣兵,而当时没有人查到这一点。
1993年的时候,那个佣兵带着几百万美元回来了。他用钱拉起一个小帮派,疯了一样想找到残害自己亲姐姐的凶手,最后找到了我妈妈的头上......”
米歇拉语气开始充满了自责:
“我们当时对此根本一无所知,我在医学院的研究正处于紧要关头,所以经常住在学校宿舍里。后来那个佣兵动手了,他根本没有当面询问缘由的兴趣,直接趁着我妈妈在街头下车的时候,用一把狙击枪杀死了她......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枪。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这种失去亲人的滋味,但我脑子里只剩下了复仇的念头。我外婆当时已经重病缠身,她哀求我不要这么做,但我没有听进去。我穿上那件屠夫皮衣,戴好面具,抓着武器在半夜奔出了莫里庄园。”
女孩突然停下了讲述,做了几次深呼吸。
沃森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找了他好几天。”
深深呼出一口气,米歇拉再次开口:“我不择手段地拷问了那些街头巷尾的流浪汉,就是为了吸引那个佣兵出现,最终我们在内卡河岸的小公园里展开了战斗。
他的对敌技巧都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我并不是对手。于是我不得不脱掉面具,并试图用自己的脸和话语来引诱对方降低警惕。这个佣兵告诉了我关于他姐姐的一切,但我当时完全不打算放过他,我选择通过演戏来拼死一搏......
可能是因为女性相貌的原因,那个佣兵最终上当了,他的脖颈被我砍断。但我右脸被割出这条长疤痕,身上也中了两枪,我躲在下水道里给自己做手术,最后逃离了警方的追捕。”
哗啦!
一个大大的浪头拍击在船首,震得船身不住微颤。米歇拉暂时停了下来,等待这阵声响消失。此刻刮过耳边的风已经隐隐带上一丝呼啸,而女孩的表情却越来越平静,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自责了。
沃森明白,她心里的痛苦比海浪还要汹涌。
“你还想听吗?”
米歇拉突然转过头问了一句,沃森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很抱歉再次翻开了你的伤疤,但我绝不想再有第三次了,所以,请继续说完。”
“......好。”
那阵浪头的动静渐渐平息了,女孩再次把目光转移到海面上:“那个佣兵身死的消息传了出去,几个月以后,他的佣兵战友跑来想要帮他报仇。我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和妈妈一样悲哀的身份,但我不能让病重的外婆被牵扯进来。
好在当时没有证据表明‘女屠夫’和海因茨瓦芬家族的关系,所以我穿上‘女屠夫’的衣装,在深夜里告别了外婆,独身离开海德堡一头扎进雇佣兵的圈子里。
我必须让自己成为靶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刚开始男人们都没把我当回事,直到有一次我用手术刀把人从头开到脚,‘女屠夫’的名头才算正式打响了。大概两三个月过去以后,那几个佣兵终于找到了我。”
“然后呢?”
沃森见到女孩再次闭上了嘴巴,等了一阵子以后不由得主动开口询问。
“然后?”
米歇拉莫名其妙的嗤笑了一声:“然后我当然是把他们全都宰了,代价就是这副残破的身体。不过比起我这张脸,人们显然更加敬畏我穿着‘女屠夫’装束的模样。”
“但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女孩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天空中积蓄已久的大雨开始倾盆而下,没过几秒钟就将她和沃森淋成了落水狗。但是米歇拉脸上依旧毫无波动,就像是这场雨根本不存在一样:
“当我乔装打扮回到海德堡的时候,外婆已经去世了。我一个人待在那座空荡荡的庄园里,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根本无法再回归以前的那种生活。
所以我最后只能重新扎进了雇佣兵圈子,但这次比较幸运,我遇到了鲁珀。
其实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情,当年的我和那些佣兵们,我们只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选择而已。我妈妈杀了他的姐姐,所以他杀了我的妈妈;然后我杀了他,接着他的战友又想要杀了我......这就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复仇故事。
但这个故事里,谁都不会胜利。”
米歇拉抬起那张遍布伤痕的脸,静静看着沃森露出一丝淡笑。那头凌乱中碎发早就被淋透了,几道晶莹的液体从女孩脸上滑落,一时间完全分不清那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你就会停转。
此时的沃森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可以从这几段话语中,感受到米歇拉过去这几年是如何艰难。一个半吊子功夫的富家小姐想在挤满男人的战争野狗圈子里生存下来,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可以做得到?而如果自己当时并未处在在深眠中,那么海因茨瓦芬家族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虽然把这两件事情扯到一块儿确实稍有些牵强,但是看着面前的米歇拉,沃森没有办法这样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一股莫名奇妙的愧疚开始在他心里酝酿,涌到嘴边却不知应该如何表达出来。
难道只能说一句礼节性的‘我很抱歉’吗?
沃森不想这样。
“这个故事和你想象中的是不是差别很大?”
难得彻底向人倾诉了一回,米歇拉的心情明显缓和不少。这场滂沱大雨仿佛让她更加放松,整个语气都开始表现出一丝轻快。沃森看了她好一阵子,还是决定先回答对方的话:
“是有点。”
“好了,我们回去吧。”
女孩轻笑着转身迈步,动作出人意料的快,也没给沃森任何继续说话的机会:“我可不像你,淋雨太久容易出毛病的。”
......
这场暴雨持续了一整夜。
当一片黑影出现在窗外的远方海面上时,沃森还以为遇到了什么东西。结果当视像逐渐清晰以后,他发现那是几座连接在一起的海上平台。
“这是罗克森能源公司的地盘。”
贝尔特威坐在在沃森旁边嚼着小鱼干:“这帮家伙是我们这行的大主顾,他们为了采石油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过很可惜,我们这种小队伍可接不到这种等级的客户。”
“得了吧。”
幽灵这一整天都是伏特加不离手:“安布雷拉的教训还不够吗?任务一完成就把你灭口了。而且这些大公司都有专门干脏活的人,要是真来找我们,那只会是有去无回的工作。”
沃森没有理会两个人的日常拌嘴,只是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平台上的灯光、设备和人员。这几座海上平台体积非常庞大,此时一艘货轮正停靠在另一头,让几台吊机卸除甲板上的集装箱货物。
除了满地的工人和持枪警卫,还有几架巡逻直升机,一闪一闪的航行灯哪怕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夜空中也依旧清晰可见。
这座‘浮礁列岛’显然不仅仅是挖石油的。
它还兼做军火生意,或许还有更多。
罗克森能源公司实际上是漫威本土的企业,业务范围涵盖能源、科技、生物、军事和社会。它在多部漫威电影里曾以车身LOGO、商品印花以及电话机商标等形式出过镜,不过观众们大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演员以及故事情节上边,只有少数狂热粉丝和考究党会详细研究这一细节。
而在漫画里,这家公司甚至是害死霍华德·斯塔克的帮凶之一。
包括狼群小队在内的大部分船上人员都没有被允许登陆平台,因此几个人只能在船舱里干等着轮船卸货,好重新开上前往法国的航路。
看着面前一片忙碌的海上平台,沃森心里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玩过的《合金装备5:幻痛》。玩家们也是在游戏里建立了这样一个庞大的海上平台,用于培养自己的军队、人员和科技,最后将这些战斗力派去世界各地执行作战任务。
或许我以后可以试试这样做?
海上平台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移动,没错,这几座和袖珍小岛一样的玩意是可以移动的,虽然收拾起来非常麻烦就是了。不过美漫世界从不缺黑科技,神盾局航空母舰都能飞上天,那么海上平台能潜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想远了。
自己和四眼的合作都还没开始第一步呢。
沃森摇摇头把思绪收回来,集中到一些比较紧要的事务上。他昨天找时间重新整理了一遍蝰蛇夫人的记忆,发现了一些遗漏的重要信息。
比如一座隐秘小岛。
由于生化实验本身就有违法律和人道,因此安布雷拉集团在全世界建立了不少秘密的研究设施,例如南极的研究基地和南极圈边缘的洛克福德岛等等。然而这些‘秘密设施’也仅仅是针对外界而言,内部的高层管理人员们对此还是比较清楚的。
当保护伞彻底崩塌时,这些研究基地也会成为众多势力争相抢夺的对象。
而在蝰蛇夫人的记忆中,还存在一座从未对内部公开的小岛。
连红皇后的主机里都没有这项内容。
这座没有名字的小岛完全属于蝰蛇夫人自己,那是她众多安全屋里最隐蔽的那一个。而岛上拥有足够空间来满足四眼的实验需求......只要自己能够解决实验所需的设备和能源问题。
蝰蛇夫人留下的那几块硬盘资料提供了解决方案:自己要么从伞公司的其他基地里掠夺设备与原材料,要么拿着图纸资料去找可信的人将其制造出来。
如果我能变成蝰蛇夫人就好了。
沃森头一次开始觉得自己的黑光病毒升级速度实在太慢,如果现在能够整个人拟态成蝰蛇夫人的模样,那他甚至会考虑以伪装的身份直面九头蛇,然后打进他们内部。
‘九头蛇夫人’,想想就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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