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分钟前......
一个人类与一只血魔疾走在临近修德村的小路上。
“嗯,我闻到人类的血腥了,这村庄里,已经死人了。”已是血魔身躯的索妮斯在空气中嗅着,她说话的声音完全变了,声线更贴合她现在的模样。
“怎么会......该死!”刘默咬紧牙,握紧双拳,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走吧,把那些所谓的强盗杀光,我正好饱餐一顿。”索妮斯倒显得比较平静,似乎不论村民与匪徒,这些人类的生命在她眼中是一样的。
“先等等,索妮斯,我们......分头行动吧。”刘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什么?”
“我要先进入村中探查一番,也许,也许还有村民幸存,我把他们救出来,然后,你再动手,行吗?”
刘默想独自先行的原因,一是他担心若真有村民存活,到时索妮斯可能会把他们和强盗一并杀掉,那刘默迄今为止为修德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彻底化为泡影;二是虽然刘默默许索妮斯杀死这帮匪徒,但同为人类,刘默还是心有芥蒂,用引狼入室的做法,解决犯下恶行的同族,这样真的好吗......
刘默下意识地想回避血魔杀人的场面,因此要和索妮斯分开行动,也就解释得通了。
“时间不允许,我的耐心也有限,不论是何种人类,以其鲜血作为自身的养料,是我最迫切的目标,我可等不了你。”索妮斯说道,语气冰冷,仿若无情。
“那,你就暂时用我的......”
刘默急着说道,可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索妮斯就接着道:“哼,三十分钟,储备粮,我只会等你这么久,时间一到,不管你救没救到人,我都会从这里进发,将我所见的全部人类屠杀殆尽。”
刘默愣了一下,和她对视着。
“我知道了......这就出发,感谢你的理解。”刘默反应过来后,向索妮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迈开脚步,向着村庄的另一边奔去。
......
修德村外围,原本在皎月清辉下的澄澈夜色,此时正渐渐染上一层朦胧的红雾。
刘默身披纯黑的外衣,猫腰躲在村边的石矮墙下,待他确认周围暂时没有别人的视线后,向上一跃,踩在墙顶,紧接着又是一跳,扒住身前这栋青瓦房后面的屋檐,再次使力,整个人翻到了房顶上,倚靠住房顶的斜坡,掩藏身形,同时从高处探头观察起村内。
一片死寂,没有发现任何村民,在火把的火光映照下,只能看到零星的几个装束奇特的人分散在各处,手持兵器,面相不善。
看样子,村庄毫无疑问是被强盗占领了,郁蚀并没有骗他。
而且和前两次刘默来的时候相比,村中的房屋似乎少了几栋,有些还变得更加残破不全了,看到那些匪徒对村庄的破坏,刘默义愤填膺,狠狠地捶了一下身底的瓦片,遭到雨水侵蚀的瓦片被捶击过后,甚至直接开裂了,好在引发的声响没有被别人注意到。
刘默抬头望天,纯洁的月牙显得愈发殷红与晦暗,散发出一股十分不详的气息,笼罩住整座村庄,可刘默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毕竟他很熟悉这阵血雾,倒不如说,他更熟悉这血雾的源头。
现在不是感到愤怒的时候,刘默要去村中寻找,找出村民们,救他们出来。
“但愿他们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但愿还有人存活......”刘默只能在心里这么祈祷,同时开始行动。
刘默到访过两次修德村,这次算是第三次,他对村中的布局与地形有大致的了解,决定先从外围的房屋开始,透过墙上的破洞与小窗窥视屋内,找寻村民的踪迹,村民与匪徒,他大概是能区分的。
刘默的身手勉勉强强,而且时间紧迫,他没多余的力气进一步掩藏自己,好在他深色的外衣在夜幕下是完美的隐形手段,而且这片血雾也模糊了所有人的视野,进一步为他提供了掩护。
虽然不知道释放这血雾究竟为何,但刘默只得在心里再一次感谢索妮斯。
先从最北边的屋子开始,一个一个往南探索,刘默的神经要时刻保持紧绷,以防与那些匪徒撞个正着,或者漏掉了几位村民,不过,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即使有火把照明,常人也难以看清东西,更别说有的房屋内根本没有光源。
但别忘了,刘默的视力并非常人,早已在萝恋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剂影响下,不经意间提升着。
而且他在以前的世界时,几乎每晚都会在黑暗的房间里,隔着窗户,借着月色,瞭望天空,以及观察那夜色中安然沉睡的城市,可以说,刘默的眼睛本就能适应黑夜。
不管怎样,刘默连着观察了两栋破旧的房屋,可惜里面已经被搬空,一无所获,有些焦急的他来到第三栋房屋后墙根时,情况突然变了......
血腥味,这栋矮小卑微的石屋内,传来了很浓重的血腥味,刘默在靠近石屋时,这腥味让他异常反胃,同时引起身体与精神的强烈不适感,不同于索妮斯散布的那种刘默早就习惯的血腥。
更奇怪的是,这挂满了爬墙虎的破旧石屋,刘默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好像他以前来过这儿?
此外,混杂在其中的,好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刘默抑制住自己的恶心,又仔细闻了闻,五官都变得有些扭曲了。
当他基本上能确认这臭味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腥臭时,他的脸色很快又变了,一个让他惧怕以及浑身鸡皮疙瘩的可怖想法,慢慢从脑海里浮了上来。
有了这种想法,刘默瞬间连那难闻的味道都顾不上了,急忙动身,沿着墙面来到矮屋门前,简单确认了下周围没人后,粗暴地翻开百孔千疮,吱呀松动的木门,往里瞧去。
扑面而来的,是更为浓重刺鼻的腥味与臭味。
“......!”
刘默的瞳孔进一步扩大,受到的冲击甚至让他不自觉地向后仰倒,以至于要扶住门框才能站稳脚跟,他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剧烈且急促,任由那令人作呕的腥臭进入鼻腔,全身都像触电一样,轻颤着。
尸体,满屋的尸体,至少十几具的尸体,横着,竖着,趴着,仰着,堆满了整个小屋,他们挤在一起,地面都不会露出来一丝缝隙,老旧且污损的衣物上,浸透了如同颜料一般的红褐色干涸血液,大大小小的血掌印与喷溅状的血迹充斥着三面由石砖垒起的墙壁。
看不到,也闻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刘默难以想象,也不敢去细想,这里曾经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挣扎与恐慌。
刘默眼前的景象,不是真正的地狱,但却和他幻想中的地狱没什么两样。
刘默颤颤巍巍地蹲下双腿,在他身前的,是一名身材较为肥胖的中老年人的尸体,他身上的血液颜色还较为鲜艳,皮肤还隐隐能透出一丁点红来,看上去也没那么僵硬,不像其他尸体已经发白发青,应该是不久前才遇害的。
老人呈侧躺的姿势,在他的肚子上,有一道十分惹眼的砍伤,从左腹部,一直延伸到靠近肚脐的位置,那绽开的血肉,刘默只是瞧了一眼,便马上移开视线,不敢再去看第二眼,但他好似体会到了,那沉入骨髓的疼痛,即便是当初他背部的重伤,或是索妮斯曾有的幽蓝色伤口,也不曾让他的内心有如此激荡。
更可悲的是,这还不是致命伤,在老人的脖颈处,另有一道割裂喉咙的伤口,出血量之大,血迹像江河一样从颈部向下流淌,近乎将老人的整个上半身染红了,虽然大部分的血液都是一种半干枯的状态,但还是能感受到少许黏黏的滑腻感。
老人还在瞪着双眼,这样一个看上去面相和善的人,死时居然是双眼圆睁的,仿佛他还存活于这个世上,刘默克制着恐惧,凝视着他凸出来的眼睛,从他的眼中,刘默能看到什么?愤恨?不甘?还是在残酷命运下,仍然选择斗争到底的决心?
刘默伸出止不住抖动的右手,放到老人的面前,随后向下轻轻一抹,合上了他的双眼。
“斗争么......”
刘默抬起头,看向老人身后的那一具具死尸,他们身上,也是随处可见的砍伤,刺伤,甚至是烧伤,每一处伤痕,都如同一次鞭笞,抽打着刘默的心脏。
唯一可能称得上安慰的,就是在这群尸体中,刘默没有发现孩童,只能感到庆幸了,雨灾过后,妇女和孩子们全去了其他城镇避难,不然......刘默想不下去了。
刘默因为惊吓而张开的嘴渐渐闭合,两排牙齿死死咬在了一起,方才的恐惧以及震撼,正一点点地转化为怒火。
如果说之前的魔物威胁,是它们天生的习性所致,而暴雨造成的灾害,是自然界带来的危难,那现在呢?那些不法之徒,为了一己私欲,就对荒凉的村庄与无助的村民犯下此等恶行,为什么即便换了一个世界,这种欺压弱小,谋财害命的现象还会存在?尤其是在这个魔幻世界,在奥兰之上,各族互相牵制对抗的背景下,所有人类不是更应该团结一心,同舟共济吗!
“唔!”刘默的胃中一阵翻腾,在充满血腥与恶臭的空间里,一直看着此等瘆人的景象,生理上的不适已经达到了极点,体内的某个阀门马上就要打开,他再也忍耐不住,冲出矮屋,张大嘴巴——
“呃......呕!”
“呕......”
“唔额......”
足足两分钟,刘默把这几天吃的东西一股脑全吐了出来,直到胃里再没有东西能被呕出,只剩下一些液体挂在嘴角。
刘默大口吸着外面的空气,虽然也不怎么好闻,但比那房屋里面已经好太多了。
精神一阵恍惚,刘默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想要保持清醒。
耳畔感知到远处传来的一阵动静,刘默眉头紧锁,扭头看去,视线透过层层淡薄的血雾,发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从装束来看,是盗匪无疑。
刘默抬起胳膊,拳头死死捏紧,放在嘴边猛地擦了一把,他的眼神一反往常,变得凌厉且凶狠,眼中似有两团不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来讲,刚刚所见识到的血腥场景,自然给他重若千钧的打击,以至于他重新隐蔽起来时,脚步还有些踉跄,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继续前进的步伐。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横尸无数的小屋,刘默加快了速度,收敛气息,向着那两个盗匪悄无声息地靠近着。
等等,这石屋,怪不得眼熟,刘默突然回忆起来了,这屋子就是他第一次到访修德村时,借住过的石屋啊,那一晚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晚。
想到这,刘默的心情更为复杂了。
这些暂且放在一边,刘默现在还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
佩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其镶嵌的蓝色球形宝石有淡淡的莹亮溢散而出。
有些人要付出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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