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李牧正在书院里上课,宋宪被杀一事已经在江宁传的沸沸扬扬。
据说,一大早进城卖菜的菜农,等待城门开启时,发现了被挂在城墙外宋宪的尸首。与此同时,城内外还出现了十几张告示,把宋宪被杀的原因说的清清楚楚。
大家这才明白,宋宪的官原来是靠巴结辽人,杀良冒功升上来的,现在人家来报仇。
由于这十几张告示贴在城内外各处,官府得到消息时,已经传开了。大家对于宋宪被杀,无不拍手称快,府衙即便想封锁消息,也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是朝廷官员被杀,还是如此明目张胆,连字号都留下来了,尽管许多人不喜宋宪,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李牧从书院出来,明显感觉到街上的兵丁和衙役增多了,不少人都要接受盘查。
不过,李牧看兵丁和衙役敷衍的样子,大概上面也没太认真,毕竟真凶是吕梁山的青木寨大当家陆红提,人家已经把字号报出来了,还查个什么。
重要的是,谁能把凶手抓住,吕梁山那地,辽人见了都头疼,更别说他们这些武朝的地方官府了。
做做样子,把事情往上报,让更上面的人头痛去吧。
……
手刃宋宪,陆红提整个人的心情都明媚了许多,接下来几天仍然待在小院子里,跟随李牧学习武功,以及五行旗的战阵之法。
为了提升陆红提手下那些人的战力,李牧又传了她几门比较浅显的武功,莽牛劲、血战八式、十方步,都是简单直接,没有资质要求,容易入门的武功。
练上几个月,就能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关于吕梁山未来的发展,李牧也给了一些规划,提了不少意见。
比如,吕梁山惟一的外来财源,打劫商队,简直是竭泽而渔。
如今,敢走吕梁山附近的商队已经很少了,不是不得已,绕的路太远,没有商队再走这里。即便有商队经过,也会雇佣了大批护卫,吕梁山想截下这些商队,有时候也要付出极大的伤亡。
李牧建议,以后不但不要在打劫商队,还要为经过附近的商队提供保护,青木寨只需收取过路费。
有了安全保障,大家不绕远路,过路的商家增多,收取的过路费比打劫挣的还要多。也能避免双方人员伤亡,结下血仇,惹得天怒人怨。
甚至更进一步,在吕梁山的商道上,建几处落脚点,客栈、酒楼、赌坊、各种娱乐场所,都安排上。
吕梁山也没有官府收税,又在要冲之地,只要安全有保障,过往的行人和商队极多,很容易就能发展起来。
这些产业开起来,挣的可能比过路费更多。
商队人流多了,各种物资粮食,自然也就来了,营生也多了。
甚至,就连吕梁山奇缺的军械良驹,只要钱给的足,有门路的商家就敢卖。
李牧说的这些,陆红提听得很入神,许多都拿着小本子认认真真的记下,又仔细请教李牧该如何操作。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日,陆红提这才提出告辞,按耐不住回去改造青木寨。
这天中午,李牧又教了她一遍回风拂柳身法,叮嘱道:“好,就到这里吧!这门身法你也算学会了。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还可以来找我?”
陆红提拿起短剑和打包好的小包裹,似乎有几分不舍,不过她的性格也说不出什么软绵绵的话,半晌,抱拳道:“多谢宁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李牧笑道:“后会有期。”
看着陆红提远去的背影,李牧收回目光,“任重道远呀!”
……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此时已经是初春时节,有了李牧的金钱支持,这段时间竹记的发展极为迅速,三十辆餐车已经全部制作完成,被推上了街头,成了江宁一座靓丽的风景线。
江宁毕竟是一座三十余万人的大城,集一省之精华,消费能力不差,聂云竹通过餐车的反馈,以及到处走访调查,和李牧商议之后,决定再订购五十辆餐车,争取对江宁做到全覆盖。
不过,有了八十辆餐车,推餐车卖小吃的生意,以后大概也就到这里了,在江宁不会再有太大的扩展余地
接下来,想扩大生意,就需要往其他方面扩展了。
这些李牧已有计划,不过,竹记成立时间还是太短,尽管聂云竹干劲十足,目前也是草台班的一个,没有时间发掘和培养相应的人才。从外面招揽,竹记目前的庙太小,吸引力不大。
只能一边发展,一边锻炼竹记的队伍。
至于其他方面,李牧过得相当自在。
自和苏檀儿圆房后,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真正亲密起来。
苏檀儿的一颗心算是踏实了,人也轻松下来。以往两人虽然相处的不错,苏檀儿总觉得自己这个结婚当天逃婚的小娘子,有点离经叛道,怕相公心生芥蒂。
以至于,总想费心费力地维持家的模样;在饭桌上,也要主动寻找话题,权衡那些是对方感兴趣的,那些话容易引起对方的不快。
如今,两人更进一步,每天你侬我侬,自然也就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相处起来相当轻松愉快。
每天一起用完早餐,苏檀儿坐马车去商行,李牧则是出去逛街或者去书院。
小婵有时候也不免苦恼,姑爷上街她作为小丫鬟跟着。姑爷若是去书院,她便不知该不该跟了,毕竟是读书的地方。
这时候,姑爷多半让她和娟儿杏儿伺候小姐,小婵倒也乐意,她也不想天天和两个小姐妹分开。
每天回到家,苏檀儿总要腻在他身边,把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分享一遍,这时候她状态特别轻松,仿佛什么压力都没了,李牧有时会轻轻的抱着她,让她慢慢的叙述着,不时轻薄一下,惹的苏檀儿脸上娇嗔不已。
李牧理解苏檀儿的压力,在如今这个时代,以女子之身,接掌家业,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一些方面大家要求的更苛刻,不能行差踏错,总要表现的更优秀才行。
李牧甘愿当她的减压对象,在苏家苏檀儿有些话也只能和他说了,比如某某堂兄堂弟在背后使绊子,某某掌柜在哪房的支持下搞小动作,这些她都一清二楚,但不好过于斤斤计较,坏了大局,只能私下里和李牧讲。
有时,苏檀儿也会说两句怪话,开几句玩笑。
比如听说有士子或者书生邀请李牧参加诗会,或者喝花酒,被他推辞后。
苏檀儿会煞有介事的问:“相公,听小婵说最近不少人请你去青楼赴诗会,怎么没答应?听说那里边可有不少大美人。”
李牧立刻做出懊悔的样子:“有这种事?那下次一定见识见识这些大美人。”
苏檀儿轻轻掐他一下:“相公…”
李牧坏笑道:“怎么了?娘子不想我去。”
苏檀儿浅浅一笑道:“妾身哪敢。相公这么大的才子,去也是应该的。听说有位叫绮兰的花魁对相公颇为倾心呢!有几日晚上,夜夜吟唱相公的水调歌头,说不定啊,相公还能跟她成什么佳话…”
说着话题一转:“不过,相公去时带上小婵,若钱带少了,妾身去给你结账。”
李牧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在她挺翘的臀部拍了几下:“你这个小娘子,一点也不诚实。”
苏檀儿脸上瞬间红了:“相公…”
李牧一把把她抱起:“看相公如何惩罚你…”
……
三月就这么无声无息间过去,日子平淡又踏实,这挑李牧领着小婵去茶楼喝茶,附近几名书生的对话传入耳中。
“刘兄,听说了吗,顾兄回来了。”
“那个顾兄?”
“就是几年前,在江宁颇有才名的顾燕桢呀!听说他已经在东京高中了,补了实缺,最近回了一趟江宁。”
顾燕桢的名字让李牧心中一动,这位也是个狠角色,只因喜欢聂云竹,打听到了是宁毅在帮助聂云竹,怀疑两人有染,直接雇凶绑了宁毅,打算折辱一番,再杀掉。
幸好宁毅足够冷静,运气也足够好,找到机会,把这些人全部反杀了。
不然,一般人还真逃不了。
不但针对宁毅,针对聂云竹也用了不少手段,比如仿制松花蛋,同样雇人模仿竹记推餐车卖小吃,价钱比竹记低不少,目的就是挤垮竹记,让聂云竹无路可走,就容易拿捏了。
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惜了,李牧眼中寒光一闪,他可不喜欢装什么圣母,等别人出手再反击…
两天后,顾燕桢刚参加完一场聚会,有些醉意,回家的路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觉得有股寒意透体而入,下一刻又感觉不到了。
他以为喝醉了的缘故,感觉出了问题。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书生,骂了两句,也没在意,摇摇晃晃的往客栈走。
他老家不在江宁,在这里自也没有住处。
李牧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身影,这位人品虽不怎么样,也狠辣了点,倒也算一位人才,比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书生强不少。
可惜,非要朝铁板上踢。
自己找死,李牧只能送送他。
这次不像对付薛进,两三个月才发作,虽然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勉强还能多活几年。
顾燕桢嘛!给他留时间,少不了搞事。三五天之内就会发作,短时间内要不了命,但人也算彻底废了。
三天后,春意楼上,又一场书生士子间的小聚,顾燕桢笑道:“德新、希深,好久不见了。”
“燕桢!”李频笑着站了起来:“早就听说顾兄回来了,今天才见上一面,是该罚。”
不少人也起哄的:“该罚…该罚!”
“罚酒!”
这些人与顾燕桢也算相熟,几年前在江宁,顾燕桢也是与李频、曹冠才名不相上下的人物。三年前进了京,会试高中,走门路谋了实缺,如今也算衣锦而归。
“燕桢,不知此去东京三载,有何见闻所得,可得仔细说说。”
顾燕桢爽朗一笑,开始讲些在京城的见闻。
“诸位不知,如今在东京,讨论最多的,当是辽金之间的战事。如今朝堂一片振奋,若所料不差,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辽金必有一战。”
“朝廷到时远交近攻,与金结盟,趁此机会,必能一振自檀渊以来举国的颓丧之气,收复燕云,指日可期!”
几人听得热血沸腾,李频一拍桌子,激动道:“如此甚好,六十年檀渊,六年前黑水,百年欺压,终于有机会雪耻,恨不得掷笔投军,随大军出雁门,直取燕云,复唐时天朝旧貌。”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各个热血沸腾,恨不得明日便能踏破燕云。
最后,顾燕桢也说出了他这次来江宁的目。
“这次在东京,得钦叟大人青睐,补一七品实缺,饶州乐平县令,七月将去上任,尚有些时日,想起在江宁还有一些憾事,便来此一趟。”
一人道:“顾兄有何憾事?”
顾燕桢道:“诸位可曾去过金凤楼?”
李频道:“金风楼去得少,记得燕桢当年倒的确是常去的。
顾燕桢叹气道:“不瞒德新,三年前去东京之前,在金凤楼认识一女子,在下以往风流,见过许多女子,唯此女,让在下觉得与众不同,出淤泥而不染,文采气质,让人佩服。”
“可惜…三载光阴,她如今已不在金风楼了…问了妈妈,说是自己赎身了,也不知去处,我已找人打听,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李频想了想:“三年前的话…金凤楼的花魁,元锦儿之前乃是潘诗,嗯,听说她赎身嫁人了……”
顾燕桢不屑地挑了挑眉,“潘诗此女,不过一俗物尔,怎会是她。在下说的乃是云竹姑娘,她平日素来低调,若非不肯争名,金风楼中怎轮得到潘诗出头…”
李频沉思了片刻:“云竹…当年似曾听过这名字…””
正要继续说什么,忽见顾燕桢脸色一时间白如金纸,摇摇晃晃,连忙走过去关心道:“顾兄,怎么了?”
顾燕桢刚想说没事,一口鲜血喷出,晕倒了过去。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有的喊郎中,有的上前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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