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苏容跟端华了解了一番这个赵老儿。
从端华口中得知,他是个老秀才,早些年是写画本子赚银子养家糊口,过的不算富裕,但也不算清苦,毕竟京中夫人小姐谁房里没私藏几本画本子?直到他三十岁时娶妻生了一个好儿子,儿子长大后,十分有经商天赋,只用了十年,就发展成了京中有名的茶商,他才任性起来,不怎么写画本子了,而是凭着爱好,在一品香茶楼坐堂说书。
有钱就是任性。所以,他一月只说一日书。但也因此,更让一品香茶楼客满宾朋,无数人慕名去听他的书,比他早些年卖画本子,还要受人喜欢。
爱听他书的,除了夫人小姐们,还有一些年轻公子,毕竟他不止讲风花雪月的画本子,还讲些奇人奇事,志怪杂谈,江湖风云,很吸引年轻公子们。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一品香茶楼,苏容伸手一把捞起叶秋莹,跳下马车,叶秋莹用小手捂住嘴,堵住低呼声,一双大眼睛睁的很大。
端华随后下了马车,对苏容无语,教训她,“人家小姑娘是一个十分讲礼数的小淑女,你可别给带坏了。”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怕踩了裙子摔跟头,不敢跟着跳。
苏容连忙将小姑娘放下,笑吟吟地说了句,“抱歉,一时忘了。”
叶秋莹放下捂着自己嘴的小手,主动去牵苏容的手,很是开心,还有些小兴奋,“苏姐姐,你好厉害,那么高的马车,一下子就跳下来了。”
苏容汗颜,“嘘,别跟我学。”,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即便你跟我学了,将来被人说有失礼数,我也不会承认你是跟我学的。”,话落,她特意补充,“尤其是在你小叔叔面前。”
叶秋莹抿着小嘴笑,“嗯,不说是跟你学的。”
端华翻白眼,挽住苏容胳膊,“你们两个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苏容才不管她,笑看着面前的一品香茶楼,还没走进去,便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人声。
端华往里瞧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还好,来的还算早,还没开始。一旦开始了,就不让人进了。”
“规矩这么大?”苏容挑眉。
“可不是嘛。因为中途再进人,进进出出的,打扰赵老儿说书。”端华端华挽了苏容胳膊,催促,“快走,要关门了。”
苏容点头。
凤凌跟在三人后面,一行四人,进了一品香茶楼。
门口有两个小伙计既是迎客,也是守门,显然都认识端华整个常客,嘴里笑呵呵地说着“郡主来啦?”,手上打着千,让开门口,将人请了进去。
迈进门槛,更直观地瞧见整个大堂已坐满了人,中间一处圆台,一桌一椅一人,桌上搁着一把扇子一本书一块惊堂木,还有个穿着湛青色衣袍年约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正走上讲台。
“咱们的位置在那里。”端华伸手一指讲台正前方,最近的距离,得意地对苏容说:“我花了一千两银子订下的。”
苏容心想好贵,小声问:“包茶水钱吗?”
“当然不包了,茶水茶点要自己另花银子,这个价钱只买个位置。”端华道:“就这,还得靠抢,才能抢得到呢。”
苏容:“……”
这茶楼可真是太会赚钱了。
四人穿过一排排座位,走到最好的位置坐下,有小伙计见人来了,连忙走过来询问,“郡主,今儿还喝云雾茶?”
“行。”端华点头,“所有糕点,全部上两份。”
小伙计立即应了一声,笑着去了。
这座位个是半弧形,四个人坐下正正好,苏容去过江湖茶馆,也去过江宁郡的茶楼,但这一品香茶楼的座椅都是用皮垫包裹,坐着很是舒服,倒是比她去过的茶楼都讲究。
凤凌凑近苏容耳边,“姐,来了京城,是不是方才知道,有人比你还会赚钱?”
苏容瞥了他一眼,“天大地大,能人多的是,京城这等地方,没点儿本事的,岂能站得住脚?”
凤凌点点头,摸着皮垫道:“这皮垫,都是鹿皮的。”
端华咳嗽一声,低声道:“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你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不少人都看着你呢?”
凤凌扁扁嘴,“好吧!”
他不是没见识,他就是觉得花这么多银子订的座位,如何让人心甘情愿买账,就近听赵老儿说书是一点,还有这舒服的软垫桌椅,都给这个位置加成。他可瞧见了,别的靠远些的座位,可没有这等软垫包裹,就是干巴巴一个木桌椅,坐久了,肯定屁股疼。
小伙计端来一壶茶,又摆了足足一桌子点心果仁瓜子等物,道了一声“客人慢用。”,他话音刚落,那边赵老儿已站定,一拍惊堂木,“啪”一声,闹哄哄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
“今儿老赵我给众位讲一段咱们大梁珍敏郡主的传奇故事。”赵老儿开口,声音洪亮,“话说珍敏郡主……”
苏容眯了一下眼睛,心想这可真是巧了。
端华也愣了,“上回不是说今儿说前朝公主的野史奇闻吗?怎么倒说起了珍敏郡主?”
凤凌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闻言“呵”地一笑,轻飘飘地说:“今儿因为我姐来了呗。”
端华不解,“这跟她来有什么关系?”
凤凌心说关系大了,这一品香茶楼,这赵老儿,看来被人特意交待了。也不知是谁,总之,今儿这书,是见主子来了,冲着主子讲的就是了。
苏容也捏了一块糕点,递给叶秋莹,对端华问:“听珍敏郡主不好吗?”
那日遭遇暗杀,端华受惊睡下了,公主和驸马是避开她问她的,她如实告知身份时,端华没听到,自然还不知她真是的身世。
端华呐呐,“倒也不是不好,是我从小到大,听我娘说过无数次,听的太多了,没必要花这个银子来听他说吧?”
若论珍敏郡主的所有事儿,这赵老儿哪有身为皇室公主的她娘知道的清楚。
苏容笑,“那你陪我听?”
端华还能怎么办?又不能让赵老儿换一个,只能点头,“好吧!”
赵老儿从珍敏郡主出生时讲起,讲到她的一些趣事儿,似都是真实的,所以,就连端华听了都连连点头,一副说的没错的表情,讲到珍敏郡主成人,在科考放榜三元及第状元郎打马游街时,对谢远一见倾心,之后先皇设的琼林宴上二见倾情,太后本欲赐婚,但先皇重用谢远,将其派到了江南查私盐案,这一查,就查了一年多,待谢远回京,又逢朝中动荡,二人被赐婚的事儿便耽搁了下来,这么一耽搁,二三年过去,没想到就出事儿……
“讲的分毫不差。”端华小声跟苏容说:“我可真佩服珍姨,同是郡主,她能写进大梁的正史,我却估计只能进野史。”
苏容托着下巴扎她心,“能进野史,没准都是你最大的本事了。”
凤凌点头附和,“郡主太多了,千百年后,兴许野史上都没你的名字。”
端华不服气,“肯定会有的。”
她抓了一把瓜子,狠狠地嗑,“周顾将来应该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吧?我的名字肯定跟他搁在一起,正史没我的份,但野史上,肯定会被人说我喜欢他。”
苏容:“……”
凤凌:“……”
这倒是也有可能!
端华见二人哑口无言,顿时得意地“哼”了一声,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咦?”了一声,“楼上的包房里,是不是周顾今儿也在?我好像看到他了。”
她的眼睛这些年都被盯着周顾给练出来了,只要周顾在的地方,她就没个发现不了的。
苏容顺着端华的视线看向左侧楼上,从这个角度看,那楼上包厢的门关着,帘子拉着,什么也看不见,她收回视线,也抓了一把瓜子开嗑,“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端华腾地站起身,“我去找他。”,她转身欲走,又问苏容,“我找他,你没意见吧?”
“没,只管去。”苏容摆手。
端华整了整衣摆,顺着楼梯往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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