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孟问道:“父亲担心什么?”
文元发叹了声道:“现在上疏减赋,未必是最佳时机,恐最后就不了了之。”
“可是父亲,”文震孟不太赞同,“不上疏又怎知皇上的意思?”
文元发看着儿子,笑了笑:“这事,皇上说了都未必能算数。”
“为何啊父亲?”
“所谓江南重赋,向来众说纷纭,但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因为太祖皇帝‘怒吴地百姓附寇(张士诚)’,所以才征收重赋,其实未必真是这原因。”
“那父亲觉得又是什么原因?”
“江南的重赋由来已久,又何止我大明一朝?为父以为就是‘重鞭抽快牛’。唐朝的韩愈就已说过——赋出天下,而江南居什九,可见重赋之说,唐朝时就初肇其端……
“南宋的官田之租,又被元及我朝继承,并以此为赋额。自嘉靖中,将官田、民田均派摊科,官田虽减,但民田反增,而苏松两地官田甚多,故赋额独重,太仓次之,常镇又次之。粗略算算,如今几地的赋额,比之宋能多出十倍,比之元,也多出七倍有余……
“再横向比较一番,苏松常镇太仓四府一州之地,延袤仅五百余里,岁征赋额比之临近的浙江一省都多至一倍,比之江西则是三倍,比之湖广,且十余倍……”
“那……”文震孟一时语塞,“父亲说的有道理,但您觉得,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文元发却摇了摇头,有些茫然:“不知,反正当下未必是最佳。”
“可是,既然此次是以追逋为契机,儿子以为,或许可以一试。”
文元发笑了,看着儿子道:“当然!为父并无反对之意。只希望苏州本地的世家世族,能协力同心上疏朝廷。哪怕酌减,因为减一分,百姓则免一分之困,减一厘,百姓也能沐一厘之惠。”
“申相公请父亲写的《请减赋额疏》可是已写?”
文元发点点头,“写好了,你拿去吧,”说完,他伸手去抽桌案上的信封,递给文震孟。
文震孟双手接过,又道:“要是……儿子觉得,有没一种可能,说服宫里来的中使……”
文元发摇了摇头,不赞同道:“根本不要考虑那些,本就不是一路人。孙隆在苏杭二十年,他的所作所为一值为世人称道,只是,一旦有利益冲突,你觉得他会站在皇上的对立面?”
“是,是儿子想岔了,”文震孟有些汗颜,“不该把希望寄托于渺茫。”
“你只需记住,要促成江南减赋,只有靠我们自己,来耦合各方力量,再加上天时地利。”
“明白了,儿子会铭记在心。”
~2~
“魏爷,小的已将收到的部分逋款暂时存入了日日升……”
“嗯,有多少了?”
“下面的小子都很努力,这次存入的钱款有七八万吧,毕竟催收才开始。”
“听说……”
“是,不是听说,”朱灵均都不等魏进忠说下去,就已猜着,“而是确定无疑。”
“你说这些山上人都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呃……山人他自有妙计?”
“哈哈,艸!”魏进忠一下被朱灵均给逗笑了,“瞧你个没文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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