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一时失态,但心中却大乐。
魏进忠这般煞有介事地调侃,听着像胡说八道,但细想也有些道理,其实就是胡说八道。
“魏爷,这不对吧?”许氏听得满脸疑问。
“哪里不对了?”
“丝价大涨,怎么会跟囤地有关系?”
“许兄,你没听懂魏爷他的意思,”一旁的席端攀急忙为他解释。
许氏看着席端攀:“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过去跟现在没有变化,唯一变了的,是增加了一个港口,以后外舶可以直接来刘家港贸易。”
许氏道:“在下只是觉得丝价涨的太快,心里隐隐不安,因此想请教魏爷,此外并无怀疑之意。外洋各国到粤贩运出口货物,均以丝货为重,其货皆系浙直等省商民贩运到粤,然后卖给各个商行,由他们再转卖外夷……”
“每年所贩湖丝二十万斤起,这还只是广州一处。闽浙商人到太湖一带买丝,用银至少四十万两,广州的商人买丝动辄百万两之巨。正是因此,太湖周边的很多市镇,便与外贸紧紧相连,荣枯与共。以至一个镇的繁荣,不视田之荒熟,尤视商客之盛衰,机户仰食于绸行,绸行仰食于商行,倘若商客稀少,机户利薄,丝市即寂……”
“右源兄的意思,在下也明白,好比涨价一事,终端价都涨了,那么最开始的栽桑养蚕,缫丝、染丝,机户购丝织缎等等,就不会涨价吗?涨价即意味着成本增加数倍,这样一些中小机户必定因成本高难以为继而倒闭。机户倒闭自然牵连绸行,绸行又仰食商行,如此就像一个环,环环相扣,一家的好坏,必定影响更多家的好坏。”
“你这比喻挺好,环环相扣,”申时行忽然接过话来继续,“但老夫以为,如果因成本高而汰掉弱小,丝货绸货总数相对也会减少,即使要仰食绸行商行,但物以稀为贵,最终价不也上去了吗?而且因为汰掉的都是弱小,存留下来的只会是实力雄厚的机户。如此一来,说不定以后仰食者会变成绸行商行,定价权全在供给一端。所以,湖州许氏,你觉得这样理解,有无道理?”
许氏听后,对申时行长揖道:“多谢申相公,为在下解惑。正如申相公所说,汰掉弱小,但市面上货物总数未必减少,只会导致生产越发集中于大机户。大机户财力雄厚,能在綢货出来前押上大量成本……”
“诶诶诶,跑题了吧?”魏进忠不耐这许氏讲太多话,便出言打断,“你许氏本就是做丝货的,应该不会不喜欢涨价吧?毕竟可以多赚更多。俺瞧今天也有不少绸行商行的掌门人来,涨价对于你们,难道不是好事?”
魏进忠语气顿了顿道:“其实今日成立这个工商联合会,目的之一,就是要对丝绸布货等,统一售价。太湖周边苏杭常湖嘉、松江几府,你们要联合起来,不要散沙一片,这是一荣俱荣,一枯具枯。咱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不愁卖,定价权就得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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