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海还有什么要求?”
“卑职问了,他只说将那只白猫带上。”
“猫?俺记得诏狱里那只白猫,不是被……也罢,就随他去。只要他呆在诏狱里,还是这样乖乖听话。”
“魏爷,咱们此去江南,为何不去苏州再去杭州?”
“你得这么问,为何咱们要先去杭州……”
“为何?”
~1~
五月鲥鱼已至燕,荔枝卢橘未应先。
赐鲜偏及中珰第,荐熟谁开寝庙宴。
白日风尘驰驿骑,炎天冰雪护江船。
银鳞细骨堪怜汝,玉箸金盘敢望传。
“一条死鱼,有啥好掂记的?”魏进忠听了刘时敏念诗,非常不屑。
“你懂什么!”刘时敏有些不服气,但话冲口而出,又觉欠妥,便想找补一下,“师弟,话不能这么说,宁吃鲥鱼一口,不吃草鱼一篓,鲥鱼之美,尝过的才懂。也就是贮藏不易,运至京城少有鲜活的,但并不妨碍其美味。”
“俺就知道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哪像你们这些文邹邹的。”
六月仲夏,
魏进忠已至应天府六合县。
他从山东出发时,一开始并未选择水路,而是一路快马加鞭,在抵达六合县之后,才在仪真登船,打算剩下一段江南路,走漕运至杭州。
漕河淤塞,也就淤在黄河段,虽说泇河已能通航,唯小船能行,大船尚不能通过。其实南北两京之间的陆路,路况佳,且宽阔,跑马提速完全没有问题。而仪真是上游长江入漕的第一入口,繁忙可见一斑。
魏进忠自登船一路行来,眼见一个个江南水镇,的确比之北方市镇繁华许多。当船行至镇江,还是赶上了一波鲥鱼季,刘时敏心心念念了许久,终于能吃一回活的鲥鱼了。
“清蒸,清蒸就好。”刘时敏指挥着船娘,将鲥鱼处理干净,“记着莫刮鱼鳞……”
魏进忠则撇撇嘴:“有啥好吃的,”他不耐烦吃鱼,嫌刺多肉少,吃起来不痛快,自然不理解刘时敏的喜爱。
“师弟你这就不懂了,鲥鱼之美,是从鳞美到骨,只需简单烹饪就好。品尝要从鱼鳞开始,然后是肉,最后吃骨,口味绵长……”
魏进忠瞧他一脸陶醉样,十分嫌弃。
“不过还是遗憾,没赶上在嘉兴吃,此鱼最美者是四月,嘉兴鲥鱼最称上品,但只见一二……宫里见鲥鱼,最早要到五月,通常是连枇杷果一同赏赐下去……”刘时敏唧唧呱呱,不嫌费口舌。
魏进忠却懒得听他啰嗦,自己提着酒壶酒盅走到一边,独自饮酌起来。
~2~
六月杭州,
魏进忠于西湖灵隐寺,终于见到了孙隆。
伏天,头顶的太阳灼人,肌骨都像被炙烤一般。魏进忠热得难受,只觉自己的骨油都被烤得滋啦作响,直往外冒。
炎炎夏日,何处避暑?唯有飞来峰的飞来洞。
孙隆引魏进忠入洞避暑,洞中空气清凉,人甫一进入,遂感寒意凛然。魏进忠不禁惊奇:“呀?这些洞果然神奇。”
飞来峰的飞来洞,并非只一个,有七十二洞之说,且洞洞有来历。孙隆似乎也心血来潮,笑着对魏进忠道:“要说这飞来峰,还有一个传说……”
“哦?”魏进忠一听,顿时有了兴趣,“那孙爷爷给俺说说,俺最喜欢听故事了。”
“呵呵,那咱家就说说,”孙隆亦笑眯眯的,“这跟济公和尚有关,相传一日,住在灵隐寺中的济公和尚,突然心血来潮,他掐指一算,算到有那么一座山峰就要飞来。但是寺前是一座村庄,这济公就怕山峰飞来时压死人,于是就劝村中人赶快离开……”
“但村里人平时见惯了他的疯疯癫癫,以为他又在捉弄人,所以没有一人相信。这可急坏了济公,他想该咋办?正好又见一户人家娶新娘子,于是他就冲进这家,一把把新娘子给抢走。村里人一见,和尚居然抢新娘子!于是都追赶出来,正追着,忽然风声大作,天地瞬间昏暗,跟着‘轰隆隆’一声,一座山峰就飞降到灵隐寺前,压住了整个山庄,而这时人们才明白,济公为何要抢新娘,原来真是为了救大家的命。”
“哈哈哈,未必哦……”魏进忠听了,不禁桀桀怪笑,“我看这秃和尚就是动了凡心……”
“呵呵,”孙隆也笑道,“六十年来狼籍,东壁打到西壁。如今收拾归来,依旧水连天碧。”
魏进忠一愣,不懂孙隆为何突然说起偈语,他看了看洞中,有酒,也有烤羊肉,脑子忽然灵光一闪,接了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孙隆闻之,先怔住,半晌,又大笑起来,“哈哈,这句接的好!”越笑越厉害,直笑到连气都接不上来。
魏进忠一脸懵逼,不明白他为何笑得如此厉害,想了想,又劝慰道:“孙爷爷,您入宫六十年,已经了不起了!换做是俺,到您这年纪,只求还能多吃肉喝酒,这样到死俺就满足了。”
“唉,魏小友说的不错,”孙隆长叹,“不过咱家十八岁入宫,与你师傅同年,如今还未有六十年……”
“孙爷爷竟同俺师傅是同年?”魏进忠诧异,“难怪万岁爷要称您一声伴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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