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信念崩塌

  接下来的事,林欣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再次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家,耳边一直回响着母亲程颖的怒骂。

  “你个废物,没脑子的东西,怎么就这么容易被骗?之前是余升,现在是那个姓方的,你好歹读了大学,没一点脑子吗?余升让你吃的亏还不够是吧?给你介绍公务员不要,给你介绍大老板不要,非要自己找,找了个什么东西?啊?你怎么不被人骗去卖掉拉倒?白生了你这个东西,我还腆着老脸跟你二姨炫耀,脸都丢光了。”

  “你少说点行吗?”

  “我少说什么?这个没用的东西被人骗财骗色,还要我说什么?我要是她早自杀了,丢脸丢到天上去了。”

  “丢什么脸了?你不天天在外面说,丢你什么脸了?”

  “你不丢脸我觉得丢脸!白生白养了三十年…”

  ……

  林欣躺在床上,双目无光的看着天花板,仿佛天花板都在嘲笑自己,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打湿了整个枕头。

  林欣不在乎父母的谩骂,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是心里怎么也不相信方君回会骗自己。

  “君回,你是有事对不对?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

  “君回,有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能联系我呢?我不信你会骗我…那晚你是那么真诚,我不信…”

  可是想起自己最近发过去石沉大海的几十条短信,和不计其数打过去无人接听的电话,林欣有些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欣整个缩进被窝,害怕看到光,害怕任何声音。

  “妈妈,我饿了…”余泽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林欣却像是根本听不到一样,没有反应。

  林欣没有回应,余泽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静静地躲到角落看着玩具。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争吵声终于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房门被打开,父亲林宏走了进来。

  看着林欣一蹶不振的伤心模样,林宏心里很复杂。

  “吃饭了。”

  林欣并没有回答,只是裹紧了被子流眼泪。

  “你也是,怎么就…算了,也别多想,以后注意就是了,起来吃点饭。”

  林欣忍着哭意,轻声说:“我不吃了。”

  “不吃,能不吃吗?你都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是吗?”

  林欣眼一闭,心里更加伤心起来。

  确实自己唯一的求生欲望就是再见方君回一次,好当面听他说没有骗自己。

  “起来,吃饭。”

  林宏说着就要将林欣拉起来。

  可是林欣哪里还敢出门,挣扎哭喊着:“爸,我求你了,让我死行吗?”

  林宏愣住,松开手,说:“说的什么话?养你这么大是让你死?你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欣无助地哭了起来。

  良久,林宏也放弃了。

  “余泽,去吃饭。”

  余泽看了一眼林欣,害怕地跟了出去。

  一看见余泽出来,程颖又顿时火冒三丈。

  “就是你个死爹,扫把星,离婚了还害人,你也是个小扫把星,自从你来了,没一天好日子过。”程颖喋喋不休地怒骂道。

  “行了,你别说了!他那么小能懂什么?”林宏喊道。

  饭桌上,余泽低头不语,拼命扒着饭。

  深夜,林欣拿出手机,仔细翻看着方君回的信息和照片。

  此刻的回忆确实无比苦涩。

  林欣伸手触摸着方君回的照片,眼泪又流了下来。

  “君回,你没有骗我,对不对?”林欣自言自语道。

  ……

  好几天过去,林欣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但依旧很是憔悴。

  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其他时间也基本待在家里,极少外出。

  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外面的传言。

  好在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转眼又是假期,林欣正在家中做饭。

  手机一阵震动,几条信息显示了出来,自从方君回消失后,林欣就不敢将手机调成铃声,因为每次响起,都会联想到方君回,一想到方君回,头就会痛。

  “欣欣,五一快乐哦,你出国了没有?那边怎么样啊?也不见你发朋友圈,有了老公就忘记闺蜜了。”

  ……

  看着张莉的问候信息,林欣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几条信息不由得又将回忆拉回了以前,和徐昊她们几个整天玩耍,是那么快乐。

  回忆过往,只有徐昊完美无缺,也是自己相信爱情的最后一个原因。

  看着这些信息,林欣不敢回,也不知道怎么回,只能一一删除,因为现在看到听到任何关于出国和方君回的消息,都是一种折磨。

  吃完早饭,林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机一阵震动,是张莉打过来的电话。

  林欣犹豫了很久,还是接通了。

  “喂…莉姐…”

  “喂,欣欣…你…最近怎么样?”

  张莉的口气听着有些奇怪。

  “我…还好,莉姐你呢?”

  “我还不是老样子,欣欣,你没有出国吧。”

  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张莉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欣欣,我昨天看到公安的通告了…你那同学被通缉了,你…是不是被骗了?”

  林欣心里又是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

  “莉姐…我…呜呜呜…”

  林欣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

  “欣欣,你真的太单纯了,和乐乐一样,唉…可惜,遇人不淑,净碰到渣男。”

  电话那头,已经全是哭泣声。

  “以前我们几个一起,虽然没那么刺激,但却是最开心,最真的,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好像都变了。”

  “对了,欣欣,公安那边有没有找你?”

  “…没有…”

  “嗯,要是找你,你一定要跟徐昊,佳佳她们撇清关系,知道吗?”

  林欣心里一惊,问道:“昊昊怎么了?”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想到,昨天我被公安找去谈话才知道,徐昊、陈杰、乐乐、佳佳还有另外几个一起…开房被抓了,说是聚众淫乱,要判刑。”

  林欣惊讶地说不出话,短短几天,自己的三观已经崩塌了好几次。

  之前是方君回,现在是徐昊,两个曾经那么完美的男人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渣都不如。

  “欣欣你…徐昊他没占你便宜吧。”

  林欣脑海里浮现出和徐昊的亲密过往,此刻却是这般恶心不堪,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脏。

  但是这等耻辱如何说得出口。

  “没有…”

  “没有就好,唉…真是毁三观,你跟他们也别联系了,联系上肯定没好事,就是毁了乐乐,这么单纯的小姑娘被祸害了,也怪乐乐自己,太在意外貌和激情,才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还是以前好,简单点,至少没这么多事,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林欣有苦难言。

  “欣欣,你还回来吗?乐乐他们三个一坐牢,公司财务部也急着招人,这几次的事情过后,公司人事变动也大,招人新增了背景调查和心理测试好几个环节,你是老员工,能力也好,你要是能回来,那是最好了。”

  林欣也像回到从前那种平静安宁的生活,但是那个城市给自己带来太多的伤痛,让自己有些害怕。

  “我…不去了,那边房子都卖了,去了也没地方住。”

  “住的地方不用担心,公司有宿舍,你还是考虑考虑吧,我还是挺想你回来的,毕竟他们都不在了…考虑考虑吧,好不好?”

  林欣犹豫着没有说话,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张莉说过的话。

  和张莉说完,林欣双手有些颤抖,翻看着徐昊的照片,心里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信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

  林欣越想越气,将徐昊和方君回的照片全部删除干净。

  徐昊人设崩塌,方君回是个骗子…每当深夜来临,林欣就感觉格外恐惧,可是身边一个可以依靠的都没有。

  突然,一直没有动静的同学群里突然一阵阵骂声。

  “妈的,什么人啊,真是害人不浅,人模狗样,还男神呢,姓方的是咱们1班的耻辱。”

  “是啊,害的班长都那个了…真是太过分了,同学四年,竟然骗到自己人头上了。”

  “说起来,班长到底怎么样了?”

  “王磊发现的早,割的也不深,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王磊?他怎么发现的?”

  “说起来,王磊媳妇为这事还吵架呢。”

  “这里是公共群,你们私底下说吧。”

  “那个我们去看看班长吧。”

  “好,刚好放假?”

  ……

  “方君回这个死渣男,害人不浅!”

  “是你们花痴好吧,看别人帅就倒贴,这么多年不联系,突然出来有什么好心眼。”

  “@xxx,怎么说话呢,不都是同学,才这么客气,相信他吗?”

  “是啊,要怪就怪方君回好吧,渣男。”

  “咳咳…到底警察那边怎么说,不会没报警吧。”

  “我报警了,骗了老娘的初夜倒无所谓,毕竟他帅,可是还骗了我20万,那可是我好不容易离婚分的,狗日的…”

  “胡婕你还初夜呢,感情你和你前夫一直分开睡?难怪离婚哦。”

  “呵,要你管。”

  “@胡婕,警察那边怎么说?”

  “说个屁,姓方的老早就被公安立案了,在其他地方作案多次,一直没抓到,从小学同学骗到大学同学。”

  “我擦,难怪身家几百万,都是骗来的。”

  “真狠,班长和胡婕都被姓方的人渣给祸害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我看那天晚上他就跟胡婕,林欣你们几个眉来眼去,估计老早就锁定你们了。””

  “等逮到他,老娘要让他断子绝孙!”

  ……

  看着群里的骂声,林欣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

  退群,关掉手机,闭上眼,林欣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林欣仍旧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出王磊的电话拨了过去,希望王磊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否则自己真的会支撑不住。

  漫长的铃声过去,电话终于通了。

  “喂,林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王磊似乎有些疲惫。

  “…喂,王磊,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

  “君回他,你还联系的上吗?”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相隔千里,林欣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林欣,你怎么突然问他?”

  “我…就是问问,你还能联系上吗?”林欣忍着哭意说。

  “…方君回他…林欣,我实话告诉你吧,还是别联系了。”

  “为什么…”

  听着王磊的话,林欣已经有些哽咽。

  “你是不是也借钱给他了?”

  林欣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到底怎么了?”

  “唉…我真是对不起你们,其实我是真不知道他是那种人,以前他人还挺好的,可是…唉…你千万别借,要是借了…你还是去报警吧。”

  “…呜呜…”

  林欣止不住地抽噎,抱着膝盖,想抱住自己。

  “他到底怎么了?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林欣依旧不死心地问。

  “林欣…唉…方君回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同学了,他这次骗了云青,骗了胡婕,班上估计还有其他人受骗,你一定要注意,如果有事,也要想开点,别和云青一样想不开…”

  听到这里,林欣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摧毁。

  手机无声无息地滑落,林欣抱着头,哭了不知道多久。

  ……

  一旁的余泽被电话声惊醒过来,惊吓之余,翻过身想要拉住林欣。

  “妈妈…”

  “你滚开!”

  愤怒得已经失了智的林欣一巴掌将余泽打到地上,冲上去又是一阵打骂。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骗我?为什么?”

  “哇哇哇哇…”

  “我什么都给你们了,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都不要我了…为什么…”

  “哇哇哇哇…”

  巨大的吵闹将林宏和程颖吵醒。

  打开灯一看,林欣正在抽打地上余泽。

  余泽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可还是紧紧抱住林欣的胳膊,已经哭的发不出声。

  林宏上前拉住发狂的林欣,大喊道:“你干什么?”

  林欣失神地坐在角落,像个受伤的小猫。

  “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余泽一边哭,一边喊。

  “叫什么爸爸,你没爸爸,一天到晚叫你爸,白眼狼,天天好吃好喝的哄着你,有点事就叫你爸,再叫把你扔出去。”程颖恶狠狠地喊道。

  余泽哪里听得进,一泡尿从短裤流了出来。

  “还敢尿地上?快给我起来!”

  “你别吵了!”

  林宏喊道。

  “一个个都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不愿意过,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带林欣怎么没这么难带?”程颖反驳说。

  林宏没有理会,将余泽拉了起来。

  可怜的余泽浑身发抖,拉着林欣的手不敢松开,似乎一松开,自己就被关进小黑屋一样。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林宏找了件衣服,给余泽换上,又拖了个地。

  身体的疲劳,加上心里的痛苦,林欣很难受,不明白为什么倒霉的只有自己。

  林欣径直裹住被子,躲在被窝哭泣。

  余泽踉踉跄跄地想要爬过去找林欣。

  “你自己不高兴为什么拿孩子出气?”林宏喊道。

  听着余泽已经嘶哑的哭声,终究是清醒了一些,起身拉过余泽。

  “赶紧睡觉!”

  余泽吓得赶紧闭上了嘴,乖乖缩进被窝里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泽终于睡着,林欣又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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