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冷战

  转眼已是清晨,一阵震动将林欣从睡梦中唤醒。

  林欣习惯性地拿过手机看了看,是徐昊的问候,下意识地想回消息。

  “妈妈…”

  林欣像是只受惊的小鹿,赶忙将手机屏侧到一边。

  余泽揉了揉眼睛,爬到林欣身边靠了靠。

  “妈妈,我饿了。”

  林欣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机,联想起自己的下意识动作,有些羞愧。

  林欣摸了摸余泽的脑袋,说:“嗯,快去洗脸刷牙,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爸爸呢?”余泽问。

  林欣眉头微微一皱,淡淡说:“不许提他了,他不是好人。”

  余泽欲言又止,第一次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评价父亲。

  林欣推了推正在发呆地余泽。

  “快去,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打起精神来。”

  看着林欣严肃地样子,余泽有些胆怯,低声说:“我想要爸爸送。”

  林欣顿时有些生气,瞪着眼睛,喊道:“不许提他听到了吗?”

  余泽低声哦了一下。

  看着儿子不开心的样子,林欣顿时也有些后悔自己太苛刻。

  “好了,赶紧去洗脸刷牙。”

  说着便带着余泽走出房间。

  客厅里,余升仍旧坐在沙发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十分憔悴的样子,很明显,一夜没睡。

  茶几上,余升的手机正响个不停,可是都一一被余升挂断。

  “爸爸…”

  看到余升第一刻,余泽就喊了起来,却被林欣一把拉住。

  “快去洗脸刷牙。”林欣大声命令到。

  突然面对如此强势的林欣,余泽只能怯懦懦地答应。

  林欣和余升都稍微瞥了一眼对方,很快便把目光移开,林欣自顾洗漱,余升仍旧发呆。

  茶几上的手机依旧响个不停,余升都一一挂断,只是眉头紧锁,十分烦恼的样子。

  洗漱完的林欣,拉着余泽就要出门,也没有管余升。

  余泽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余升,壮起胆子喊道:“爸爸,你送我去上学好不好?”

  余升心一软,转头就要答应,看了看林欣又停顿下来。

  林欣一拉余泽,喊道:“你到底走不走?”

  余泽有些慌乱地缩回了手。

  余升见势赶忙起身,皱着眉头说:“我去送他上学。”

  林欣顿时有些失落,松开手,有些生气地推门而出。

  看着林欣的背影,余升自嘲着苦笑了一下。

  “林欣,你真的太绝情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孩子是无辜的,如果你…”

  想到这里,余升已经不忍心再想下去。

  开学第一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炎热,余升带着余泽坐在公交车上有些昏昏欲睡。

  “爸爸,你手机响了。”余泽指着余升的口袋说。

  余升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汪伟打来的,犹豫再三,余升还是接通了电话。

  毕竟已经挂断了汪伟一连十几个电话,再挂断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电话一接通,迎面而来的就是汪伟狠厉的批评。

  “你怎么回事,打了一二十个电话都不接?不想干了是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上班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这么任性?到现在班也不来上,电话也不接,你是出事了还是怎么了?搞什么东西?”

  “汪主管…”

  “你别找这个那个理由,再怎么有事,起码你电话要接,你说说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我好歹是你领导,今天什么日子不清楚吗?还要我这个主管给你擦屁股?不想干早点混蛋回家。”

  本就无比心力憔悴的余升根本不想反驳也无法反驳,索性沉默着不说话,可是电话那头的批评仍旧没结束。

  “你怎么不说话?到底还想不想干?你这一天天的,你说家里有事,我给你提前回去,对吧。你再有什么事起码要提前请假,这么不接电话是什么意思?啊?原本以为你任劳任怨,表现还不错,现在看来你问题大了。说,你到底还想不想干?”

  余升听着汪伟的批评,渐渐心如止水。

  一旁的余泽听着严厉的声音,有些紧张。

  “爸爸…”

  余升拉着余泽的手,点了点头安慰了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余升的不快,余泽很乖巧的坐着没有打闹。

  “汪主管,昨晚家里确实有些急事,我现在送小孩上学,你看上午能不能批我半天假?”

  一听余升这么说,电话那头更是气愤。

  “你这样真的别来了,你这么年轻,家里能有什么事?我大你十几岁都没这么乱来。你考虑考虑,要么上午来,要么别来了。”

  说罢,电话便戛然而止。

  听着汪伟这么说,余升心里瞬间又升起辞职的冲动。

  从昨晚到现在,余升想了很久,辞职的想法萦绕心头,一直没有散去。

  “这份工作太费时费精力了,没想到选了半天还是选错了。”

  “不辞职的话,林欣和我这个状态,离婚是早晚的事。”

  “可要是辞职了,房贷怎么办,马上余泽要上小学,开销越来越大。而且就算辞职了,一定能挽救这段即将破碎的婚姻吗?”

  一时间,余升陷入了迷茫。

  “爸爸…到站了。”

  余泽摇了摇余升的衣袖。

  余升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似乎是那么刺眼。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报名。”

  幼儿园里,人头攒动,到处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余升有些脑壳痛,带着余泽迅速走到教室。

  “爸爸…”

  教室门口,余泽有些胆怯地看着里面,不敢进去。

  余升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余泽的脑袋。

  “去吧,没关系。”

  这时,里面一个一般大的小女孩喊了起来。

  “余泽…”

  余升看着儿子,又轻轻推了推,柔声道:“去吧,都是同学,不要紧的。”

  老师也走了过来,笑着招呼说:“来吧,余泽,马上要开始上课了。”

  余泽犹豫了半天,终于壮着胆子松开了紧紧攥住自己的手。

  看着坐到桌子边上依旧不怎么活跃的余泽,余升心里有些担忧。

  “离婚对余泽影响太大了。”

  余升笑着朝儿子挥了挥手,轻轻走开。

  办好了入学手续,余升站在门口有些纠结起来。

  想了想,打通了父亲余志的电话。

  “喂,余升啊。余泽上学了没有?”

  “嗯,刚送过去。”

  “你最近还好吗?还是天天加班?”

  “就那样吧,加班还是多。”

  电话那头似乎听出什么来。

  “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余升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问:“你上次问我和林欣,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一会。

  “也没什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小欣她…你和小欣是不是闹矛盾了?”

  想起昨晚的争吵,余升心里一苦,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说明。

  可是终归要面对,离婚也好,继续过也好,总要有个说法的。

  “林欣她昨晚和一个男的出去吃饭了。”余升叹了口气说。

  这次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一个人去的?”

  “带余泽一起去的。”

  “…你是不是亲眼看到小欣她出去?有没有看到其他的?”

  “我是亲眼看到她出去,不过他们开着车,我没跟过去,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余升说。

  “其实我上次这只是看到小欣她坐别人的车来火车站接余泽,如果昨天带着余泽的话,那小欣可能还没出轨,至少目前还没有。”

  “可是昨天是七夕,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出去吃饭,就算身体上没出轨,精神上也出轨了,这样下去身体出轨是迟早的事。”余升说。

  “…你和小欣怎么谈的?”

  余升叹了口气。

  “她昨晚说要离婚,可是今天早上又没提。”

  “…你们都是大人了,具体你们自己商量吧,不过任何事一定要慎重,别像工作一样。也许换了个人也不一定合适,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过好当下才是真的。”

  “还有,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以小孩为重,不要因为一己私欲,害了孩子。”

  “要是小欣真的有其他男人了,还是好聚好散吧,闹僵了对双方都不好。”

  “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再打电话。”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断了。

  本想让父亲出个主意,可是听着父亲的话,余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先去上班,走一步看一步吧。余升心想。

  ……

  另外一边,林欣有些紧张地走下徐昊的车。

  虽然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交流,不过自从徐昊昨晚表白之后,林欣内心一直纠结该怎么面对。

  更重要的事,徐昊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对待自己,来小区接上班,帮你自己开车门,还带了自己最喜欢吃的甜点。

  “好尴尬,真后悔问徐昊是不是喜欢我,真是的,现在怎么办呢,好羞耻的感觉。”

  林欣越想越觉得羞耻。

  “欣姐,你忘记打卡了。”徐昊柔声喊道。

  林欣脸一红,愣了一下,回头走到徐昊身边打了个卡。

  “走吧,老大来了。”徐昊轻轻提醒。

  林欣轻轻嗯了一声,下意识地跟着徐昊走进办公室,像极了乖巧的新婚媳妇儿。

  迎面而来的是众人诧异的目光和意味深长的微笑。

  成为了焦点,林欣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林欣刚到自己位置还没坐稳,张莉便拿着水杯走了过来。

  “欣欣,走,去打水去。”张莉笑着招呼说。

  “好,等我一下。”

  林欣放下挎包,拿起水杯,跟了上去,沈乐也跟了上来。

  数年的相处,三人早已习惯结伴打水时候聊聊八卦,不过自从丛佳佳来了之后,就变成四个人结伴了。

  刚走进茶水间,沈乐便凑到林欣身边,意味深长地说:“欣姐最近好滋润啊,看起来气色都不一样了。”

  林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有,最近护肤都没时间,感觉皮肤都干燥了。”

  沈乐笑着说:“真的哦,气色好了,应该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

  丛佳佳也笑着说:“是啊,看样子确实是真爱。”

  林欣这才听出来沈乐的话里有话,瞬间又联想到徐昊,脸色有些僵硬起来。

  “别提了,没什么意思。”

  张莉仔细看了看林欣,问:“怎么,吵架了?”

  林欣面无表情地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林欣不说话,明显没有达到沈乐的预期,追问到:“欣姐,真的吵架了。我看你们早上挺高兴的啊。”

  林欣有些发懵地看着沈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跟什么啊,我早上一个人出来的,你怎么看到,你到我家那边去了吗?”

  沈乐和丛佳佳也有点没绕过来。

  张莉笑了笑,说:“他们说的是你和徐昊,不是余升。”

  “对啊,我看欣姐你早上和徐昊一起来的,挺开心的样子。”丛佳佳说。

  沈乐邪笑了一下:“欣姐,你和昊昊弟弟,真的那个了?”

  林欣顿时脸一红,撞了沈乐一下,心里无比慌乱。

  “瞎说什么,没有的事。”

  “欣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有追求真爱的权利。”丛佳佳说。

  沈乐一听,立马附和:“是啊,欣姐,咱们这么好的关系,骗谁也不能闺蜜哦。”

  听这个口气,眼前两人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林欣更慌了。

  林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心不在焉地洗杯子。

  “哎呀…”

  只听啪嗒一声,林欣手里的玻璃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林欣拼命吹着被的开水烫的通红的手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徐昊不知怎的就突然出现在面前,拉着林欣的手塞到了水龙头下。

  清凉的液体瞬间缓解了疼痛,看着一脸认真的徐昊,林欣心脏猛地一颤,砰砰猛跳起来,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当年余升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昊依旧拉着林欣的手,龙头里的水不断流出,也流进了林欣的心里。

  看着二人亲密地模样,沈乐丛佳佳三人在后面对视了一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脸上挂满了秒懂的笑容。

  “咳咳咳…那个,欣欣,你没事吧,手怎么样了?”张莉提醒道。

  林欣一惊,猛地将手从徐昊那充满安全感的温热手心里抽回来,一脸通红。

  “没…没事,手还有点痛。”

  林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现在一旁的徐昊满脸关切地说:“欣姐,烫伤可不是小事,搞不好要留疤,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林欣赶忙摇头:“不用不用,真的没事了,刚冲一下好多了,谢谢。”

  “嗯,那就再观察观察吧。”

  “是啊,昊昊,这里有我们呢,你先出去吧,,别偷听我们女生谈话了。”三人一笑。

  看出林欣的顾忌,徐昊点了点头,笑着走出茶水间。

  徐昊刚走,沈乐,丛佳佳三人就凑了上来。

  “欣姐,还回味呢?”

  说着就模仿林欣刚才的样子。

  “哎呀,我被烫了,亲爱的昊昊,快帮我吹吹,啊…好舒服。”

  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的将手凑到丛佳佳嘴边,看着沈乐过分夸张的样子,三人乐的嘴都合不拢。

  林欣被这一幕搞得万分尴尬,抬腿就要走开,却被沈乐一把拉住。

  “哎呀,欣姐,别走啊,还没说完呢。”

  林欣一脸不愿意:“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老是说些奇怪的话。”

  沈乐一脸坏笑地说:“我们哪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明明是你自己哦。”

  “刚才你没看昊昊那紧张样,我看比你老公余升都要关心爱护你,我都羡慕嫉妒死了,要是昊昊那么对我,我立马原地献身给他。”沈乐说。

  林欣被越说越脸红。

  “你还说。”

  “欣姐,乐乐姐这次说的不错哦,我看刚才徐昊确实挺关心你的,眼里满是爱意,不像是假的,而且你没发现,徐昊虽然经常和我们一起玩,但是没有对你那么亲近吗?”丛佳佳说。

  其实昨晚徐昊告白过后,林欣哪里不知道徐昊的意思,也意识到两人的关系确实有些超过一般朋友的尺度了,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斩不断,狠不下心来拒绝。

  特别是昨天和余升吵架之后,自己更加没有决心和徐昊彻底断开。

  如果要问林欣到底想怎么处理这段注定不被祝福的感情,林欣自己也说不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接受还是拒绝。

  见林欣犹豫不决,张莉止住了笑容,有些正经地走上前小声说:“欣欣,今天找你真不是开玩笑。”

  “你还记得王博和孙璇吗?”

  林欣有些奇怪地问:“记得,他们不是突然离职了吗?有消息了?”

  张莉点了点头,说:“他们私奔了。”

  林欣惊讶不已。

  “私奔?真的假的,现在还有人私奔吗?”

  沈乐一脸羡慕地说:“难以想象吧,说起来,他们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冲破束缚在一起,真的好感人。要是有人对我这么深情,我也愿意跟他私奔。”

  “虽然外界对他们都是批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俩确实是真心相爱的。”丛佳佳也附和说。

  “话虽没错,可是他们俩的事闹得很大,外界舆论给集团造成了很大的压力,领导层虽然没正式说,但是多次开会强调了,所以…”

  说着,张莉转头看向了林欣。

  本来还想问问张莉几人对徐昊告白自己的意见,张莉这么一说,林欣又立马将话憋进了肚子。

  “欣欣,你到底和徐昊…怎么样了?”张莉问。

  林欣稍微镇定了一下,说:“真的没什么,我和他就只是普通同事。”

  “欣姐,可你最近每天都坐昊昊的车子上下班,每天一起吃饭,难道对他真的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吗?”沈乐问。

  “欣欣姐,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重要的还是随心。”丛佳佳说。

  林欣看着三人,摆出僵硬地笑容。

  “真的没有,你们多想了,走走走,上班去,一会还要开会呢。”说着便转身走出茶水间。

  回到座位的林欣,心里仔细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后怕,也越发坚信了自己最近跟徐昊确实互动的太多,已经超出了普通同事交往的界限。

  “欣姐,今天的奶茶。”

  就在林欣走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徐昊那熟悉的声音。

  林欣抬起头,看着奶茶,抑制住自己想接过来的冲动。

  这一刻,仿佛整个公司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林欣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欣姐?”徐昊见林欣没反应,又轻轻喊道。

  这一声,让林欣又越发害怕起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只能和孙璇一样…”

  想到这里,林欣僵笑着靠在椅背上,拒绝说:“谢谢哦,突然不太想喝奶茶,最近有些胖了,该减肥了。”

  “那我马上换一个。”徐昊说。

  林欣一慌,赶忙阻止说:“不用,不用了,不太想喝东西。”

  徐昊稍稍愣了一下,点点头将手缩了回去。

  “那行吧。”

  徐昊笑了笑,走回自己的座位。

  看着徐昊的背影,林欣突然有些自责。

  一个下午,林欣都有些心不在焉。

  临近下班时候,林欣看着微信群里老师发的视频,心里更加纠结。

  下班时间,林欣收拾好东西更是故意早早离开了公司。

  看着林欣的背影,徐昊现在路边皱了皱眉头,没有跟上去。

  “昊昊,看什么呢?欣姐已经回去了哦。”沈乐颇有深意地喊到。

  徐昊面不改色地回过头,依旧摆出标志性的笑容说:“啊?你说什么呢?”

  沈乐摇了摇头:“也不见你送我一回。”

  徐昊招呼着挥了挥手。

  “有需要随时说,走,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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