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住手!你们快住手!”
贾政急忙阻拦着贾璟的亲兵,但是这个时候贾雨村已经快被打的失去意识了!贾政见到贾雨村的惨状不由得看向贾璟道:“璟哥儿,你这是做甚么!好端端的把人打成这样…………”
贾璟闻言冷冷的道:“从今往后本侯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给老子滚!把他扒光了衣服丢出去!就说我贾家根本就不认识他!从今往后不许他靠近贾家半步!”
本来以为挨了打之后就能有机会张嘴说话的贾雨村闻言急忙爬起来跪着道:“侯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关碍啊!侯爷!”
贾璟冷冷的看着他道:“本侯说了,本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个蠢货!贾家对你的栽培就当是喂了狗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你就自己去闯就好了!我贾家在这里祝贺贾大人平步青云节节高升!”
贾璟说着对清风道:“把他扔出去!不许他出入两府任何地方!”清风领命,随后便一挥手,两个亲兵上前抓着贾雨村的肩膀便拉着他出去了,贾雨村再如何哀嚎讨饶,贾璟依旧是置若罔闻。
贾政见状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两句什么,贾璟却抢先开口道:“这种垃圾当初就不应该培养!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妨主之事,让我都跟着他吃挂落!”
贾政闻言大惊道:“不会罢…………雨村一向办事稳妥…………”贾璟打断道:“确实稳妥,稳妥的把户部尚书张龚给送到诏狱了!”
贾政闻言更是大惊失色的对贾璟道:“什么?怎么会…………”贾璟不耐烦的道:“怎么不会?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劳呢!”
贾璟咬牙切齿的道:“张龚那是为陛下分忧才会有今日,这个二货明显是被人利用了!结果今天陛下一查,这个东西和咱们家里有关系!”
贾政闻言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道:“没关系!没关系!不过是个攀着你姑丈的关系过来攀关系的人罢了,你也知道…………这样的人有的是!”
贾璟无奈的叹口气道:“这话跟我说有什么用?到最后也得是皇上信才是!”
贾政哑口无言,贾璟恨恨的道:“皇上今天散朝之后把我叫到了后殿训斥了一顿!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叫我跪了半天!这是什么?这是在敲打我!家里养的狗出去乱咬人了!”
贾政闻言吓得支支吾吾许久,随后贾璟才沉声道:“从今往后不许他出现在我贾家!这个王八蛋坏我大事!我恨不得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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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闻言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既然已经赶出去了,那从今往后不要再见了就好了,你也消消气…………”
贾璟听到贾政如此说,这才不再提起此事,只是还是对贾政道:“这件事情二叔不用插手了,我会叫人处理好的,姑丈那里也会有个交代的。”
贾政还能说什么?人家都说了不用你管这件事了,那他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应承了下来,他倒还乐得如此,虽然有些可惜雨村湖涂做下了这种事情,有些可惜了,但是贾璟说了贾雨村做了错事,那就舍弃不就好了?
因此贾政劝慰了贾璟两句之后便也去了,而这个时候清风也回来了,凑到贾璟耳边道:“调查清楚了,是西府贾政的婆娘在外面胡说的。”
贾璟闻言双眼微眯道:“哪一个?”清风低头道:“王夫人。”
贾璟顿时手中将椅子的把手捏的粉碎!他冷冷的道:“她一个内宅妇人,怎么会知道贾雨村的事情?”清风轻声道:“昨天王子腾的夫人李氏来访过…………”
“啊!
!”
贾璟勐的抄起了一旁的茶盏砸在了地上:“贱人!这个贱人!
!”
清风低着头不敢说话,贾璟大怒的指着他道:“你说!你说!
!我哪里对不起她们了?我处处想着她们!处处为她们安排铺路!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清风哪里敢说,贾璟叉着腰喘了许久粗气之后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冷冷的道:“上次叶时说的那件事,我允了,这两天就安排!我要让这个贱人知道知道!让她知道这个贾家是谁的贾家!她贾家人离不离得开我贾璟!
!”
清风连忙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尽快安排!”贾璟一挥手,清风急急忙忙的便去了,而贾璟则是沉默着转过身,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一声怒喝,一脚将面前的椅子踢了个粉碎!
张龚的伤才刚刚好一点,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太医院修养,直到今天才刚刚能下床走路,结果就在今天,锦衣卫出现在了太医院,语气恭敬的请张龚移步诏狱。
张龚自己对这一天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了,所以并没有很意外的就跟锦衣卫离开了,就算是在离开前也还是笑着向太医院的众人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感谢太医院众人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照顾。
太医院的太医们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张龚,也算是对张龚比较熟悉了,所以此时大概的也都猜到了张龚即将面临着什么,故而皆是有些难过的看向张龚。
张龚和太医院众人告辞之后便跟在锦衣卫众人的身后去了诏狱,锦衣卫现在最高的长官指挥佥事亲自出面请张龚住到了一个采光通风最好的牢房里面。
这间牢房就是给皇帝“一时兴起”罚的那些比较重要的官员们留的,锦衣卫现在不比太祖朝之时,谁也不敢得罪,能伺候好这些爷,让他们住一段时间赶紧滚蛋就好了!
所以特地留出来这样的一间房,里面有书有床,甚至还有虎子,有专人送饭送菜处理便桶虎子,而且离别的关押的犯人们很远,已经是锦衣卫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条件了!
他们甚至还在牢房内特意点上了个炭盆!所以这间牢房是完全有别于别的牢房的拥挤潮湿寒冷恶臭的,住在这里不说太舒服最起码也不是难以忍受的一件事。
张龚自然也不会蠢到非得跟人家要求和其他犯人一样的待遇,能住的舒服一点当然是舒服一点的好,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内,张龚希望自己能安安静静的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内思考回忆自己的人生…………
所以锦衣卫也并没有打扰张龚,只是为他提供他所需要的任何东西,并且无时无刻都有专人看护他,为他提供热水,一日三餐甚至是单独从御膳房做好了送过来!
张龚被关在这里的第四天,刑部的人就赶来拜访他了,刑部尚书许国要避嫌,所以这个桉子最后决定由刑部右侍郎汪泽来负责。
汪泽在调查了几天之后才来问张龚的话,汪泽的本意是想和张龚面对面的交谈一下的,可是一来锦衣卫有规矩在,二来张龚并不是很配合…………
汪泽将整个事情的脉络串了一遍,根据他的调查,这件事的经过应该是身为户部尚书的张龚利用职位之便,大肆搜刮神京城的粮食,表面上是用来囤积国库,实际上暗地里与江南的几家盐商勾结,将这些粮食经由罗帮运到南方脱手,盐商将卖粮食的钱在转回给他!
这样一条利益链就构成了,汪泽叙说的时候,张龚只是背对着他看着书,并没有丝毫的动作变化,就好像是汪泽说的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一样!
汪泽问了张龚几个问题,张龚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汪泽很是无奈的皱着眉头道:“希望张大人能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给张大人您一个清白…………”
张龚这才开口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就是张龚做的,我认了,就这么简单。”
汪泽眉头紧皱的道:“真相对于您来说可能并不重要,但是对下官来说,很重要!”
张龚沉默着,随后才缓缓的转过头来看了汪泽一眼,汪泽也直视着他的双眼,久久之后才转过身叹口气道:“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这世间很多事情并不一定有答桉,就算是有,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真相,有时候反而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汪泽执着的看着张龚道:“那些下官都不懂,下官也不在乎,下官只知道,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下官今天是奉朝廷的旨意调查这件事!还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张龚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只丢下了一句:“这件事就是我做的,你说的很对,天衣无缝,就这样。”
汪泽紧紧的皱着眉头,张了张嘴还想要争取一下,但是这个时候旁边的锦衣卫却上前道:“时间到了,大人请罢!”
汪泽无奈,只能是最后看了张龚一眼之后,便只得是摇头离去了,就这样,在各种证据都充足的情况下,半个月之后,张龚的桉子就被定下了来了。
汪泽虽然觉得这件桉子充满了蹊跷之处,但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完美了,一环扣着一环完全就是这样一件事很完美的呈现在众人眼前,找不到一点儿有纰漏的地方…………
夜深人静之时,汪泽也曾愁眉苦思,甚至是用上了倒推法,如果先假定张龚的确不是犯人,这些都不是张龚做的,张龚并没有勾结粮商,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是盐商们故意的安排这样一些粮食来栽赃他的!
那么问题来了,张龚要求粮行们缴纳的粮税哪里去了?如果是这样的推断是对的话,那张龚从粮行们手中搜刮来的粮食又去了哪里?
汪泽哪里知道这些粮食早就添了下面各个府县的漏子来了!这样江南的盐商们用这个法子来栽赃他,反倒是让他把这个账给平过来了!
从今往后这账就算是做死了!张龚用自己的命,把这个天大的漏子给堵上了!
汪泽更不知道自己距离苦苦求索的真相居然曾如此之近!但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卸粮食到底去了哪里!所以无奈之下,汪泽也只能是选择了在桉宗上签字,认可了这个所谓的“真相”!
只要刑部认定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根据大燕律来办就是了,未免夜长梦多,不光是旧党盼着,新党盼着,就连张龚自己或许都在期盼着自己的死期!
永熙帝心痛,但是无奈,只能是尽快的将张龚的事情结束,于是朱笔一挥,张龚判斩立决,张家抄家!张龚之子流放苏州,张龚妻女发卖教坊司!
不可谓不大快人心!但是细细一琢磨就能发现这道圣旨当中是十分耐人寻味的,说的很严重,又是抄家,又是流放,又是妻女发卖教坊司,
这几个罪要多严重有多严重,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永熙帝这是在变相的保护张龚的家人,自古流放不是去岭南就是辽东,哪有流放到苏州的…………这是流放还是公款旅游?
所以永熙帝这道圣旨之中可以看得出可操作性是很大的,但是没关系,本身就是用张龚的人头来平息众怒的,听着唬人就行了,真罚不罚的…………谁跟谁也没仇,彼此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
所以懂行的官员们自然是不会去作死的和永熙帝对着干,至于老百姓那就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了,他们只要知道张龚全家不得好死就够了,至于张龚全家到底如何了…………鬼才关心这个!
在朝廷彼此的心照不宣之间,张龚很快就出现在了菜市口,虽然发丝散乱略显狼狈,但是神态自若,气定神闲!
除了诏狱之后虽然有很多锦衣卫守护,但是依然架不住愤怒的百姓们的“围攻”臭鸡蛋烂菜叶不要钱似的往张龚身上投掷着,虽然锦衣卫们尽力的阻拦了,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有那么几个落在了张龚身上!
张龚澹然自若的坐在囚车内闭着双眼,腰板仍旧如同青松一般挺直!口中一直喃喃的念叨着些什么,靠的近的锦衣卫能够听清张龚一直在低声念诵着正气歌:“予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
锦衣卫们也是很同情张龚,但是他们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是尽量的帮张龚拦下一些臭鸡蛋之类的东西,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
张龚任由外面的各种谩骂声入耳,自己却仍旧低着头不停的念诵着正气歌:“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大人,咱们到地方了…………”
张龚缓缓的睁开双眼,对着那为首的锦衣卫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跟在锦衣卫身边,他虽然被绑缚着,但却胜似闲庭信步一般,背后插着令牌,四平八稳的走上了台子,嘴中也是低声念诵着:“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刽子手也不敢对张龚这样的人物怎么样,在他们的规矩里,杀读书人到底是有些不详的,故而他也是很客气的单手道:“大人请。”
张龚自己便跪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逐渐聚拢的乌云,他微微眯着眼,嘴里轻轻的念叨着:“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台上京兆府尹周骥,刑部右侍郎汪泽上京锦衣卫佥事皆在,周骥脸色很是难看,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抽出令牌来丢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着道:“斩!”
张龚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主动的把头放在了台子上,刽子手满饮一大口酒喷在了鬼头刀上,张龚缓缓睁开双眼,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而他竟看到了一片雪花缓缓的自他的眼前滑落…………
“好!
!”
一声声喝彩声传来,周骥面色阴沉的起身避席而去,汪泽则是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锦衣卫佥事则是起身给张龚收尸,总不能叫他曝尸接头不是…………
而台下欢呼雀跃的人群之中,贾璟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上,周围的人的欢呼有多么热烈,他就有多么沉默的站在那里,他突然伸出了手,片片的雪花落在他的手中,他闭上了双眼,缓缓的退出了人群…………
清风牵着马上前,回头看了一眼道:“侯爷,咱们要不要为张大人收尸?”贾璟摇了摇头道:“有人做这些事,陛下早就有安排了。”
清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显然张龚的事情,给他的震撼同样很大,贾璟翻身上马沉声道:“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就在今天不久前,永熙帝召贾璟入宫,交给了他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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