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被皇上不合时宜地叫走了。
身为他小姨婆的杨太妃却只字不提,只和她闲话家常。
……这就是高门官宦人家的城府。
即便是心里着急的快要着火了,可这表面上也是淡定的仿佛是在郊游。
于是,程木槿便也认认真真地听着,认认真真地回答。
他们都不怕,她有什么可怕的?皇帝要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又何必挑这个时候发难?更何况有杨太妃在,侯府又时时低调,也着实没到那个地步。
杨太妃一直慈爱地看着程木槿,面上挂着笑,直等到她话都回答完,这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倒是个性子好的,家里人疼你那都是应当的,就是上次你来宫里,小姨婆却没见你,你嫁到永宁侯府里,小姨婆也没有多的东西贴补给你,你可怪小姨婆不讲礼数了?
“太妃姨婆切莫这么讲,外甥孙媳从未如此想过。”
程木槿闻言连忙站起身来,要叠了手福礼,却被杨太妃拉住了手,佯装不快地给阻止了。
“快坐下,做什么那么多礼?有什么话坐着说就成。”
程木槿略微挣了挣,没挣过,便只得又侧了半边身子坐下。
她垂着眼睛轻声慢语道:“太妃姨婆的事,外甥孙媳也知晓一些。这规矩礼仪都是活的,要分人和事。别人越是敬着我们,我们就越是要克己守礼,按了规矩做事,万万不可越过别人去。太妃姨婆智慧如海,深谙人情世故,外甥孙媳甚是敬佩,又怎会无端怨怪于您?若是那样,那就是外甥孙媳不知礼数,不懂做人的道理了。”
程木槿说的都是真心话。
自古帝王心术最是难以揣测。
杨太妃虽是皇上的养母,对他有恩,可因着皇上自己认错了人,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出来,这件事就变得微妙了。谁知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就没有埋怨杨太妃当时没有告诉他,令他丢脸吗?即便是知晓杨太妃没有居功想当太后的心思,可那到底结果是让他老人家没了脸面了,就能真的没有一点点生气?说到底,皇帝也只是一个人哪,有血有肉有脾气的,又不是神仙。
正因着这样,皇帝虽是对杨太妃孝顺至极,可杨太妃在宫中就越是要谨慎小心,做什么都要谨守规矩,不能让任何人说出闲话来。且,她这个慧安县主身份也是有些特别的,无论是郑侯爷还是皇上,都对她有些利用的心思,在这样微妙的时候,杨太妃就更不应对她太过亲近才对,以免皇帝心生其他猜忌。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虽颇为复杂,却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也不便多讲,毕竟人多嘴杂。
程木槿相信,杨太妃比她更加能明白。
果然,杨太妃听罢,眼里便露出欣慰的笑来。
她又抚了抚程木瑾的手,温声道:“好孩子,我的修儿真是没有看错人,你真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
被夸了。
程木槿便微微垂了头,笑着不言声。
这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双方都是明白人,你说的云山雾罩,我回的含含糊糊,其实却都心里明镜一样。
杨太妃似是对程木槿特别满意,神色间便更是亲近了。
她握着程木槿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又沉吟了片刻,才道:“你这孩子懂事理,小姨婆也没有什么多叮嘱你的,修儿这孩子也是个懂事的,你们两个极是般配,小姨婆很是放心。”
说到这里,杨太妃就叹了口气,看着程木槿笑道:“话说的,有些事儿还得是眼见为实,这光听说可当不得准儿,往往就被那些市井传言糊弄过去,错付了心思了。”
听话听音。
程木槿闻言抬起眼来。
杨太妃一双眼很是温和地看着她。
慢慢道:“以前的时候,京城里有一户姓沈的人家,家里的姑娘个个都说是知书达理的出挑,尤其是排行第三的那一个,最是有名声。据说是不单长的极好,更是能诗会画知书达理,那传出来的诗画,也让许多读书人追捧。”
程木槿静静地听着。
杨太妃像是陷入回忆里,语气中带出一丝惋惜来。
“你说这样好的闺女,又是生在那样的好人家里,自然是应该嫁的好了。可惜的是谁知晓到最后,竟是嫁进了一户豺狼一样的人家。自家男人宠妾灭妻不说,听说还被打落了胎,险些没了性命,最后,竟是还给放到家庙里,守着那青灯古佛一个人冷清去了,唉,着实是有些可怜哪。”
说罢,杨太妃便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
程木槿亦是微微颔首,待得杨太妃放下茶碗,这才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就一直在庙里待着,没有和离吗?”
宫里的人没有白说话的,尤其是杨太妃这样的老人儿,这话一定有它的用意,她便捧场问一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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