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微微颔首,微微笑:“只是不欢喜大李村而已。”
嗯?
杨县令听的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要说他也有些岁数了,当官也当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没听说过这样说话的,这,这也太直白了吧?
于是,杨县令便略有些尴尬,挤出一丝笑来继续问:“可是因上次小李大李村两村截水之事?”
那件事他也听说过,是亲随后来又禀报上来的,因着听说有程小娘子参与了,是以特意又报给他这个上峰知晓的。
只是他当时听了也没太在意,像这样的村民之间的斗殴时有发生,两个村子之间的是少见,可若是因着抢水那就平常了,倒是那个程娘子,却是利用打井给好处的条件,把一群男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给平息了,真是心思巧。
只是,他是不当回事,可今日县主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他不在意可县主在意啊,且,她还秋后算账了。这……
他忍不住盯着县主看。
却见县主神色淡淡的,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轻轻端起了茶碗。
杨县令看着那垂落的长长的睫毛的阴影,心里猛然一凛,连忙垂下眼睛,心中暗骂自己蠢货,县主可是侯夫人,自己这是做什么?且,她既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他还不知好歹没有眼色地上赶着去问,这不是找不自在嘛。
于是,杨县令便连忙微微躬了身子道:“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找王大人交涉,请他把地换回来。”
程木槿面色平淡。
淡淡道:“王大人或是有他的考量,若是着实不便宜,便按照他的想法办就是。”
……
杨县令立马斩钉截铁回道:“县主多虑了,下官刚刚又想了一下,大李村虽是和小李村离得近,可毕竟是两个村子,那些划分过去的地也都是距离较远的,侍弄起来还要人两头跑,着实是不便宜。且他们那边也只有一口井,来回挑水颇费功夫,即便是挖了水渠,往地里引水也是又费力又费时,若是这样,那还不如就在小李村耕种的好。”
杨县令越说越是笃定起来。
甚且还来来回回踱了两步,才道:“下官虽不懂农事,可往年汇总上来的田亩产量还是知晓一些的,大李村收成和小李村相差无几,甚且还有两年比这边低,这不论土壤肥力,就说侍弄上,就可能也是不如小李村侍弄的好。那既是如此,那就是把棉种都种在小李村又能如何?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程木槿微笑听着。
慢慢呷了一口茶,悠然道:“杨县尊说的倒也有道理,那既是土地都差不多,那侍弄的人就更要紧了。有时候产量高,也不是只有地能决定的。”
“县主说的极是。”
杨县令闻言立即对着木槿微微一抱拳。
“县主放心,这件事交给下官来做便是。王大人农氏精通不假,可毕竟初来乍到,有些人事方面还是不甚熟悉,下官会好好与他解释的。”
他算是想明白了,县主就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她是县主!且她如今还做着建塘司的协理,深得皇上信任。建塘那可是他好不容易筹谋过来的,是大事,关系着他的升迁他的前途!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如今她既不得意大李村,那他便去做这个中间人说和便是,总之一定要让县主满意。至于那大李村亩产高与低,那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高又能高多少?不过十斤八斤的吧。这棉花是新庄稼,第一次种植,高了低了的,谁又能那么认真计较?且,这还是县主的意思,王大人就是再不变通,是个老顽固,可也不会傻到为了十斤八斤的棉花得罪县主去。他要是真那样,那就真是蠢到家了,这官不做也罢。
杨县令这样痛快,程木槿很满意。
她微微颔首道:“那就多谢县尊从中斡旋了,东宁有杨县尊在,无论是棉花种植还是建塘大事,本县也都可放心了。”
从根源上说,这个塘能筹备起来,还是杨县令的功劳,她只是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只是,这件事无论是她还是杨县令,甚且是那位次辅大人都有私心,着实不便放在明面上讲出来,要讲也是杨县令和他那位次辅亲戚讲。
她程木槿只是一个县主,有实权也只是享食邑,得百姓供奉,又不是朝廷主政官员,若是对建塘指手画脚,高谈阔论,便有些越俎代庖了,会让杨县令警惕她想夺权。这个分寸还是要掌握的。
杨县令很人精,这样的话术十分精通,闻言便是眼神一闪,立刻又是抱拳躬身道:“县主谬赞了,都是下官分内之事。有县主坐镇东宁,下官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县主,将我东宁县治理的日益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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