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声音清清淡淡的,和往常别无二致。
可齐胜却是听的窘迫的不行。
少年生怕自己那些不知哪里来的念头被他程姐姐发现了,那可是要丢死人了。
待听得程木槿问起自家那些事儿,于是便顺势立马转了心思,点头回道:“程姐姐说的是,那些不是我该想的。”
说着,就看着程木槿,压低了声音又道:“还是程姐姐晓得小胜的心思,听陈统领说马文才的亲戚是侍郎才升了尚书的,专门管着谁能当官儿谁不能当官儿的事儿。哥哥这次没选上,一准儿是他搞的鬼。”
说罢就垂了头,不再言声了。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他们家太穷,没个当官的,齐胜不想让他程姐姐笑话他自家没本事,就会怨怪别人欺负人。
他程姐姐以前说过的话他都记得牢牢的,说只有那些懦弱无能的人才会整天怨天尤人,若是有志气有骨气,便自己长本事去!
齐胜不想被他最敬重的程姐姐看不起。
他如今婆婆妈妈抱怨了那么多,程姐姐该烦了吧。
程木槿听了却是微微点头。
齐胜这长时候没见,长大了不少,也学会了思考问题了,且性子也收敛了许多。这若是放以前,他是一定要恨死那个马文才了,说不定还会跑去耍些小聪明找人晦气,可如今,他却是学会了隐忍,要先强大自己了。
程木槿真替他高兴。
对付马文才之流的小人,一时的好勇斗狠用处不大,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防备,彻底下了重手打压自己,那就是弄巧成拙了,还是要谋定而后动,积蓄足够的力量一役以毕之,这才是事半功倍的成功之法啊。
只是,这些话她也不去多说,也无需过多安慰齐胜。
有些事还是让他自己慢慢悟去吧。
再说,他有什么可安慰的?
那些嚼舌头的人说的话也并非全错,最起码有些是对的。话糙理不糙。朝里有人好做官儿,任是在哪个朝代,哪个皇帝再英明神武,也禁止不了人情关系的巨大作用。
这里面的学问太大了,牵涉到了朝堂上的势力,牵涉到了皇权的稳固,还牵涉到了皇帝的个人喜恶,等等等等,那都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总之非常复杂就是了。
马文才的亲戚能让当朝探花郎——皇帝钦点的第三名连个差事甚且虚职都选不上,可见是一定有一个冠冕堂皇能服众的理由的,并不是只凭个人私心作祟就能得到皇帝认可。
若不然,别说是皇帝,就是宰辅六部其余那些朝臣那一关他也过不去。
毕竟,朝廷取士用人才,既是重要国事,任谁也不能无缘无故就不用一个探花郎,也是朝臣们丰满自己羽翼,笼络盟友的好机会。
朝堂即是战场,风云变幻,多一个可用之人方能更有胜算啊。
齐鸣齐探花既年轻有为,颇有心机才干,又出身寒门毫无根底,若是能笼络为己用,岂不美哉?
这样的人,岂能说不用就不用?就是有一个磨砺人才品性的说法也不行!放到翰林院修撰典籍历法也是磨砺心性,何必一定要闲置在家?这是何道理?
由此可见,那位马文才之亲属,必有他令众朝臣不能拒绝的理由!
只是,这些都不是她所能揣测得明白的了,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而已,除非换成了郑侯爷那样的朝堂老手,身在局中方能窥探其中缘由,否则,她就是想了也是白想。
不经意间又想到郑侯爷,程木槿连忙止住思绪,告诫自己莫要想偏了。
只想齐家罢了。
齐家不过穷家小户,齐鸣就是再天纵奇才,才智过人,可没有人愿意提拔他也是枉然,齐胜气不过,想帮衬自家哥哥,又有什么错呢?
于是,程木槿便淡淡道:“这样也好,越州虽是苦寒,可到底是边陲之地,比家里的太平日子要多一些机会。”
说罢,她便从自己荷包里掏出几张银票来,略看了看,挑出其中一张二百两的,递给齐胜。
“这些你先拿去。银子就是我们的腿,有了腿人到了哪里也能立得住站得稳。若是有什么难处自己想不通想不明白的,或是传信去问你哥哥,或是问我也行。”
齐胜见程木槿没拦着他走,反而鼓励他去闯荡挣前程,很是感激,这时又见她拿出这么大一笔银钱来给自己,当下就是连忙摆手拒绝。
少年感激地说:“不用不用,程姐姐,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哥哥已是给过我银子了,我现今银子够用。再说我一个男子,到了那边有手有脚的还有军俸可拿,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银子?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傍身吧。”
说完,就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急说:“看我,光顾着和程姐姐说话了,差点儿把侯爷交代的事情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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