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想着,面上就是淡淡的笑。
程智是聪明人,听着看着大侄女那样谦虚的话风,那样温和的笑,心里就也打了个转儿。
小娘子说话虽然滴水不漏,可他却听出一点别的味道来,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其中还是有事儿,只是隐瞒着他们不说而已。
他跟这个侄女接触不多,可就通过这个侄女这么短短时日里做的这些事情,还能让他爹他娘那样精明的一对老人,都一心一意地向着她听她的话,一谈起这个大孙女来就乐的合不拢嘴,他就晓得这个大侄女不单是聪慧,而且人情世故也是了得。
那她既是不想说的话,八成是套不出来了。
程智越想越是佩服,还忍不住想到他二哥身上去了。
程童生暗自嘲笑他二哥:平日里那样精的一个人,老天开眼给养了这样一个好闺女出来,他竟是不知晓,不知晓也倒罢了,竟是还平白给亲手送出去了,硬是把自己从亲爹变成了别人家的二伯!这,这到底是精呢,还是傻呢?
程智都不敢想他二哥到时候知晓时候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他随即就又暗自庆幸程木槿不像他二哥了。
小娘子虽是精明的厉害,胆子也大得很,人却仁慈厚道,心胸宽阔,这着实是老程家的大福分哪。
那既是这样的好女子,又一心里向着他们老程家,他也就不必多问了。那就等着瞧吧,横竖大侄女是不会坑害家里的。
于是,当下程智就哈哈一笑,又夸赞了程木槿几句懂事的话,便转了话题,开始说些别的。
他就问程木槿,说他看这些种子倒是饱满,为何不像往常里那样,浸泡了种子,然后再下地播种,而是要这样晒着?这是为何?
这些话木槿已经跟程老爷子说过了,于是这时便又跟程智再解释一遍。
程智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他做的庄稼活只是浮皮潦草的帮衬下手,要论庄稼把式还得是他爹那样的,他是不成的。只是程木槿说的,他倒是听进去了,也觉得有些道理。是以,虽是也觉得有些耽搁时候了,可倒也能明白这都是为了能多出苗才做的,于是便叹息了两声,不再多说了。
接下来,程智便又转身走到那边去,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些种子。还跟着看程小杏整个翻了一遍,这才转回来又和程木槿继续说话。
程智说,他觉得这些种子不过也就种个一到二亩地,那剩下的地呢?那些麦种怎么没有晒?
程木槿自己原先也大致估算过,也觉得这些种子应该种不满他们手头里的这四亩。只是具体能种多少,她估算的不过是一亩多,程智现下说不到二亩,那她也就心里有数了。
于是程木槿便微微笑,跟程智说种庄稼她不在行,这些事都交给祖父一手打理了。她想或许老人家就是想把麦种还是浸泡了下地播种吧?这个她并没有问。
这时候两个人就不背着程小杏说话了,是以这些话小丫头就都听到了。
她连忙大声插话道:“大姐姐说的可对了。爷说了,这些新种子拿出来晒三四天,咱家的那些麦种搁晒好头天晚上泡上,第二天一起种上,不用晒,我问过了。”
程木槿和程智听了就对视一眼,心里都了然:程老爷子这其实还是担心光晒不能出芽出的好,是以原来的麦种还是要用老法子浸泡了播种。
程木槿觉得这样也好。
她们那时候讲究的是杀菌消毒科学育苗,不太提倡浸种法。只不过那时也有人用浸泡的老法子,把棉花籽捣碎了以后,浸泡了几十个小时以后再播种。种子和种子还不一样呢,她也不知晓她自己拿到的这些种子属于什么种子。棉花种子也分很多种啊。南美的也有,印度的也有,至于用什么样的方法产量高,那也是种过才能知晓啊。
是以,这采用浸泡法还是晾晒法,哪个成效更好,她也不能确保,是以,程老爷子选择这样做,新棉种按照她的来,旧的麦种则按自己的来,属实也没什么不对的。而她既是把新庄稼交给了老爷子做,那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好了,就按他老人家的想法做吧。
于是,程木槿便对程智微微笑,说还是祖父想的周全,这样下来他们也好看产量。若是她的法子不好,那以后再用祖父的,或是再多寻了书本来看,想别的方法也可以。只是,若是因着这次的法子不好,种出来的产量不高,五叔叔可不要怪她用了他的田地,却没有麦子产量多不高兴啊。
这话说的有些俏皮。
程智就看着自家大侄女略微歪了头,一双弯成月牙般的杏仁眼里都是笑,就忍不住也是哈哈笑。
可随即又故意板了脸,说这是什么话?能用他的田地种新庄稼,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产量低?她这个做侄女的可不要笑话他这个当叔叔的,他有那么小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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