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孙女真是越看越稀罕。
程老爷子老两口于是就一起直是点头应承,满脸是笑地催着她快回屋去,说这两天倒春寒,她身子单薄,前两日又看着打井,天天在外面待着吹风,别再累着凉着了,快回去歇着,剩下的都交给他们,啊?
老两口都这么说了,程木槿该说的也都说了,于是就乖顺地点头应是,转身回屋去了。
留下程老爷子和程何氏,那满脸的菊花褶子,怎么收都收不回去。
家里要种新庄稼!
这样大的好事,就连躺炕上养骨头,一心没白天没黑夜鼓捣木头的程义都欢喜的不行,破天荒地让程小杏也跟着下地瞅瞅,回来好跟他说说。
程义自打闺女跟着学刻东西,就起了让她学手艺的心思。
话说的,那经了这么大的事,遭了这么多的罪,老实人也是发狠了: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闺女咋了?他大侄女也是闺女,可不是比他这个当叔叔的强多了,不行,他闺女也得学着长本事!
于是,程义就也一心想让程小杏跟他一起学着刻东西了,除了护着她大姐姐打井那几日,剩下的时候,就总是拘着她待在屋里刻木头。
要说,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要程小杏出门下地呢。
倒是程张氏,心疼自家闺女,觉得一个小丫头家家的,干家里那老多活计还不够,咋还下上地了?可别累坏了,只是她也不敢说不让去,显得家里这大的事她不让支应似的,于是就说那不行她去吧?让小杏留家里看着小丫。
程义一听就不高兴了。
就手扔了木头就指着程张氏,说你去啥?怕她累着咋着?我这个当爹的不晓得下地累?可这事儿它能一样吗?咋这多事?
程张氏不防备男人这么生气,一下子不敢吱声了。
可程义还没完,接着说她:一个婆娘懂得个啥?那没听爹说嘛,那是新庄稼,是这边朝廷没有的,那要是真种出来了,可是大功劳,说不得朝廷还得给立牌坊呢。那咋?大侄女不是你亲大侄女?到时候立了牌坊光宗耀祖,你这个做人婶婶的小杏这个做人妹妹的,不也跟着沾光?说啥呢?还累着了,累着了也值!咋?这么大事不该去帮衬着?光想着跟着享福了,咋这不懂事呢!
这还是程义自打出事以后第一次这样,这个硬气,硬是多少年没见过了。
不光是程张氏,就是程小杏,和在一边摆木头玩的程小丫都听呆了。
程小丫还张大了嘴,傻傻地喊爹爹,以为她爹爹生气了呢。
程小杏最先醒过神来,就连忙答应,说对,爹爹说的对,她是该下地去,就是不用她,也该去。
又转头拉着程张氏的手,说她不累,娘心疼她,她都知晓呢,她就是去瞧瞧,啥也不做,爷奶也不能让她做,她累不着。
程张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嗫嚅着辩解道:那啥,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那么顺嘴一说,那槿丫头多好的孩子啊,对她家又那好,她哪能不记恩情呢?去吧去吧,先去爷奶屋里,问问有啥能做的,帮着拿拿东西啥的,快去吧。
说完,就推着程小杏往屋外送。
程小杏就对着她娘笑,说了声晓得了娘,那我去了,爷说要先晒种呢,我过去帮着翻晒。
程张氏和程义一听就连忙一起挥手:“快去快去,眼力勤快着点儿,别让你爷你奶动手。”
“晓得了。”
程小杏大声答应一声,又回头对程义一眨眼睛,笑嘻嘻跑走了。
程义看着闺女跑走,寻思了一下,就招呼程张氏,让她快过来扶着,他们也都出去看着。
程张氏忙哎一声,跑过来,一边扶起程义,一边吆喝老闺女,让程小丫自己下地穿鞋。
程小丫乖巧地答应一声,手里攥着她的小鸡木头,翻着小身子出溜下了地,穿上鞋跟着爹爹娘亲身后出了门。
……
种地下种子本不是大事,可因是新庄稼,程老爷子格外郑重,自己亲自带着老伴儿和程小杏把种子铺到台阶上,铺的平平的,让大太阳照着,亮晃晃地晒着。
看着那喜人的粮食,老两口连带程义一家子都是满脸的笑,心里别提多欢喜。
晾晒种子不是什么累活,就是得手勤着点儿,程小杏手脚麻利,主动揽下了这活计,谁也不让动手,还把她爷她奶她爹她娘她小妹妹都撵回屋去了,说是不用他们看着,她一个人待着不分心,保管给晒得好好的透透的。
程小杏做活从没出过错,一家子都放心,于是就又叮嘱几句,就回了屋。
程老爷子看着外面闷头抽了一袋烟,就起身对程何氏说他出去一趟,寻个去县城的人捎脚给老五捎个信儿,让他回家来一趟。
程何氏正缝东西,一听就连声附和,说对着哩,这大事儿老五也得给把着,可不能再出了岔头。
岔头……
程老爷子哼了一声,大步出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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