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这位小娘子要看看做的活计啊。
围着看的泥瓦匠们这才瞧明白了,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小丫头让他们走远些,原来是怕他们冲撞了小娘子呢。
嗬,还挺讲究。
没听见程木槿讲解图纸的泥瓦匠们就都互相使眼色,觉得事儿怪多的:那咋,是家里有银子盖得起大院子,可再咋那也是乡下丫头,有银子也有数,哪还能比得上人家县城里真正的大户娘子,这不是穷讲究嘛。
不过,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大伙就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咋,这才干了多长时候,挖的坑还没一人高呢,要看也是往后看,现今这有啥好看的?
别说跟着干活的,那就是泥瓦匠头头,也觉得这时候实在是没啥可看的啊。
同时,他心里也是有点儿不高兴:那咋?他做了都这老些年了,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连这点儿小活计都干不好吧?你这小娘子是能,能写会算画尺寸啥的,可也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吧?
泥瓦匠头头属实不乐意。
可不乐意归不乐意,泥瓦匠头头也晓得,别人是主人家,自己是做活计的,就是再有啥想法,可人家是掏银钱的,自家也得听着。
于是就只得在一边默默站着,瞪着眼瞅。
包括程小杏和墨枝在内,所有的人就都屏住了气,不错眼地盯着程木槿,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裙裾轻摆,一点绣鞋微微露头,踏在土坑旁,随即隐入裙中。
程木槿安然站定,微微探身往下看了看。
哎呀。
墨枝和程小杏连忙往上一步,张手护着,生怕她掉下去。
程木槿浑然不觉,只是点点头便收回身子。
嗯,跟她估算的差不多深。
她就又慢慢围着坑洞转了一圈,然后就又点点头,转身对泥瓦匠头头说,挖的不错,继续挖吧,只是这个地方要再偏回来一二分才行,否则有塌方的危险。
说着,纤白的手指就指着其中一个边角,示意泥瓦匠头头看。
塌方?啥是塌方?
泥瓦匠头头一怔,连忙走过来顺着方向看。
他有些听不懂,可是到底也是干惯了活计的,随即也就晓得是啥意思了:小娘子应该说的就是土塌了吧?
可瞅了又瞅,就又有了新疑惑:一二分,一二分是多少?这也没偏哪。
泥瓦匠头头着实有些懵怔,可他更不信的是就是这样转了一圈,瞅了一眼,就能看出有偏差来啦?那他咋没看出来呢?这不是挺好的嘛。
于是,他就又特意蹲下身子,抻着头仔细顺着坑边溜了一圈,也没发现啥不对的,泥瓦匠头头就想说话,可是抬头这一看,就又咽回去了。
那咋,站在他身边的小娘子,正叠着手微微低头看他。
那竹笠下的一双眼睛沉沉稳稳的,就等着他说话呢。
不知咋的,泥瓦匠头头就突然觉得自家不能瞎说话了。
这要是说错了,这多人围着看呢,这脸面可是丢大了,不能说。
于是,他就忙低头又仔细再看了一圈,又比划着手,顺着坑边仔细摸转了一圈,然后还是摇摇头:看不出来。
他又转头看一看身边的小娘子。
小娘子还是安静看着他。
围着看的人也都比比划划地小声议论。
泥瓦匠头头皱着眉头一寻思,然后就一下跳进坑里去,从怀里摸出一团线来,然后又叫一个人过来帮忙把着。
刚刚挖坑的那个连忙跑过来。
泥瓦匠头头让他定住一个点,自己则拿着线顺着坑边又溜了一圈。
这是干啥呢?
所有人就都住了嘴,又屏住气瞅着,大气不敢喘。
程木槿微微点头:这个人做活挺认真仔细的,别管方法精准不精准,好在听得进话去,不错。
泥瓦匠头头慢慢溜线。
刚开始还没什么,可摸着摸着,这手却越来越慢,还不时又摸转回来。
等到了那个程木槿刚刚指给他看的地方,泥瓦匠头头就站住走不动了。
他上下左右地摸转了好几遍,又比照着来回看了好几遍,就忽然惊呼一声:“哎呀,这,这咋真的偏了呢!”
“啥,真偏了?不能吧?”
那个挖坑的一听也吓一跳,连忙松了手里的线就往上凑着看。
“躲开。”
泥瓦匠头头一把推开他,瞪眼大声吼道:“偏了就是偏了!俺还不如个你?你咋干的活?俺刚刚说的你都听哪儿去了?猪脑子啊?”
挖坑的被骂了,可也不敢还嘴,只能喏喏地应着:“那,那俺都听了啊,那,那咋就能歪了呢?”
是啊,它咋就能歪了呢?
泥瓦匠头头又瞪了一眼手下,心里也跟开了锅一样吃惊。
他做了多少活计了,啥啥没看出来,可小娘子一看就说歪了,它,它咋就会真歪了呢?
程木槿一直安静等着泥瓦匠头头确认,此时看他承认了,这才轻声道:“井是圆的,房子是方的长方的,您也是老师傅了,应是知晓圆形最难做了,所谓的隔行如隔山即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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