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井是大事儿。
程老爷子没找对人,本来就上火,这会儿又听这些人还跟他讲打不来咋咋样,顿时就更不高兴了。
只不过,老爷子现今一心里就是天要旱,他家里要打井,旁的什么都搁不下,也怕自家一发火再把这些人也弄没了,到时候可就真抓瞎了。于是就只能咬牙忍住了,一挥旱烟袋,大声说什么银钱呀,耽搁功夫呀什么的都少提,他都晓得,他们尽管听吩咐做活计就行,旁的莫要多操心。
程老爷子虽不爱多嘴说话,可却从不会胡乱发脾气,说话也和气,今儿这一通话说的这么硬气,倒是少见。
当时泥瓦匠们就都觉得奇怪,可说到底这也不关他们的事,谁给银子谁说了算,他们只管干活挣铜板,何况老程家属实大方,不拖工钱不说,就是吃的也好,大肥肉顿顿有,那还有啥说的?于是县城里来的泥瓦匠们就不单不生气,还反而立刻眉花眼笑地答应了。
就这样,老程家先不盖院墙,又打起了井。
这可是又一桩新鲜事儿。
话说的,别说是小李村了,那就是整个县城里,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见多打出一口井来呀。打井的都快饿死了,只得背井离乡地跑到外面去寻活计,现如今可好,咋老程家竟然突然要打井?这是个啥路数?
别说是村里的人议论纷纷的瞧不明白,就是连带着村长都吃惊的不得了。
村长甚且为着这事儿,还特意跑过家里来了。一边和程老爷子喝酒吃菜闲唠嗑,一边话里话外地问缘由。
这件事程老爷子也是挠头,虽是和大孙女已是商量好了,先啥也不说,只管自家先打了井再说,可程老爷子还是不踏实。
那咋的,庄稼就是穷人家的命,他也不是不信大孙女,可是,那万一呢?万一要是出岔头了呢?那到时候咋整啊?
是以,现今村长跑来问了,程老爷子就有点儿迟疑。
村长眼睛尖心思多,这一看就看出不对来了,就连忙又追着问了一句:“老哥哥,这咋的?是真的有事?”
程老爷子被村长这一催,反倒定顿下来了,心道自家咋这没用?那槿丫头是自家大孙女,那还能害自己不成?听她的,准没错。
于是就连忙摇头,说没啥,真没啥,就是为着便宜呗。
程爷子定住心思了,这话也就顺溜了,当下里就是按和大孙女说好的那样,只说家里现今要搬大院子了,以往种地倒没啥,挑水浇地呗,可现今又要再加上一大家子吃水,那就有点子费力了。正好他大孙女在书本上晓得了一个打井的法子,就说那不如在家里打一口井出来吧,这样用起来也便宜,就这,别的倒也没啥。
程老爷子虽是稳住了没说天旱的事儿,怕给家里招祸,可到底忍不住炫耀,说了他自家大孙女识文断字还有本事的事。
啥?原来又是那个丫头的主意?
听话听音,村长一听就更吃惊了,忍不住瞪大了眼,问程老爷子,咋?那槿丫头不单是能画那个房子的样子,那还会打井?那咋那能呢?
村长的吃惊可不是假的。话说呢,程老爷子前一晌拿出那张图纸来给他看,说是他大孙女槿丫头画的,他可是也吓了一大跳。
还忍不住拿着那图盯着瞅了老半天。
虽是有看没有懂,可也架不住看出来那画的好看精细啊!
他当时就寻思了:那丫头咋那能呢?不单是能说会道的,这手也巧,不说别的,就是会这个,将来这日子也错不了。
接着就又琢磨,他可是又看走眼了,那丫头原来不光是心思厉害,这就是手上也是有本事呢。看看那样子画的,那就是比年画都精细,依着他看,那就是比县城里的画师也不差啥了。这可不是一个一般的丫头啊。
可谁知晓,他这吃惊还没几天,这程老头就又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竟然还说他大孙女——那个丫头还会打井!
这,这,这也太玄乎了吧?
村长一时惊的不行,竟然连自己本来是想问为啥打井也顾不上了,一心里就只剩下琢磨这个老程家的大丫头了。
那咋,他家里也有一个童生儿子,按道理说在村里也是能的不行了,可除了每天摇头晃脑读书本,那哪晓得又是盖房子,又是打井的事啊?就那,那还是个男子呢,那咋还不如一个小娘子家家的有本事了?
再者说了,这样的小娘子他打出生都没见过,这得是啥样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小娘子呀?就程信那样的,能养出来?
村长实在是不敢相信。
程信那个人他还是晓得的。打小心眼子就多,虽是二十年没回来了,可上回回来他也瞧的清楚,那顶多就是心眼子更多了,还都是歪的,要说有旁的本事,他还真没看出来。要是搁着他看,他可养不出来一个这样有本事的闺女。
那咋,老程家祖坟上真的冒青烟了?咋出来一个这样的本事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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