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自然是好事了。
程木槿看程小杏能重新快活起来也很高兴,自是没有不答应的,当下便要叫墨枝出门去买识字的蒙学课本。
程小杏一看连忙拦住了,急着说咋用那么破费,她五叔就是教蒙学的,不如让她五叔匀给她一套课本儿,正好也省了些银钱。
程木槿便想了想,摇头说不妥当。
程小杏不明白,问为啥?
五叔就是自家人,还能不给她用?
程木槿就告诉她,毕竟五叔是在岳父的学馆里教书的,那些课本书册自然也是他岳父出钱买的,而银钱也定是从学生的束脩里得来的。既是如此,那即便是有多余的,也是给他岳父和五叔拿来教学用的,至于再多也应是没有的。她们现今不缺银钱,书本虽然有些贵,可到底是读书长学问用的,现下买回来,将来还能留给家里后来识字的人用,总也是没有浪费的。
程小杏鼓着眼睛听着,等程木槿一说完,便眼睛一亮,想明白了。
她很机灵,性子也着实很爽快。
当下就有些撇嘴。
她不敢念叨她五叔的岳父不好,小气抠门儿,便只说她五叔。说他倒不如自己开了学馆教学生念书呢。他是童生,那他岳父也是童生,还都那么老啦,五叔岁数还小,将来说不定就考上秀才了,那指定比他岳父强呗,为啥还要一定跟着他岳父当教书先生,受那气干啥?
程木槿听小丫头一本正经说着岁数大小这些话,不由莞尔。
不用多想,她也知晓这是程何氏那样的老人才能说出来的话,小丫头这是跟着学的呢。
可她也不能就说这些话说的没有道理。
于是当下便跟程小杏仔细讲了一番其中细由。
自古读书都是大事,要开一个蒙学馆并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别的不说,就说这人情关系,他原先一直跟岳父一起开着,如今突然分开了,家里人知晓并没有什么旁的缘由,可外面的人就会胡乱猜疑。就觉得是不是跟岳父母家生分了,或是翅膀硬了嫌弃岳父母了,要出来单做?
这是关着孝道人品的大事,儿戏不得。
这样闲言碎语胡乱猜疑,不单对五叔的名声不好,对他岳父母家也不好。但若是五叔能考上秀才,就又没什么了。到时候人们就只会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他比他岳父厉害有本事考上了秀才,自然是要另起门户广开学路,不能屈居于人下了。
五叔现今不是不应当自己独立出来单做,而是还不是时候。
程木槿温言缓缓道来,把这些人情世故一点一点告诉程小杏。
这若是放在她以前的时候,真不是什么大事。那时候商业发达,人们的想法也都转变很大,家族观念淡化许多,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尽量减少金钱上的交易关联,这也是为了维持好正常的亲属翁婿关系。程智单独开蒙学馆教书才是正常的呢。
可现时的周武朝却不同。这时候的人们,宗族家族亲属关系极其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好处自然是有,可坏处也是比比皆是。
自然,程木槿倒是可以无需顾及别人的想法。只因她现下属于孤身一人顶门立户,除了祖父,祖母略微有资格说她几句,她即便是不听,也不会有太大的错处,而其他人,她则可以根本不予理会。
而其他人却不行。
尤其是程智这样的读书人,名声就更重要。
若不然,知晓了自己娘亲做出霸占旁人宅院的恶事,齐家大公子齐鸣也不必如此慎重。即便是眼里心里根本瞧不上程信那样的市侩小人,可也还是礼仪周到,郑重过头,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能不受其母所累,阻挡了大好前途吗?
程木槿喜欢程小杏的纯善率真,是以,就把这样的道理讲给她听。
见识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程小杏多懂些道理,对她将来的日子有好处。
程小杏先前还有些不愿意听,可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
小丫头也不傻,晓得她大姐姐这是在给她讲做事的道理呢,等到后来程木槿不讲了,她反而拉着她的手,让她再多讲些呢,说她爱听。
程小杏满眼孺慕地说,她一定跟大姐姐好好学,将来也要像大姐姐一样,做一个又有本事又好相处,让谁谁见着都不敢小瞧的人。
程木槿听的有些许惊讶。
她没想到她这个小堂妹这样看重自己,竟还觉得自己好相处。她怎么不晓得?其实她这人最难相处好不了,大概也只有这小丫头会觉得她好相处吧。
想归这样想,她还是笑着说,还是先让墨枝去买课本,程小杏若是愿意听,她便以后常常告诉她就是。
程小杏就高兴地直点头,说她愿意呢,愿意呢。说着就也紧着赶墨枝快出去买课本,她好能快些跟着大姐姐学识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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