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信说的理直气壮。
他心里早想好了:这事情里,他啥错没有。
一个男子,早早死了媳妇,又续娶了一房,又生了一儿一女,这都是能打听出来的,瞒不住人去。旁人听了也说不出啥来,藏着掖着反而让人疑心,不如索性讲出来,大家都明明白白的好。至于其中有些隐瞒的不能讲的,哪个村里这样的事儿也不少,谁还能心里没个准谱,不知晓后娘到底不如亲娘?
就是那个丫头跳出来反驳他,辩驳自家亏待了她,可她现今活的好好的,没伤没病的,又有几个人会信,愿意信?
哼,说了也是白说。
程信心里坦荡荡,口才很是便给地把自家的事儿说了一遍。
到末了,还红了眼圈对自家哥哥诉苦。
“她娘死的早,岳父岳母也没了,那份家业还不是我苦撑着才能保下来。你也知晓我这人心眼儿太实诚,既要顾着衙门里的差事,又要顾着一大家子的生计,难保有不周到的地方。外面还就有那些眼红势利眼的族亲红着眼睛想霸占家业,整日里挑拨生事,唉,说实话,你这个弟弟没本事,实在应付的艰难,也就着实没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去顾着老大丫头了。还有,你那个后来的弟妹也是,一边听着那些风言风语,一边又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吃穿嚼用,什么事儿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做,生怕有一点儿错处被那些人抓住,嚼嘴说自家亏待了老大丫头。”
说到此处,长长叹口气,又道:“再加上老大丫头脾气又倔,从小被她祖父祖母带着,吃的好穿的好,要什么有什么,性子就有些偏。唉,这其中的事儿,大哥,我不说你也知晓。”
说到最后,眼里还带出泪花来,忙低了头躲过他哥的眼睛。
老程家一家子听的直打愣怔。
程何氏程张氏是早就红了眼圈含了泪。
程李氏红着眼圈心里寻思:没想到这二叔子到挺会说话,啥理儿都往自家身上安,明里暗里都是指着大丫头的不是。呵,这可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谁碰上谁倒霉。
想着就拿眼去瞟那角落里的人儿。
心里撇嘴:这丫头看着厉害,没想到心里倒是没啥成算。到了,还是被后娘给挤兑出来了,还过继给了一个死人当闺女,倒是不用对她多浪费心思。
心里这样松口气的当儿,便见那角落里的人儿轻轻动了动身子,往前走过来。
这是……要和她爹争辩吵嘴?
程李氏瞧见有热闹,忙瞪大了眼瞅。
个子高高的小娘子慢慢走到程老爷子老两口的身前,站定。
在全家人的眼跟前,慢慢跪下身去,深深磕了三个头,这才直起身子垂着头,笔直跪着。
从头到尾,竟是一声也没言语。
程李氏瞅的心里直琢磨:这是啥意思?咋不说话了?
她就去看坐在公爹身边的自家男人。
就见自家男人皱起了眉头。
程李氏正狐疑,却猛不丁地看见自家婆婆一下子从炕上跳下地,伸手抓住那丫头的胳膊就往起拉。
嘴里还一叠声说:“哎呦,快起来,这怎么话儿说的,这怎么还哭上了?”
说着就是伸手去抚那丫头的脸。
那丫头却犟着头不肯抬。她婆婆急忙就手松开胳膊,两手捧着那张小脸,硬生生给抬起来。
程李氏这才看清楚。却原来那丫头也是红了眼圈,两行清亮亮的泪正顺着雪白的脸儿往下落,只是她咬着唇儿,硬是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
“哎呦,哎呦,快别哭了,你这一哭,哭的奶这心里头不好受。”
程何氏颤着声,抻手把那两行清亮亮的泪抹了,又回手胡噜了一把自家的脸,这才抓住小丫头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拽起来。
又在那张小脸上擦了一把,回头瞪着自家老二儿子道:“大男人家家的净嚼舌头,快别说了,孩子不懂慢慢教着就是,看这哭的多可怜,指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程信本来坐的稳稳当当的,心里也是得意,可谁知被这个死丫头来了这一手,泪水涟涟的装可怜,倒惹得他被他娘训了一顿。
不由就是心里恼火,想要出口训斥,可心里一动,就又压住了。
他这回回来可是请了假的,要快快把事儿办了把人扔下好回去上差,要是因着这丫头把那样好的差事耽搁了让旁人抢去,那可是得后悔死。
不值当!
当下就只得硬挤出一个笑来,讨好他娘:“娘说的是,往后儿子再不这样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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