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却是觑得这个空当儿,向着陈成靠过去。
适才李掌柜当着众人的面前无视他的话,让他极是恼怒,可也不便就当即发作,于是只得当作没事发生,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低声道:“陈兄可莫要大意了,看李掌柜的意思,这个小娘子可是有本事啊,竟是连李掌柜都佩服得紧。陈兄虽是眼力卓绝,才具过人,可还是要小心着些,千万不要阴沟里翻了船,八十老娘被小儿倒崩才是。”
“哼,王掌柜多虑了。”
陈成背着手,眼睛都没往下瞟一下,冷哼一声道:“若论绣花缝衣裳,我陈某不敢说一定胜的过去,可要论这眼力见识,我陈成可绝不输任何人!”
王掌柜闻言哈哈大笑,拱手道:“陈兄说的是,如此倒是我老头子多虑了,不才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此话从王掌柜嘴里说出来,实属谦恭,陈成这才面色稍霁,对着王掌柜略一拱手。
王掌柜表面笑哈哈,内里却是咬牙:什么玩意儿?一个臭匠人,竟敢跟老子摆谱,若不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又岂会与你为伍?
众人在一旁却是暗自摇头。
王掌柜这明摆着就是挑拨离间,挑唆着陈成和那个程小娘子不和呢。
心里不禁又疑惑:怎地王掌柜这样做惯了生意买卖的老狐狸,也会说出这样不妥当的话来?莫不是他和那个小娘子有什么过节不成?
这个陈成也是。平日里看着倒是大度,没想到却偏和自家铺子的一个小辈儿对上了。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都是一个铺面里做事,就是有什么龌龊不堪也要折在自家袖子里才行,哪里有当着众人的面儿这样给自家铺子没脸的?
到最后,不说这场比试是输是赢,这最后丢脸的还不是宝器斋?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闹不好还要得罪了东主。就是仗着曾先生的脸面,不会被辞退,到底也是有益无害不是?
众人都是心中直摇头:想不到这个陈成竟是个这样猖狂到骨头缝里的人!
一时间,竟是所有人都对陈成和王掌柜心里多了几分嫌弃。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觉得那个小娘子会赢。
这话怎么说呢:陈成那句话没说错。从古至今多少代了,只听闻婆娘女子们绣花缝衣做饭生孩子,外加侍奉公婆丈夫小姑,还从没听过有小娘子出来鉴赏古玩字画,与男子们一样做铺子里的大师傅的。
至于那些所谓的才女,也都是些无聊文人闲的无事硬生生追捧出来的,若说画画作诗那也是有的,可这还能高仿大家名家书画的,他们可是就闻所未闻听所未听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儿。
即便是他们中间好几个是外行,可也都是明白。
古玩器这一行的水深着呢!学问大着呢!
要多深有多深!
要多大有多大!
哪里又是一个普通小娘子能玩得透的?
说到底,不过是李掌柜有些得意忘形了。
看到一个小丫头用了些机巧手段给他修复好了心爱之物,便欢喜得迷了心,以为奇货可居,头脑发昏,开了个周武朝从未有过女子大师傅的先例罢了。
唉,想李掌柜这一辈子也算是在古玩器行里闯出些名号,谁知最后竟是栽到了一个区区小娘子手里。
唉,这可不就正是王掌柜说的八十老娘倒崩孩儿,阴沟里翻了船吗?
可惜呀可惜,可叹啊可叹!
众人心中替李掌柜可惜的同时,也是后悔不迭。
不管怎样,这次宝器斋是丢定脸面了,他们跟着过来却是不妥。
又不由暗恨:都是王掌柜那只老狗多事,哄骗得他们过来平白得罪人。
只是如今也走不得,只能暗暗盼望着今日这糟心事快快结束,好离了这是非之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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