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玩器这一行最怕的就是打了眼买了假货。
这跟旁的不一样,全凭一双眼力,若是打了眼入了手,待交易完成,那就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也没有丝毫用处。
谁让您眼力不济辨物不清呢,那可赖不得别人,呵呵。任说到哪里去喊破喉咙大天去,也是一片枉然。
这就是这一行的规矩。
李掌柜不是不相信程木槿的眼光,而是因着陈师也是瓷器里的大行家,浸淫此道数十年,还从未走过眼,怎地这次就会出错了?
此时就听程木槿道:“只是心中有一猜测罢了,还是要先看看东西如何。”
李掌柜因着程师小娘子前两次的好手段,心里对她还是极其信任的,看她神色如此郑重,也是不敢怠慢。
他略一思索,便对程木槿小声道,既是如此,不如请她去自家屋子旁边的一方暗室去瞧一瞧可好?
李掌柜说的委婉,木槿却是知晓缘由。不过是因着自家是女子,不便出面罢了。且,这样的物件儿又不能随意离了主人的眼,是以李掌柜这才要带她去暗室里上眼鉴别。
如此甚好。
她也恰不愿当面说出缘由,以免与人口角,便微微颔首,说一句应当的。
李掌柜心中着实有些着急,看程木槿答应了,便不多言,当即带着程木槿和齐胜二人出了屋子下了二楼,拐进一旁的一个小门儿,绕到后院儿去,又进了另一个小门儿。
这是一间极小的屋子,除去四面墙,别无他物。
只是在一面墙上开着一个极小的方孔。
李掌柜把程木槿请到方孔前面,示意她往外看。
程木槿个子高,倒是看得正正好。
她从方孔望出去,眼前恰好就是博古架旁的一条缝隙。
缝隙外面正对着会客的桌椅,此时正有三个男子坐在桌旁叙话。
其中两个男子皆留着胡须,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程木槿一掠而过,目光落在另一个四十余岁男子的手上。
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绚烂的彩绘圆盘。
此时光线正足,照在圆盘上,十分明亮。
圆盘盘面细腻莹润,闪着温润的光泽,四周底部绿叶缠枝结蔓,青翠欲滴,中间一朵大红色牡丹花灼灼盛放,旁边又有两只浅粉色半开半合,还有一对羽翼艳丽斑斓的喜鹊间杂其中,嬉戏鸣叫,似是要从中跳将出来。
程木槿耳旁都似能听到那清脆的鸟鸣声。
那个四十余岁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方丝绸做垫,小心翻转着圆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观瞧着,不停发出赞叹。
程木槿的眼睛亦随着他的手来来去去,看的满心欢喜。
等在一旁的李掌柜不由轻轻咳了一声。
程木槿这才恍然定住神。
不由有些窘迫,她是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好东西了,才会如此着迷?
话说,上次琳琅阁的那个玉扳指也没有这个这样好。
想到琳琅阁,程木槿便对李掌柜福福身,轻声道:“此物甚好,只是,却是不可入手。”
李掌柜本悬着的心听到此言反而落下了半个。
到底是大掌柜,极是沉得住气,忙问道:“程师娘子可是看出什么来了?为何不能入手?”
程木槿知晓这个圆盘确实令人动心,若是不和李掌柜说清楚,他着实无法放弃。
便道:“此物非是乾朝所有,而是乾北之物,至今应有三百余年了,应是人为做旧之物。”
李掌柜一怔,顾不得程木槿言语中隐藏的陈师断错了年代一事,忙是疑惑不解地问:“只是年代有偏差,乾北亦是出好物,虽不及乾朝年代久远,可物件儿价钱却是极好的,又是如何不能入手?”
乾朝国祚五百年,先为乾朝,后为乾北,皆以瓷器闻名于世。只是年代靠后,价钱却是相差无几,有何不可入手?
程木槿温声道:“此为我考究古卷所得,具体事宜却是不便与李掌柜分说。若为得平安起见,此物还是不要入手为好,请李掌柜三思。”
李掌柜看木槿不肯说出缘由,心中着实有些犹豫。
乾朝瓷器行业本极其繁盛,官窑民窑皆有绝顶好物出产。后突遭外敌扣边,又加之中原缭乱,多年战火,那些本可流芳百世的好物件儿便遭到灭顶之灾,存世者十不存一,变得极其稀有起来。
本朝建朝二百余年,国力强盛,边靖民富,世家贵族皆以收集乾朝瓷器为荣,只是苦无途径得之,是以价格居高不下,甚且水涨船高。如今琳琅阁找上门来,拿出此物,并言到还有数十件与其不相上下的好物,这,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不说其他几件,若能得此一物,必得大笔金银入账不说,甚或还要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大大提升铺子的名气。
到时候,一提起宝器斋的李某人,那岂不是大大的有面子?
这,这……
难道这些却都是要因着一个小娘子的一句猜测考究之语,便都瞬间烟消云散?
李掌柜头上汗水涔涔,一时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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