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懊恼的是自家女儿的事。
程云儿在蓟州时被县太爷看上要拿去做小妾,自家不愿意,卖田卖地卖家业送了重礼,这才好不容易摆脱了。
未出阁的姑娘家有这样的事儿,那就是丑事!
三姑六婆的唾沫星子就淹死你!
程云儿也再找不到好人家!
为了女儿,也为了脸面,程家一家在蓟州实在待不下去了,也不想听那些邻里邻居的闲话,这才跑出来。
这本没什么,百姓人家,只要惹到了官面上的人物,就是再有钱财也是没用,能花钱免灾还是能耐的呢。
可坏就坏在她们用的这银钱是程木槿外祖家的。
这也是她心虚的缘由。
自家男人一次醉酒时说漏了嘴,说是当年和大丫头娘成亲时说定了的,不单生下来的儿女要跟着外祖家,就是将来若没有儿子,家产银钱也是要归女儿的。
程信当时肯定是痛快答应了的,可是后来成亲生下大丫头,再后来没几年那个前头的死了,紧接着外父也死了,程信当了家,那个丫头就改姓了程。
这本是违背族规常理的,可就是办到了!
霍氏还就是信服自家男人这一点:有本事!
自家女儿的,就是自家的,这都在理儿上。哪有自家握着大笔银钱看着亲爹受穷的道理?
自家男人做得对!
自打她进了门,站稳了脚跟,费劲心思挤兑走了那一对碍眼的祖孙俩,本想着往后就能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哪成想这就又出了事,不单散尽了家财,失了当富家太太的命,竟还又遇到了这个大丫头!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现今被大丫头问到家里的事儿,霍氏就想到那些散尽了的田亩家产,不由心虚。
其实,她也是个能忍的,本想着先安顿下来,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虚虚实实地躲个清净。哪里知道,这时就又听到这个前头的大丫头直通通地问出来!
霍氏不由心里又是恼怒。
便也撂下来话音,冷冷地答:“哪里是出了事?就是真有,也不是该你一个未出门的姑娘家知道的,你爹和我也就没跟你说,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月银,我这边没有,若是有,难道还不给你不成?”
霍氏再是个笑面虎,遇到自家女儿的事儿上也是装不下去了。
程木槿好笑之余,不由叹息:到底只是小户人家的妇人,小聪明小算盘打的溜溜转,可如果说这面子上的养气功夫,跟着常年浸淫在大宅院儿里的贵妇们还是差的远啊。
看到霍氏吃鳖,木槿心情更是愉悦。
她也见好就收,往后日子还长,一次把话都说尽了,反而让霍氏有了警惕之心,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程木槿便抿抿嘴角,小小白皙的瓜子脸上露出委屈隐忍的神色。
倔强道:“即使果真如此,二娘也阖该早早告诉我才是,若是早说了,女儿也不会说出这样不得体的话来,让二娘为难,反而显得二娘不把女儿当亲人呢。未免误会,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还请二娘尽早告知才是。”
这番话明着是说自己不对,其实却是说霍氏没有把话说明白让她误会了。
霍氏听的心肝儿肺都疼,只是关着程云儿的丑事,她也不便多言,以免再让这丫头生出别的事来。
便只得咬着牙认下,再叹口气:“槿儿说的是。是娘的不是,还当槿儿是小孩子呢,就没多想。往后家里若是有什么事,二娘一定让你爹跟你说。”
“那就多谢二娘了。”
程木槿微微福福身。
露出一丝满意:“若是二娘没什么说的了,那女儿就回去了,二娘好好歇着吧。”
说罢就又轻轻蹲了一个福礼,转身轻悄悄离开了。
霍氏手里紧紧攥着帕子,眼睛盯着那抹高挑纤细的背影,袅袅娜娜出了小门不见了踪影。
心里气恼:她本是挑个话头出来,想让她爹训训她。若是以前的那个丫头,听说不让自己出摊挣钱,一定是不依的。定要闹到她爹面前去,跟他爹犟嘴。没想到这丫头如今竟反着来了,且还拿出什么月银的事儿来堵她的嘴。
让她这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反倒被自己搬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气死人了!
这个死丫头,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敢跟自己对着干,且有她的好果子吃!
霍氏越想越气,转身冲着灶间骂道:“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端一个茶端了一顿饭也没端出来,是不是想找打?”
既是那个一时对付不了,那这个躲在灶间里的总是她能管得住的吧?
霍氏狠狠地瞪着撩帘从灶间里磨磨蹭蹭端着茶盘出来的艾草,恨恨地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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