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陆抗断绝叔侄情

  日到中天,陈声被一个特制的槛车被推到皋陶亭前的行刑地。没经过有司官吏的审判,也没有监斩官在场,只有曹瑾奉姚妃的懿旨上前责问:“大胆陈声,你诬良为盗,严刑逼供,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知罪么?”

  须发杂乱的陈声依然透出一种傲骨正气,两眼如电扫视了现场,就知道自己大限到了。陈声早已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只是奇怪会是一个太监来审判自己,他打量一下被锦帐围裹的皋陶亭和一干执戟侍卫,好像明白了什么,就不屑地说:“恕陈声不回答曹公公,有话让皋陶亭里的人和我说。”

  曹瑾鼻子里哼了一声:“用不着了。你看看那边炭炉在烧烤的火锯么?想不想知道火锯的用处?”

  陈声轻蔑地看了曹瑾一眼,安详地闭目不答。

  曹瑾对一旁待命的陆彪一挥手,陆彪便带着两个彪形大汉持着八分红的铁锯走向陈声,一代万岁赐匾的“会稽干吏”就这样滴血不出的人头落地了。

  陈声被行刑那几天,陆抗周身奇痒。俗话说,疼能忍,痒不可忍,陆抗恨不能拿刀剑把自己的皮肤剐去一层。连请了几个郎中诊断,都说此怪症不像牛皮癣。至于是不是皮肤癌,他们谁也说不好。怪病没有定论,药方开出许多。陆抗给足诊费,客客气气送走了看病郎中,转身就把几个郎中开的药方撕了。陆抗正没好气处,陆彪带着孙皓的赏赐前来总督府致谢。

  陆彪进到总督府的客厅,因一场劫难逢凶化吉,又得皇帝赏赐升秩的意外之喜。他进门就没细看侄子陆抗的脸色,他只对陆抗拱拱手道:“吃水不忘掘井人,忘恩负义就不是人。叔今天带来万岁赐予的一百缗钱,略表寸心……”

  陆抗起身望着诏狱的方向,眼里已经噙满泪水。稍倾,陆抗背对陆彪问道:“那鑫莲宝号是否还在开门营业?”

  “自陈声被下诏狱,鑫莲宝号的万掌柜就不知去向。如今宝号已经被皇帝下诏查封了。”

  “好了好了,叔把你带来的一百缗钱如数带回去。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到总督府来,来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总督……”

  陆抗猛然转过身,两眼对陆彪射出绿光:“混账东西,我不是总督,也不是你的侄子。滚!你赶紧滚,再不滚我喊人赶你滚!”

  陆彪迷惑了,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陆抗震怒了。看见陆抗眼里可怕的绿光,赶紧退出了陆抗的客厅。

  初夏,羊祜在牛山营垒被当值军司徐胤谏阻夜猎之后,就前往君山营垒督促主将张崇缮甲训卒。在君山营垒,羊祜还是采取在牛山营垒用过的办法,他让张崇选出十个彪悍将士,和徐胤进行擂台搏击。当君山营垒的十个彪形大汉被身材矮壮的徐胤逐一轻松打倒擂台后,羊祜当众任命徐胤为君山营垒的千夫长,行使军中教头之权。此举一出,君山营垒士气大振,每日教场操练,杀声震天。自称军中刘伶的张崇也立下了戒酒的军令状,要把君山营垒的八千士卒变成八千只老虎。

  吴国司市郎中陈声殒命的消息传到晋朝荆州的时候,羊祜和邹湛、甘闳、王茂、江老幺一道,正在汉东囤垦区查看大秋作物的长势。因军粮充裕,汉东囤垦区种植了许多棉花、芝麻、花生、药材等经济价值很高的作物。

  此时晋吴边界对峙变成“边界友好”,羊祜在吴境布德,陆抗也严令祈蒙在晋朝境内示好。各自都在千方百计俘获对方的人心,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边境和睦如亲邻”的局面。面对长势喜人的大秋作物,羊祜的信心更足了。兵戎相见的搏杀战要钱,隔山打虎的攻心战同样需要钱。

  他坚信陆抗没有和他羊祜比拼攻心战的实力,如果他陆抗现在认识不到这一点,很快就会让他知道这一点的。

  汉东囤垦区流水驿的长白山、黄湾、黄冲、黄岗一带十万余亩山冲水田,根据江老幺的建议,今年进行水田“起旱”试验。所谓“起旱”,是把山冲水田变成旱地,明年再回复为水田——此举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农作物轮作。如果试验成功,两个囤垦区都将采取水旱轮作的办法。仅此一项,不用增加任何人力物力,又可增产增收粮食数万石。

  流水驿一带山冲和襄阳岘山相比虽然有所逊色,但也是郁郁葱葱的山峦,山冲间色彩不一大秋作物,也构成了汉东囤垦区别致风景。羊祜站在一个叫母猪寨的小山头上,眺望着远远近近的山冲,一阵凉爽的风吹过,诗兴大发。他扭头对邹湛道:“从事中郎,面对此情此景,难道你的诗情没有大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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