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封知道羊祜不会在战争谋划中虑及个人荣辱,只好同意主帅的
意见:“既然都督决心一下,你带上马咆吧。”
提到马咆,羊祜想起战死的刘武,他坚决地说:“不。我已经失去了刘武,再不能失去马咆。这样英雄豪杰,应该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他们大显身手。”
就在羊祜带领两万轻骑火速增援杨肇时,西陵城战况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由镇西将军徐寅率领从益州增援步阐的水军,在西陵峡受到吴军的有力拦击。吴军先全部是放过徐寅的船队,当徐寅的船队遭遇横江大铁链集聚一起时,吴军水师高大艨艟战船从上游对徐寅矮小密集的战船进行了冲撞。
吴军的艨艟船头置有大铁锥,徐寅的小战船被大铁锥一撞就是船破人亡。步阐原本很看重西陵峡这个通往益州的退路,派了手下一员大将在峡口迎接益州援军。谁知这位主动守西陵峡的将军也是陆抗安插在西陵城的钉子,迎接援军变成了阻截援军。
益州水军在西陵峡败绩,造成晋朝其他援军粮草缺乏,提前撤出西陵城之战。杨肇在进行几次无效的攻击后,也面临粮草不继孤军作战的困境,所剩一万八千人也极其疲惫。在久等援军不至、城内步阐惧战不出、胜利无望的情况下,杨肇果断从西陵城迂回撤兵。
羊祜驰援西陵行进到离西陵城百里地面,知道了西陵城各路晋军输得的落花流水,立即带着两万人马回撤襄阳。他不能等着陆抗的胜利之师在收拾了步阐之后,再来联手江陵城的张耀对他进行前后夹击。
羊祜回撤到江陵,和覃封合兵一起,浩浩荡荡地从容撤退。在路过被张耀决堤后水毁的江坡村时,羊祜发现逃生回村的村民们正在掩埋淹死的人畜,下令行军的队伍暂停路旁,为送葬队伍的队伍让出大道。村里几个有身份的老人见羊祜是个带兵的将军,一起跪在在他的马前叩头不止。羊祜招呼邹湛一起下马,自己上前拉着其中一个年约古稀的长者的手道:“敢问老丈,知不知道我们是晋朝的军队?”
古稀老丈感动的老泪纵横,颤颤抖抖答:“回将军话,草民们知道。”
“知道我们是晋朝军队,百姓们为何没先行躲避啊?”
另一个年约花甲的黑瘦老头抢着答:“晋朝羊公的军队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我们对天朝的军队没有恐惧之心。”
老头的回答,让羊祜心里一阵发热,又拉了黑瘦老头的手:“谢谢老哥对天朝军队的谬夸。如今房舍倒塌,田地冲毁,今冬明春生计可有打算?”
“打算……打算……能走的逃荒要饭,我们这些半截入土的……没有打算了……。”
此时已经围拢了三十几个村民,羊祜看他们都是衣单肚饥,一个个有所希冀的样子,就对邹湛说:“从事中郎,告诉粮草督运使甘闳,给江坡村留下五十石粮食。”
邹湛心里一惊,暗示地小声道:“都督,这里是吴国地界。都督动善心行善事,就不怕给自己惹下麻烦事?”
羊祜微微一笑道:“从事中郎不必提醒,此时此地,我也不便和你争论。我不是行善事,可为之事不为,就觉着亏欠这些父老。凡是遭受水毁村庄,大村五十石,小村三十石。老丈,你们随这位从事中郎去接受三十石粮食。粮食虽少,可聊解无米之炊,你们可要公心分配啊。”
古稀老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您给我们留下五十石粮食……?”
邹湛带了情绪道:“老丈,这就是我们北荆州的都督羊将军,自古军令如山,说了就没有改的,你们随我走吧。”
“羊公……!”
三十几个村民叫了一声,一起跪在地上。
过了江坡村,心情很好的羊祜突然想见见留在副都覃封帐下的马咆,命人传他快马前来。不一会儿,覃封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近前马上对羊祜施礼后吞吞吐吐地道:“启禀……都督,能不能……等晚上扎营后容属下……细细禀报马咆的情况。”
羊祜诧异覃封情形打马一鞭道:“我只是想念马咆,要他伴我回襄阳,何须副督亲自来吞吞吐吐?”
覃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说话更不利索:“都督,马咆他……他不能来伴您回襄阳了……”
羊祜从覃封迟迟疑疑的禀报中,知道了马咆在佯攻西陵城时死亡经过。
原来,在对西陵城的佯攻中,无论城外晋军怎样骂阵搦战,副州督祈蒙都装着老鳖无耳朵,命令吴军龟缩在城内,不得擅自出城与晋军交战。
佯攻北门的千夫长马咆心生一计,自己化装成被俘的孙皓,让百夫长徐胤和老猫子、小安鹏等一百余人押着接近城门。为了防止晋军利用民房,祈蒙将城外早已变成了便于格杀的战场。马咆他们到了离城一箭之地地界,徐胤举起皮鞭佯抽“孙皓”,令其叫城。
马咆扯起喊破天喉咙叫喊:“守北门的张耀听旨!朕是孙皓,就是你们吴国的皇帝!朕已经投降晋朝,尔等快快开门献城!晋军爷爷们给你们升官发财!”
马咆喊完,徐胤佯打“孙皓”几鞭说:“吴国的皇帝,快我喊爷爷,喊祖宗!”。
装扮成孙皓的马咆又对城上叫喊:“晋军马咆是我孙皓的爷爷!晋军马咆就是张耀的太爷爷!祈蒙、张耀你两个不孝子孙。爷爷、太爷爷和万岁到此,还不出城迎接啊!”
马咆喊完,装扮太监的徐胤又把话重重复复对城上喊骂。
巡城的祈蒙一见只有百余个晋军士卒,在城下嚣张地侮辱孙皓,侮辱自己,气的火冒三丈。特别是城下还有在小葱岭活捉一千吴军的“马咆”,那气就直冲顶门芯。他看那一百余名晋军身后并无接应者,立即让张耀打开城门派出两千人马,欲将他们全部活捉进城。
马咆带着赚敌出城的百余人,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格斗高手。他们见两千吴军涌出城门,故意惊慌失措转身撒丫子就跑。待两千吴军乱了队形形成人人争功的局面,他们翻转身组成由长枪短刀组合冲击小队,迎着乱糟糟的吴军就杀入进去。
马咆在牛山营垒创造了这种“长挑短砍”的战法,专门用于短兵相接的大混战。在每个“长挑短砍”的十人队中,五个执长枪者虚与围拢的乱兵招架抵挡,那五个执短刀的矮小士兵以盾牌护头,专照下三路的马腿、人腿下刀子。
马咆敬重关羽,他的铁杆大刀比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轻了两斤,八十斤重的大刀就是现场“勾决”生死薄的阎王。身矮的被马咆一刀横飞脑袋,个高的被他一刀断成两截儿。一霎时吴军人仰马翻,跑的慢的就成了刀下冤鬼。吴军出城虽然人多,但是两千军士只能先后出城,加之被马咆他们冲乱了队形,眼看着吴军一个个倒地不起,怎能形成人多势众的优势?
祈蒙在城头上看见吴军死伤众多,又见晋军出动大队人马合围过来,知道中了覃封诱兵出城的诡计,连忙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军令。
城外厮杀的吴军听到收兵的锣声,躲瘟神似的往城里跑。祈蒙被马咆等人的凶神恶煞吓得胆颤心惊,害怕晋军尾追进城,不等吴军完全回城就关了城门,生生把千余吴军士兵留与晋军宰杀。此一战,晋军杀敌八百,生俘五百,自己伤亡五十余人。
王戎见马咆在北门立功,就天天和马咆泡在北门。一再鼓动马咆再设法诱敌出城。因为张耀不再上当,王戎感觉很无聊,马咆也觉有力没处使。恰好马咆的帐篷不远处有一片沼泽地,不时有成群野鸭飞起落下。王戎指着沼泽地的野鸭问马咆:“千夫长的大板刀好生了得,不知弓箭上如何?”
马咆知道王录事参军想比试箭法,心里也就升起争强好胜的意思,于是就说:“马咆不敢说箭无虚发,射只野鸭还是能凑合的。”
王戎等的就是这话:“咱俩去射几只野鸭晚餐佐酒吧。”
王戎是都督麾下的录事参军,到了马咆的队伍就是上差贵宾。于是马咆带了亲兵小安鹏随着王录事参军到了沼泽地。王戎、马咆搭箭在弦,亲兵丢石头惊飞一群野鸭。只见二人弓弦响过,两只野鸭从空而降。王戎射中的野鸭坠落他们跟前,马咆射中的野鸭却落在不远处的水草里。时间已是二九天气,马咆喝住要下水拾野鸭的小安鹏,自己下水去拾中箭野鸭。不料马咆走到野鸭跟前,那野鸭带箭又飞,马咆追赶出十几步,一下掉入深水潭,身上的铁甲裲裆使他很快沉入水底。小安鹏大喊一声“千夫长”,冲过去跳下水潭救马咆,一霎时也没了踪影。
一条硬邦邦响当当的好汉,一个初显神勇的将星,就这样窝窝囊囊的去了。羊祜知道了马咆睡在棺木中随行在队伍里,当下泪水模糊了双眼。
覃封见羊祜哭了,便安慰他道:“马咆之死,属下有不可推卸之罪责。都督惩罚属下,属下绝不喊冤。但事已至此,都督不可过于难过,唯有以楠木寿材安葬他,以特例重重抚恤马咆家属……”
羊祜抹了一把泪水勒马扭头对邹湛怒声道:“王戎战场猎鸭,铸成大罪。从事中郎速去拿下王戎,砍下他脑袋祭奠马咆!”
邹湛清楚羊祜爱护马咆,胜于爱护自己的子女。为了避免马咆死于西陵城的激烈攻城战,特地把他留下佯攻江陵城。不料有心保护,反因王衍的荒唐失去马咆。他见羊祜震怒,便驻马劝谏道:“都督治军,铁面无私。但属下以为王戎有罪,但罪不至死,请都督收回斩王戎的钧命。”
羊祜铁青着脸色道:“西陵之战并未结束,从事中郎莫非要抗命不遵么?”
覃封见羊祜怒不可遏,便对邹湛使了一个脸色对羊祜道:“都督息怒,王戎是都堂西司派来的参军,还是我去拿下王戎吧”
羊祜一想覃封去拿下王戎更为合适,便微微点点头。对已勒转马头的覃封咬着牙了喊一句:“副督拿住王戎,不要给他叫屈的机会,一刀剁头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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