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贾充结亲再演戏

  泰始六年孟春,太常卿焦渝奉晋武帝圣命荣任行聘皇使,前往贾府替太子司马衷行皇家行聘礼。

  太常卿为朝廷九卿之一,其职责是掌管宗庙祭祀、皇家婚丧嫁娶以及选试博士。古代博士非现代博士,而是专指音律、文学、法律等方面的专业人才。太常卿为总领的太常寺,就集中许多礼仪、天文、地理、水文等太常博士

  焦渝字易之,年逾五旬,五官端正,处世稳健,办事严谨。女方是相府,男方系皇家。天子第一号,谁敢马大哈焦渝和几个太常博士熬了几个夜,按照礼制,亲自制定了详细提亲的过程礼仪。为了慎重其事,焦渝将太子妃行聘仪程一式二份,提前送给贾充温习,以便行聘过程中对答如流完美无缺。为显太常卿焦渝的一丝不苟慎重其事,特照录太子妃行聘仪程对答文本如下:

  行聘仪程一“纳彩”,行聘皇使到一门。

  行聘皇使太常卿焦渝持“纳彩”板文玺书曰:“浑元资始,肇经人伦,爰及夫妇,以奉天地宗庙社稷。皇帝特派太常卿焦渝,以礼制行聘纳彩。”

  尚书令贾充躬身对曰:“皇帝嘉命,访婚陋族,慎重采择。臣尚书令、车骑将军、常侍贾充之女,有失家教,才貌平平。今行聘皇使钦承旧章,肃奉典制行纳彩。臣贾充稽首顿首,再拜承诏。”

  行聘仪程二“问名”,行聘皇使进二门。

  行聘皇使焦渝持“问名”版文读曰:“皇帝曰,咨尚书令贾充之女与太子,两仪配合,承天统物,正位乎内,必俟令族,重申旧典。今特派太常卿焦渝,持节以礼问名。”

  尚书令贾充对曰:“皇帝嘉命,行聘皇使太常卿焦易之来到敝府,重宣中诏,问臣名族。臣族女贾南风父母所生,先臣故豫州刺史、阳里亭侯贾逵之孙女、先臣故云阳太守郭雄之外孙女,年十六。钦承旧章,肃奉典制。”

  行聘仪程三“纳吉”,行聘皇使进正厅。

  行聘皇使太常卿焦渝持“纳吉”版文曰:“皇帝曰,咨尚书令贾充,人谋龟从,佥曰贞吉,敬从典礼。今特派太常卿焦渝,持节以礼纳吉。”

  尚书令贾充对曰:“皇帝嘉命,行聘皇使太常卿焦易之到敝府,重宣中诏,太仆元吉。臣陋族卑鄙,忧惧不堪。钦承旧章,肃奉典制。

  行聘仪程四“纳徵”,行聘皇使进中室。

  行聘皇使太常卿焦渝持“纳徵”版文曰:“皇帝曰,咨尚书令贾充之女,有母仪之德,窈窕之姿,如山如河,宜奉宗庙,永承天祚。以帛三匹,绛二匹,绢二百匹,兽皮二张,白羊二,玄马驷。钱二千万缗,玉璧一双,以章典礼。今特派太常卿焦渝,持节以礼纳徵。

  尚书令贾充对曰:“皇帝嘉命,降婚卑陋,崇以上公,宠以典礼,背物典策。钦承旧章,肃奉典制。

  焦渝偱礼所制的皇家行聘仪程接下去还有“请期”一项,问明女方嫁女日期,问答形式如上,不再赘录。

  且说到了行聘的佳期,焦渝的行聘队伍正要浩浩荡荡从太常寺出发,却见贾充乘着驷马軺传进了太常寺。贾充匆匆下车,把一封《谢婚辞婚奏疏》递到焦渝手里悄悄说:“易之弟,今天您不要到贾府行聘。知女莫若父,贾某不敢以性情乖戾之女攀龙。这是我的《谢婚辞婚奏疏》,烦请转奏万岁,代为曲陈贾某的苦心。”

  焦渝被贾充得行为搞懵了:“公闾兄,您这是何苦呢?”

  贾充对焦渝拱拱手说:“易之弟,知女莫若父,贾某心有苦衷啊。请您转达圣上,代劳,代劳。”

  贾充边说边匆匆上车去了,焦渝不敢怠慢,他交代行聘队伍在太常寺待命,自己急急忙忙求见晋武帝。

  当晋武帝看过贾充的《谢婚辞婚奏疏》,笑着对焦渝说:“焦爱卿,贾充的《谢婚辞婚奏疏》交到内廷存档,今日照常行聘。”

  太常卿焦渝按照预定议程到贾府行过聘礼,到皇宫缴旨领赏去了,去贾充的相府贺喜文武大臣开始络绎不绝。当中书监荀勖的軺传到了相府大门,守门官只开了一个小侧门,贾充迎出侧门说:“中书监大人请回吧,小女出嫁不收礼。”

  荀勖冷笑一声说:“尚书令误会了,职下不是送礼给尚书令,只是看看府上需不需要帮忙的人手。”

  贾充说声“谢谢好意”,进了相府,吩咐关闭了小侧门,让荀勖吃了碗闭门羹。

  荀勖吃闭门羹的时候,相府门口集聚了很多看客,晋武帝很快知道了荀勖吃闭门羹一事,他决定找个机会给尚书令说说,中书监为贾南风成为太子妃,投了很关键的一票。

  晋武帝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不是先知先觉的神仙,他不知道贾充和荀勖的双簧戏是专门演给皇上看的。

  就在京城洛阳为了太子大婚普天同庆的时候,荆州都督羊祜为了筹集十座大堰塘的钱粮愁得焦头烂额。

  去年九月初,羊祜在江夏郡建立一万精锐铁骑,让副州督覃封、游击将军杨肇、新任领军将军刘武专职防御吴国突然地进攻。自己和从事中郎邹湛、新任监田督甘闳、新任副监田督韩青带着两万将士,分别在江夏郡囤垦区和汉东囤垦区垦荒囤田。为了使参与囤田的将士安心囤田和乐于囤田,荆州府衙特地下一道公文,凡是愿意参与囤田的军士亲属,尽可在囤垦区和军士团聚参与囤垦。两年后,参与囤垦军队将陆续回防军务,参与囤垦的军士亲属不仅能优先租种恳田,年输五百斛军粮者,可兼有庶民户籍。此道公文一下,荆州七郡军士亲属踊跃参与囤垦,使两个囤垦区的囤垦人数达到了四万余人。一个秋冬开垦旱地八万亩,水田六万亩。后世人可能有所不解,如何“年输两百斛军粮者,可兼有庶民户籍”,能够激发和吸引军士亲属踊跃参与恳田?

  汉晋时期,军户另外成册,不入庶民户籍统计。史籍中某郡某县的户口就不包括军户。军户又叫“士家”,士家子弟世世代代的唯一职业就是当兵,故军户的社会地位与贩夫走卒下九流等同。其子弟可以读书,但不能参加任何功名考试。那句“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俗语大概就形成于魏晋,一直到公元一千九百年五十年才彻底作废。

  天人感应,好雨知时。二月底几场春雨之后,汉东和江夏囤垦区八万亩小麦拔节快长,全部丰产在望。因为全北荆州大量人力物力投入于夏粮生产。不仅下秋六万亩的水稻种子肥料毫无着落,就是必须修建的十座大型堰塘的一亿八千万钱也无从筹集。为了不误蓄水季节,十处大堰塘已经勉强动工。如果不能很快筹集一亿钱以上,已经开工的十处大堰塘都会半途而废,秋季的水稻种植也成泡影。

  羊祜的临时将军府第在襄阳东城附近的文星街,他从署衙疲敝回府,已经是酉时了。夏侯夫人亲自服侍羊祜洗脸烫脚,正要知会厨下做夜宵,羊祜摆摆手谢绝了。

  夏侯夫人看着消瘦不勘的夫君,心疼地无从劝起。来襄阳将近一年,她亲眼看到夫君为了囤垦储粮,在江夏郡、襄阳郡之间来回奔波。为了鼓舞部属和囤垦军士,他巡视到哪个囤垦区,就和军士一起挥着䦆头垦荒。一方重镇的大都督,出门别说乘坐軺传,连侍卫随从就不肯多带。为了筹资囤垦,他拖欠着对老家的资助,拖欠着府上管家和佣人的月例钱。看着回家越来越晚越来越少的夫君,她知道荆州都督又开始“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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