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名与功名

  杰英社众学子交头接耳商议起来,有人满脸悲愤,有人接连摇头,也有人苦笑不已。

  不久后,王润代表杰英社,对众人说道:“此次雪梅文会,杜公子连作三首鸣州诗,文才出众,杰英社甘拜下风。”

  “我们认输。”

  话音落下,寒衣社众学子欢呼雀跃起来。

  被杰英社文压三年,眼看就被要对方连压四年的时侯,终于被寒衣社扳回了一局。

  众人激动!

  无比的激动!

  “你们寒衣社难得赢一回,那么按照文会规矩,这场文会的彩头由我们杰英社出了。”

  王润言罢,将价值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规矩。

  “就此告辞。”

  最后,王润目光落在杜宁身上,眼中闪过一道恨意。

  “我们走!”

  王润不想久留,于是带着杰英社的人离开。

  寒衣社学子依旧在欢呼,沉醉在喜悦之中。

  “杜公子三首鸣州诗传扬出去,将有可能会刊登《南平文报》,文名将会获得传扬,今后咱们可就得尊称杜公子一声‘杜鸣州’了。”

  “恭喜杜鸣州,我寒衣社好不容易出一位‘鸣州’,真是可喜可贺!”

  许多学习起身恭贺。

  李昌盛对杜宁一拜,感激道:“今日多亏杜公子三诗齐鸣,使我寒衣社众学子扬眉吐气,让我寒门子弟能够在权贵面前抬得起头来,请受我一拜。”

  对方这一拜,代表的是整个寒衣社学子的感激。

  “社首万万不可。”

  杜宁急忙扶起对方,“杜某只是做了一件身为寒衣社学子应该做的事情,请无需挂怀。”

  “杜公子高风亮节。”

  李昌盛笑道:“若是杜公子不嫌弃,以后唤我一声‘李兄’,如此显得亲近一些。”

  “承蒙李兄厚爱,杜某恭敬不如从命。”杜宁笑道。

  “寒衣社诸位文友,请听在下一言。”

  李昌盛对众人说道:“今日多亏了杜公子,让我寒衣社文压杰英社,李某建议,将这一百两银子的彩头分为两份,一份五十两赠予杜公子作为奖励,另外五十两购买文具,为大家增添笔墨,不知大家是否同意?”

  “万万不可,五十两银子实在是太贵重了,杜某受之有愧。”

  杜宁急忙拒绝,他给别人打短工,一个月最多也就才十几两银子而已,哪里能受那么多的钱?

  寒衣社与杰英社文比,彩头也都是众学子七拼八凑,让杜宁一次性获得五十两银子,心里如何受得?

  李昌盛说道:“杜公子谦虚了,你今日三诗鸣州,又岂是区区五十两银子可比?”

  “说得好!杜公子功不可没,当受此奖。”

  “杜公子,这不仅仅是李兄的心意,也是我们大家的心意。”

  “你就收下吧!”

  众人笑着相劝,仿佛杜宁收下五十两银子,比给他们五十两银子更加高兴。

  李昌盛继续对杜宁道:“明年开春,府文院就要招收一批新学子,杜公子可以拿着这笔钱去报个名。”

  “以你的学问,考入府文院应该不难,到时候你不仅能够在府文院学习,还可以拥有一个学籍,以后就有机会参加科举,等你有了功名,将来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欺负。”

  听得此言,杜宁沉默了。

  读书人立身处世之本,无外乎两种。

  一是文名。

  指的是在文坛上的名声。

  读书人的诗词文章得以远播,被家喻户晓,便是文名。

  通常文名越盛的人,在文坛地位越高。

  第二就是功名。

  得功名者,可入朝堂之上参政,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此两者,若是能得其一,无论是在哪里都能够立身。

  倘若二者兼备,那就更了不得。

  在文坛桃李满天下,在朝堂位极人臣。

  那简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杜公子,你就别犹豫了,莫要辜负了我等心意。”李昌盛劝道。

  “既然如此,杜某愧领愧首。”杜宁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李昌盛便拿出了四张价值十两的银票,以及十两的碎银交到杜宁手里,缓缓道:“多给自己买两本书,以后若有困难的地方尽管找我。”

  “多谢李兄。”杜宁感激道。

  “愚兄有个不情之请。”

  “李兄请讲。”

  “我想将你的三首鸣州诗挂于寒衣社正堂,以此激励寒门众学子奋发图强。”李昌盛严肃道。

  “李兄建议甚好。”

  “三首鸣州诗悬于正堂,光宗耀祖。”

  “实乃我辈楷模!”

  寒衣社众学子更是激动,也很羡慕杜宁。

  要知道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自己写的诗词若是能被悬挂在文社正堂,文名就会一传十,十传百。

  李昌盛本意是为激励寒门学子,但同时也能够帮杜宁传文名,那么在南平府寒门学子的心里,杜宁将会具有一定的文坛地位。

  “承蒙李兄抬爱,杜某受宠若惊,何德何能敢将诗词悬挂文社正堂?我可厚不下那个脸皮。”

  杜宁急忙摇头,很是不肯。

  “这是为何?”李昌盛不解。

  杜宁说道:“杜某刚刚儒道入品,若是一口气将三首诗悬挂文社正堂,不知道会引来多大的争议。”

  “哪怕我们寒衣社内没有意见,可杰英社却不这么想,定会认为杜某过于狂妄自大,而做出一些影响杜某名声的事情。”

  “今日一事虽然杜某占理,但毕竟得罪了权贵,杜某不想惹祸上身。”

  听完杜宁的话,李昌盛震惊不已。

  没想到杜宁目光如此长远,如此一来,倒是显得李昌盛唐突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准许李某将这三首诗挂于寒衣社偏堂,即能激励寒门学子,亦不会给杰英社有可趁之机,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这……好吧……”

  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宁也就不再好意思拒绝了。

  “李某代寒衣社,谢杜鸣州赠诗。”

  李昌盛又对杜宁行礼下拜,无比的感激。

  他心想杜宁现在儒品太低,文名太小,不适合将诗词挂在文社正堂。

  等杜宁以后晋升儒品,声名远扬之后,再将三首鸣州诗改到正堂,亦能名正言顺。

  “李兄言重,杜某惭愧。”杜宁急忙作揖还礼。

  …………

  南平府的街道上,王润与赵东城等人并肩而行。

  此时,这些杰英社的学子脸色都很不好看。

  今日在雪梅文会上,由于赵东城的缘故,让杰英社众多学子都丢了人。

  所以,大家都对赵东城没有什么好脸色看。

  可赵东城一样也不好受。

  明明是要借着这场雪梅文会,狠狠的抽寒衣社的脸,结果却被寒衣社的学子教训了一顿。

  这让赵东城大受打击,对杜宁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因为杜宁,他们杰英社今日不会输的这么惨。

  “今日在雪梅文会之上,杜宁竟敢如此羞辱我们杰英社,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我赵东城好歹也是九品秀才,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

  赵东城低沉着声音,十分气愤的说道:“王润兄,杜宁那厮今日文压我杰英社,简直就是欺辱我杰英社无人,只怕要不了几天,整个南平府都会广泛流传杜宁的那三首鸣州诗。”

  一边说着的同时,眼神中还流露出了妒忌之色。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若只出一首鸣州诗词倒也没什么,可偏偏是三诗齐鸣,这可如何是好?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们杰英社颜面何存?”赵东城拳头紧握。

  王润冷哼一声,缓缓道:“若不是你耍泼皮无赖的手段,逼得那个杜宁连作出三首鸣州诗,我们杰英社又怎么会有今日之辱?赵东城,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害得我杰英社声败名裂?”

  赵东城闻言脸色顿时一白,咬了咬牙,恶狠狠道:“杜宁肯定是借鉴了别人的灵感,所以才会连续作出三首鸣州诗,此人的行为竟然如此卑劣,简直是枉为读书人,我赵东城永远也不可能服他。”

  “就算你不服气又有什么用?不管杜宁是否有借鉴别人的灵感,他在文会上三诗齐鸣是不争的事实,你可以耍一次无赖,耍两次无赖,难不成还能耍第三次无赖不成?在文会之上,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更代表着我们杰英社,所以,要适可而止。”王润说道。

  “王润兄此言极是,赵某受教了。”

  赵东城说道:“杜宁今天写的三首鸣州诗一定会被南平府的寒门学子传扬起来,甚至会被府文院的三位大学士编修所知,从而刊登《南平文报》。”

  “这场文会不仅没能胜过寒衣社,反而让杜宁那厮扬了文名,真是便宜他了。”有人愤愤不平地道。

  “哼!谁说他的文名就一定能够名扬苏州了?”

  王润讥笑道:“此人傲慢无礼,蔑视我杰英社权贵,目无尊卑,就算诗词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我们就不能借助《南平文报》来攻击他的文名么?”

  赵东城闻言心理好受了许多,激动道:“杜宁品行不端,只要我们以文章笔伐,就能让杜宁成为读书人的耻辱,那杜宁不仅扬名不成,还有可能反被扼杀掉。”

  杰英社学子闻言,纷纷露出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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