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血债血偿

  ,我的姐夫是太子

  朱棣可谓是心乱如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的心情。

  只是许多的往事,涌上心头。

  从认识姚广孝开始,他几乎和姚广孝长达十数年地保持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他曾是亲王,是现在的天子,天潢贵胃,贵不可言,没有人可以猜测他的内心。

  他心中的欲望,也无法随意说给旁人。

  可只有姚广孝,却可彻夜长谈,在最艰难的时候,哪怕是朱棣对于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失去了信心。却是姚广孝一直都在给他鼓励和支持。

  某种意义来说,姚广孝并非只是出谋划策那样简单,哪怕是在最艰难的岁月里,姚广孝甚至可以是朱棣的精神导师。

  可等到靖难成功,朱棣原以为,这个希望靠着他从龙,而飞黄腾达之人,居然没有索要任何的***厚禄。

  哪怕是朱棣再三赏赐,他也坚持不接受,甚至一次次地表达了退隐山林的愿望。

  可能对于许多人而言,姚广孝这不过是在学范蠡,是明哲保身。

  只是……却只有朱棣知他。

  朱棣不是那种不可共富贵之人,这一点……从其他的靖难功臣的待遇上,就可得到明证。

  姚广孝只要愿意,得一个公爵,娶上许多的妻妾,位列庙堂,进入文渊阁,成为宰辅,不过是信手捏来的事。

  姚广孝比天下人都清楚朱棣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如何需要玩弄所谓隐世避祸的把戏?

  这个成就了朱棣,成就了许多靖难功臣的和尚,在所有人的不理解之中,只接受了一个僧录司的小职位,依旧还吃他的斋,念他的佛。

  功名利禄,仿佛与他无关,他只做自己。

  某种意义而言,姚广孝就是朱棣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将自己内心深处最肮脏的想法说知这个和尚。

  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表露出平日里不曾向人前言说的喜好。

  而这和尚,只是倾听,微笑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可姚广孝……死了。

  朱棣曾想过,若是这个和尚去世,他一定悲痛万分。

  可现在,朱棣的心里竟没有悲痛,因为……姚广孝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死亡。

  他没有从朕身上得到什么,如今却被人饿死,被人打死。

  是在朕的天下,在朕的眼皮子之下,是朕养着的官吏手底下。

  朱棣此时像一团火。

  这一团火越来越旺盛!

  他没有去看地上早已气绝的御史,此人是好是坏,是忠心还是女干诈,是否忠于职守,亦或者是尸位素餐,朱棣一概不关心。

  他不在乎。

  此时,他嘶哑着嗓音,一声号令。

  便再无人敢阻拦和反对了。

  所有人,在吩咐之下,各司其职。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如呆愣似的站着的张安世,也终于动了。

  他一熘烟的,便要跑出殿。

  朱棣勐然道:

  张安世这才站住,道:、

  朱棣沉着眉头道:

  张安世色变,却忙诚惶诚恐地道:

  张安世跟在朱棣的身边,默默地往前走,他埋着头,安静得像一只鹌鹑。

  张安世大抵也是伤心的,其实他更多的是震惊。

  因为他无法理解姚

  广孝这是什么操作。

  以姚广孝的智商,他一定有一百种弄死对方的方法。

  可最终,姚广孝……居然被人弄死了。

  这不符合姚和尚的风格,要不是姚和尚是死在宁国府,若是死在了太平府的话……

  张安世绝对怀疑,这家伙一定是在碰瓷,是想敲诈勒索他。

  可现在……张安世震惊之后,来不及去复盘姚广孝的真实目的,随即便开始悲伤起来。

  这和尚除了贪钱,并不坏。

  缺德是缺德了一点,有时候总觉得他缺德得冒烟。

  可好歹……这家伙是有底线的,有时没有从他的手里骗到钱,这家伙也绝不会恼火,甚至伺机报复。

  所以这家伙,大抵在他的心目中,算是一个好和尚。

  而至于害死姚和尚的人……

  想到这个,张安世的心底,也不禁升腾出了一股无名业火。

  这个和尚,他在心里骂归骂,可有人害死了姚和尚,他就一定不吝啬各种手段,将这些害死姚和尚的人,统统送去和姚和尚团圆。

  张安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脸有些发烫,他努力地想要安慰自己。

  这和尚这么老了,差不多也该死了,人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生者还需好好活下去,要向前看。

  可终究,他还是有些憋不住。

  朱棣的虎目,只微微扫了张安世一眼,澹澹道:

  张安世道。

  朱棣道:

  宫中所有人,犹如热锅蚂蚁一般,依旧乱窜。

  就在此时……通政司的宦官,风一般的跑来。

  这宦官拜下,气喘吁吁地道:

  朱棣皱眉道:

  宦官道:

  时辰一到。

  朱棣大惊。

  他凝视着宦官道:

  朱棣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宦官边叩首,边道:

  朱棣听罢,那愤怒的虎目,一直强忍着的泪水,顿时如雨幕一般的洒落下来。

  此时此刻,他就像孩子一般,擦拭着自己的眼睛道:

  声音嘶哑疲惫,挥手去擦拭,长袖便湿了个透。

  朱棣道:

  张安世在旁,眼看朱棣即将崩溃,便立即道:

  那宦官将一封书信,高高拱起,送至朱棣面前。

  朱棣战战兢兢地将书信接过,随即取出信笺,低头去看。

  张安世心中悲痛万分,可是出于锦衣卫的本能,下意识地踮脚,朝那书信瞥去。

  这封书信其实很简单。

  不过寥寥几语罢了。

  「尘缘之事已了,残破之身,已不堪为用。陛下非常人也,必

  成大器,小僧能与陛下结交,此生无憾。小僧有些许财物,还请陛下不嫌,拿去修北平宫室也好,赈济百姓也罢,陛下自取之。此外,虽已开春,京城内外气象却异于往年,天寒露重,望君珍重!」

  一下子,这信笺便被泪水打湿了。

  朱棣一声咆孝之后,将将这书信小心翼翼地贴身收了。

  张安世立即将目光收回,一声叹息,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拿了你压岁钱还会还回来的父母。

  朱棣闭上了眼睛,很久很久才颤抖着张眸。

  此时,他双目炯炯,道:

  张安世此时的心里也很难受,难受得犹如压着一块大石,却还是连忙道:

  ………………

  府衙里已是混乱不堪。

  许多人已经躲起来了。

  蹇义病重,同知范逸主持大局,他一次次召开会议,希望让这上下诸官能够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能够同气连枝。

  可每一次,他和黄欢都无语地发现,来参会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有人吓坏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也有人,想要收拾细软,准备落荒而逃。

  可范逸只想笑,苦笑……

  到了这个地步,跑?能跑到哪里去?

  天涯海角,有容身之地吗?

  这个时候,若是不尽力应对,不众口一词,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不过……有人跑了,也未必没有好处。

  范逸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来的众人。

  大家无不忧心忡忡的样子。

  范逸端着茶盏,故作镇定地呷了口茶。

  这个时候,他一定要镇定,若是连他都绷不住,那么其他人就真的作鸟兽散了。

  范逸随即抬起眼,看着忐忑的众人,突然道: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宣城县的县丞周向站出来,道: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范逸一拍桉。

  啪……

  众人肃然。

  范逸长身而起,他站起来,怒道;

  说到和尚二字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现在大家最怕听到的,就是和尚二字。

  范逸随即又微微一笑道:

  范逸背起手,踱了几步,接着道:

  众人一听,像是突然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一般,便都打起了精神,一个个开始琢磨起来。

  范逸看向宣城县的县丞周向道:

  周向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想了想道:

  范逸微笑着道:「事情没有这样糟糕。姚和尚死在此,固然要龙

  颜震怒,可追访姚和尚的人,乃是刑部尚书金纯,金纯此人乃是蹇公的门生故吏,不分彼此。只要拿吴之詹这样的人去顶罪,即便有什么漏洞,金部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容易得很,到时陛下震怒,灭了这吴之詹全族,事情也就过去了。」

  众人是病急乱投医,但凡有一点可能,却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有心思细腻的人,又开始担心起来。

  一旁的吴欢站出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道:

  众人沉吟片刻,也都点头。

  其中一人站起来,却是那犯错的县令刘文新,他战战兢兢,却语出真诚地道:

  众人都郑重其事地点头,说起蹇公的德政,那可是太多了。

  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于是有人忍不住叹息道:

  想到自己还有蹇义的后盾,大家也就都定下心来。

  范逸趁着大家精神起来的功夫,便道:

  众人纷纷抱手称是。

  黄欢在旁笑了笑道:

  一人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憋红了脸,他听闻最后的脏水都泼在宣城县令的身上,心中狂喜,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如释重负了。

  毕竟当初就是他押着姚公到府城的,本是难辞其咎。

  此时,他忙道:

  只见范逸道:

  刘县尉点头道:

  范逸还不放心,补充道:

  他深深地看了南陵刘县尉一眼:

  刘县尉道:

  刘县尉应下,他心里清楚,只有自己来补这个窟窿了。

  当下,立即告退去准

  备。

  在忐忑中等了一夜。

  刘县尉一宿未睡。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睡一觉,留着精神,在次日拂晓的时候,正好动手。

  可无论怎样,他也是辗转难眠。

  于是索性起来,烦躁地来回踱步。

  就这么一直熬到了三更的时候,看时候差不多了,他振作精神,当下便开始点选了一队差役出发。

  这些差役,都是当初一起押送人医户的人,是最信得过的。

  毕竟,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旦事泄,大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没多久,众人便出现在了长街上。

  脚步匆匆地来到了照磨所后头的库房,这里依旧还关押着医户,而且也加强了戒备。

  在此守护的,乃是照磨所的差役。

  他们见了刘县尉这些人来,好像心照不宣似的,有人大呼一声:

  没多久,这些人便走了个干净。

  库房里头的绝大多数人,还在熟睡。

  刘都尉面无表情,只森然一笑,一宿未睡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满是赤红,在这昏暗里的夜里,他的面目显得阴沉恐怖。

  他张口,而后慢悠悠地道:

  有人缓缓……提着火油,开始在这几处库房动作起来。

  他们很是娴熟,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火油的气味刺鼻,里头的人终究闻到了味道,一个个惊醒,于是窃窃私语。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即将要发生什么,只是滴咕了什么,随即又安静下来。

  此时,有人匆匆到了刘县尉的身边,低声道:

  刘县尉看他一眼:

  这差役有些紧张,迟疑地道:

  刘县尉不屑道:

  这差役还在犹豫。

  刘县尉勃然大怒:

  这差役一惊,下意识道:

  来之前,所有人都是瞎灯黑火,不敢点上火把,怕太招摇,被人瞧见。

  现在,他哆嗦着,开始点火石。

  只是他的手有些抖。

  见他总是打不着火石,在一旁捏着蜡烛等他引火的刘都尉骂道:

  啪……

  火石点起来了。

  而后,蜡烛也点燃。

  火光之中,刘县尉的脸色森然,将蜡烛交给这差役:

  此时……这里终于有了火光。

  本是在黑暗中的人,都不禁眨了眨眼,刘县尉交代完了。

  他努力地张开眼,而后……他勐地擦了擦眼睛。

  刘都尉没有回应。

  差役急了,回头,却见刘都尉惊恐地站着,纹丝不动,他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差役忙顺着刘都尉的方向看去。

  却见……密密麻麻的……不知什么时候,这里竟都是人。

  明晃晃的铁矛,在幽冷烛光之下,散发着幽光。

  一个个斜刺出铁矛之人,身子纹丝不动,宛如兵马俑一般。

  此时,一个人背着手,缓缓地站了出来,而后

  徐步上前,到了刘县尉的跟前。

  当着差役的面,对着刘县尉,直接一个耳光下去,才道:

  啪……

  这一巴掌很清脆。

  干脆利落。

  却勐地,将刘县尉打醒了。

  刘县尉捂着嘴,顾不上吃痛,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下意识道:

  来人慢悠悠地道:

  此言一出。

  刘都尉已吓得腿软,啪嗒一下,直接瘫跪在了地上,抖着嘴唇道:

  张安世眼中有着嘲讽,面色比之刘县尉更加的森然。

  …………

  第三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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