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江南苑

  林苏笑了:“江南苑,风雅之苑,打动他们的东西大概不是剑。”

  “显然不是!”孙真眼珠轻轻转动:“你莫非想用你的诗词歌赋来试试?”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林苏漫声吟道:“走吧,试试看!”

  我的天,转眼之间,一首如此精妙的“江南”之词出口成诵,孙真心头都颤了,这是何等的才情?

  但是,你真的觉得这种手段有用?

  我用我早已不存在的贞洁打赌,你这种方式绝对不可能有效,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江南苑里都是啥人。

  佛寺里住的是四大皆空的和尚。

  江南苑里,住的是四大皆空的一帮子冷血……

  舟行三千里,沿江入水乡。

  山变得平缓。

  江变得缠绵。

  绿意从秋日的暖阳中蒸腾而出,这片天地里,秋天的脚步似乎暂缓。

  碧水之侧,青山之下,一座巨大的庄园在碧水之上投射出它的秀雅绝伦。

  “江南苑”三个字在青翠的门楼之上铭刻,三个字宛若燕子初回。

  它的身后,轻雾缭绕,一派安静祥和。

  林苏的金舟与前面的堤岸将触未触之际,消于无形。

  他一步到了江南苑前,孙真跟他并排而立。

  江南苑,微风轻拂,旁边一株柳树柳条轻轻一荡,一个白衣素雅女子宛若从柳条中分离而出,随着柳条一个轻轻飘荡,出现在两人面前。

  微微一礼:“两位从何方来?又有何事?”

  “来自碧空城外,求见贵庄庄主。”

  “庄主素不见客!请回!”女子手轻轻一拂。

  这一拂,挟着虽然柔和但无可抗拒的力量,理论上林苏和孙真会被她这一拂,直接拂入前面的江水之中。

  然而,这一拂过,宛若春风。

  林苏和孙真全都原地不动。

  女子脸色猛地一沉!

  她的脸色这一沉,宛若将已到千里外的万里悲秋瞬间拉到了面前。

  林苏却没有半分异样,手轻轻一抬,一张丝帕递到女子手中:“这张丝帕,请姑娘交于二庄主。”

  那个女子冷冷道:“二庄主乃是女身,公子送来丝帕,不觉得有些许失礼?”

  林苏微笑:“小生理解之失礼,乃是:有客万里而来,拒不通报!”

  女子手轻轻一挥,接过他递过来的丝帕,柳条轻轻一荡,消于无形。

  庄门之外,安静如夜。

  林苏耳畔传来孙真的传音:“你这是一幅画!”

  “是。”

  “你跟秋水画屏睡过,画道显然也造诣非凡,但我个人觉得,要打动女人,可能画道比不上你的乐道,不如你在这里吹上一曲?”

  林苏斜目而视:“媳妇,其实我跟你睡得比她早,你真的不用吃她的醋。”

  孙真嘴唇咬上了:“我说的是你睡女人的迟早问题吗?说的是你打动江南苑的方案问题!”

  “那就回到勾引江南苑这件正事上来,我将我所有的乐曲都吹一遍,也及不上这面丝帕半分。”

  孙真眼睛微亮:“这位二庄主……如此喜画?”

  声音刚落……

  面前的江南苑正门轰然大开!

  两长排美丽的侍女同时鞠躬:“恭迎贵宾入黄花阁!”

  孙真完全懵了。

  又岂止是她?前面的那排迎宾的侍女都懵!

  庄园之中的那些弟子更懵!

  黄花阁,那是二庄主闭关之地,甚至可以算是一代女圣的隐秘之地,天下间几人能入?几乎一个都没有!

  黄花阁,秋风起,黄叶漂零。

  黄叶为道,秋风为使,林苏与孙真步步而来,阁楼之上,一女慢慢站起。

  她,单从面貌来看,不过三十上下。

  但眼底的那一抹风霜,却浓缩了她数百年的岁月沧桑。

  她的眼,原本无悲无喜,但今日却似乎大悲大喜,连她贴身的侍女都完全呆了……

  噗!

  轻轻的脚步声上了第二层,上了第三层!

  二庄主上前一步,双目牢牢锁定林苏。

  林苏一个晚辈礼:“林苏见过前辈!”

  孙真也微微一鞠躬。

  二庄主轻轻吐口气:“公子来自碧空城外?”

  “是!”

  “这幅画……来自何人?”

  “无道深渊之中,前辈的一个故人。”

  无道深渊!

  孙真心头猛地一动,内心掠过一段收集的故事……

  她不会承认,她曾收集过他的全部故事,但事实上,她的确收集过,她知道无道深渊。

  她还知道无道深渊有个龙儿,跟他每年九月十九在长江之上会见面一刻钟。

  这幅画,竟然并非他所画,而是来自无道深渊,难道说,他今日前来江南苑,后面有一个故事?

  “无道深渊,故人……”二庄主全身大震:“究是何人?”

  林苏道:“晚辈这里有一幅影像,记录着这位故人当日送我这幅丝帕的全过程,前辈一看便知!”

  他的眉心一动,一幅影像出现于黄花阁上。

  这幅影像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呆了。

  影像之中,是一座江南亭院,亭台楼阁跟面前的黄花阁几乎毫无二致。

  也有一座三层阁楼,阁楼之中,三个人。

  一人面貌与面前的二庄主酷似,自然就是龙后。

  一个是美若天仙的一代妙人龙儿。

  另一个,就是面前的林苏了。

  一看到那个跟自己酷似的龙后,二庄主千年未曾流过的泪,突然就涌入了眼眶,谁言修者无情?

  修者无情,也是时光之无情。

  每个修者,修了千年之后,物是人非乃是人生常态,不无情却又如何?

  然而,千年之后,突然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亲人,纵然你是修者之极,又如何自制?

  孙真瞅着影像中的那个人,瞅着影像里似乎与这片楼阁完全重合的楼阁,瞅着影像里那个跟二庄主就象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人,似乎明白了……

  当然,也只是似乎……

  “此地乃是我之居所,苏儿看出了什么?”龙后道。

  “小婿只看出四个字:故土难离!”林苏的声音回答。

  二庄主眼中的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明眸紧紧盯着林苏……

  孙真的嘴唇不知何时又悄悄咬紧,“小婿”!尘世间一桩悬案今天破案了,林家西院一堆人都在猜测,林大s狼到底对无道渊那个小娘皮下手了没有?按理说,每年只有一刻钟的相会,下手也很难办成,但是,现在可不就成了吗?

  他都敢在人家母亲面前自称“小婿”,而且那龙儿在旁边,脸红红地表示很受用……

  影像之中,对话的声音继续……

  林苏轻轻叹息:“不知岳母大人老家在何处?小婿出了无道渊之后,可为岳母大人寻访一番,看是否尚有后人。”

  “如此有劳苏儿了!”龙后轻轻一叹:“我老家雁荡山西侧,当时叫西睦国,应州地界,三江汇聚之地,亦称江南,地形就是目前这幅模样,我的家族只是一个小家族,以采茶为生……千年时光,世间已经过了几十代,我的家人该当早已不在人世,唯有两个人,或许还有一点点希望,一是段永昌,我之兄长,二是段慕春,我之姐姐,他们二人同入滴水观修行,若是破得象天法地,或有千年之寿……”

  影像伴着龙后给林苏递过来的一张丝帕而结束。

  这张丝帕,就是林苏送给二庄主的这一张。

  这张丝帕之上,是一幅画像,还有四个字:见字如画。

  这是千年前段慕春亲手画下,送给唯一的妹妹的。

  千年时间长河里,她在尘世间寻寻觅觅……

  但山河破碎,故国不在,家园不在,故人亦是音讯全无……

  她也在这亲人尽去,家园不存的人间凄惨中走过了千年,她的心中再无悲喜,她的世界里,再无情。

  而今日,千年前送出的一面丝帕,伴随着消失的亲人音讯,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让这位女圣,内心瞬间成了一根面条……

  她的头缓缓低下:“尘世之中,一寻千年无所得,我道她早已香消玉殒化为白骨一堆,原来她却在无道深渊之下,天道两不相通,难怪我无法寻得。”

  林苏道:“前辈勿要伤悲,令妹虽然身在无道渊下,但亦是有家有室有夫有后,尽享天道人伦。”

  “是啊,她都有了女儿了,这……就是她的女儿?”段慕春手指轻轻一拈,龙儿的影像再度出现在她的指尖,这是从林苏影像之中截取的。

  “回前辈!她叫龙儿。”

  “莫要再称我前辈了,随龙儿称我一声姨母如何?”二庄主柔声道。

  林苏微笑站起:“林苏见过姨母!”

  二庄主,不,此刻该当是段慕春!

  段慕春脸上笑容完全绽放:“苏儿,既然来到无心海,你就是这片天地之上,江南苑唯一需要眷顾的人,从此以后,你居我江南苑,但有所需,江南苑全力为你办到!”

  孙真全程无语。

  这就是他搞定江南苑的方式。

  没有任何计谋,只有一面丝帕外加一段影像。

  丝帕为凭,记录着千年前的一段往事,影像为证,将这位素来不近人情,以冷酷为名的二庄主,当场变成为了亲情不顾一切的世俗之人。

  林苏轻轻一笑:“我此番前来,正是求取江南苑的帮助。”

  段慕春笑道:“你尽管道来。”

  林苏道:“三年之后,无心大劫将起,是故,我欲整合人族世界的力量,用最快的速度荡平邪凰一族以及道宗。”

  段慕春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

  林苏这句话,加起来不超过50个字,但是,字字惊心动魄。

  无心大劫,竟然只剩下三年!

  整合人族力量,荡平邪凰一族和道宗!

  无心大劫是天地间最大的劫。

  邪凰一族是南部最强的族。

  道宗是无心海上最强的宗……

  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姨女,找了个夫婿,来到无心海,理论上江南苑可以为他解决任何难题,想平安,你进江南苑,谁能把你怎么样?有仇敌,江南苑随便派个人出去,提着仇人脑袋回来安你之心,想要天材地宝,你点菜……

  但是,这个叫龙儿的姨女啊,你找了个啥夫君啊,一见面就来这么劲爆的事,你让江南苑怎么办?

  林苏微微一笑:“姨母不必忧心,道宗与邪凰一族我已经逼入棋局之中,诛灭他们的进程已经启动,江南苑这一阶段全程不必参与,在最后的收尾阶段,才需要姨母出马,助我鼎定乾坤。”

  段慕春轻轻吁一口气:“苏儿你先入黄花别院休息,姨母去见你姨舅,告知他这个好消息再找你。”

  “好!”

  段慕春手轻轻一抬,黄花阁中,一条小路应手而开,几个侍女躬身相请,将林苏、孙真送入黄花别院。

  道路隐没,段慕春慢慢抬头:“黎方!”

  “老奴在!”一个老人凭空出现在黄花阁中。

  “查一查,刚刚进入无心海的林苏,何许人也。”

  “禀二圣主!”黎方躬身:“老朽刚刚听闻一则消息,是故,已然对这位林公子全面调查,此即为他之资料……”

  一枚玉佩交到段慕春手中。

  段慕春一接过,脸色风云变幻,完全不敢置信……

  林苏,大苍国海宁人氏,一年时间,走完科考全过程,三元及第!

  智道通天,抬手间换大苍一国之君。

  兵道天才,有白衣战神之称。

  入圣殿,圣殿风云改,入三重天,十一尊圣人因他而灭。

  启动西征,人族战旗已经插上碧空城。

  入无心海,阵祖因他而动……

  信息并不太详尽,只是一些粗略的线条,但就是这么几根线条,勾勒出一个难以想象的少年郎。

  段慕春目光慢慢抬起:“再查!道宗与邪凰一族最近有何异动?”

  黎方道:“此事老奴亦有关注,三日前,无心海上,魅凰亲现,杀了道宗圣子陈亦飞,道宗大怒,宗主亲出,与魅凰有过一战。”

  段慕春心头大震:“结果如何?”

  “无有结果,两大巨头谁也奈何不得谁,一招之后就此分开,然而,这几日风波却依旧在延续,道宗灭了天街之上邪凰一族的‘醉阁’,紧接着,灭了东南海域之上的三座小岛,邪凰一族及其追随者死伤十万之众。”

  “邪凰一族有何反应?”段慕春道。

  “邪凰一族自然是怒火万丈,但可能因为前期他们杀道宗圣子有错在先,也并未反应过激,只是派出了几名长老前往道宗,警告道宗适可而止。”黎方道:“老奴知道二圣主何所想……据老奴判断,这场火终究是烧不起来。”

  段慕春轻轻点头:“道宗、邪凰一族俱是无心海上的巨无霸,行事自有章法,焉能因为一子之丧命而走入举族而攻的境地?但……但……继续关注吧!”

  “是!”

  黎方撤。

  段慕春眉头深锁……

  她历千年岁月,她历几方世界,她自然知晓让道宗和邪凰一族灭亡最好、甚至可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两个超级势力自相残杀。

  刚刚冒出来的姨女婿,说到了这个话题。

  而这个姨女婿恰好是智道天骄,而且好巧不巧地刚刚卷入道宗针对天师谷的图谋之中,道宗圣子之死,后面理论上有他的弈道。

  这手段是绝了。

  但是,这戏唱到这里好像也该止了。

  然而,林苏却如此有信心……

  还有什么点是自己疏忽掉了的?

  这需要大量的情报支撑。

  江南苑,可不是真的清静无为,在无心海这见鬼的地儿,哪有什么真正的清静无为?真正清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势力,早就没了。

  能在乱世之中守住自己的一苗三分地的,全是大浪淘沙留下的精华!

  黄花别院。

  秋风似乎终于还是吹进来了。

  窗外黄叶飘落,室内茶香悠悠。

  林苏和孙真各托一杯茶。

  江南苑,最好的酒喝过,最好的茶,就是杯中这一杯。

  孙真轻轻吐口气:“我没想到,你搞定江南苑,用的竟然是这种手段。”

  “其实,咳……这是一举两得,很早以前,我答应龙后的事情,本来也是该完成的承诺。”

  “龙后?这会儿不叫岳母大人了?”孙真瞄他一眼。

  言语中绝对没有吃醋的意味,但林苏何许人?焉能听不出这酸溜溜的滋味?直接伸手:“宝贝,进了仙域大世界,如果你有认父认母的想法,我也可以叫你娘为岳母大人。”

  孙真的手儿轻轻一翻,一指头敲在他的手背上,横他一眼:“乱伸什么手?别忘了这是在江南苑,你家岳母大人的亲姐姐还在呢,她要是知道你一路瞎乱搞,村村都有丈母娘,只怕你的分量就轻得多了,江南苑不上你这贼船怎么办?”

  林苏有点尴尬地收手了。

  不得不说,孙真的提醒道理还是蛮足的。

  你进入江南苑,得到圣主的青睐是有原因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你是人家妹妹的女婿。

  但如果他们知道你到处乱搞,你的丈母娘满世界都是,他们还会这么看重你吗?

  “行了,说点正事免得你尴尬!”孙真轻轻一笑:“李泽西何时介入?”

  “他出关之后!”

  “出关?这节骨眼上,他选择闭关?”孙真眉头猛然皱起:“为何我解读出来的,是他的拒绝?”

  林苏助李泽西执掌西渊,李泽西一就任西渊之主,立马选择闭关。

  这是帮助的姿态吗?

  这不分明是拒绝吗?

  林苏笑了:“因为他需要闭关悟道,破入剑道无矩,才能真正将这盘棋走活。而且他也需要等待时机,等着道宗向他发出邀请,才好不受任何怀疑地入局。”

  孙真心头大震:“破入剑道无矩?道宗主动向他发出邀请?为何……为何我觉得这两件事情都不靠谱?”

  剑道之难,到了高境真正是难如上青天。

  有时候一层天堑就能将人阻隔千年,仅凭一次闭关就能将剑道从剑道大世界破入传说级别的境界无矩?

  这有可能吗?

  还有,道宗主动向他发出邀请?

  如果不邀请怎么办?

  林苏笑了:“第一个问题,李泽西能否凭借一场闭关而破入无矩境?我选择信他!”

  孙真道:“好吧好吧,你信他!那么第二个问题呢?你信谁?你相信道宗宗主是一个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愣头青么?他凭什么非得按照你的安排,因为一个儿子的丧命而将道宗与邪凰一族生死对抗?不走到生死对抗的这一步,他根本没有理由去找李泽西帮忙。”

  林苏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指在自己鼻尖:“第二个问题,我信我自己!”

  “你自己?”孙真道:“你下一步,还有一个惊天妙手?足以将道宗和邪凰一族的矛盾直接激发?直达不死不休之境?”

  “不是下一步,而是上一步!”

  “上一步?”孙真好吃惊:“你的上一步我也是尽知的,我疏忽了什么?”

  “你忘了问我一声,那只蝴蝶最终的结局。”

  孙真眼睛猛地睁大:“那只蝴蝶,充当的是送死者的角色,它……它莫非未死?”

  林苏笑了:“送死,只是最坏的情况!但能够不死,才是最好的!”

  孙真一口气轻轻吐出:“它在哪里?”

  “道宗!确切地说,此刻道宗的二号人物,三长老,灵台之中,扇动着一双不太安分的翅膀。”

  孙真大脑之中,十级台风横扫而过。

  她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被林苏“送死”二字所误导。

  她一直坚定地认为,林苏那具分身已经灭了。

  因为,这具分身出天师谷的那一刻,本身就是送死的使命,以自己的死,来换取道宗圣子的死。

  道宗圣子死了,道宗与魅凰的杀子之仇挂上了,这只蝴蝶的使命也完成了,一切尽如他之所料。

  但现在,这只蝴蝶竟然没有死,而且还混入了道宗!

  等下……

  孙真霍然抬头:“道宗三长老,那是圣人级别。”

  “是!”

  “你只是一具分身,一具分身制服源三该是极限,你怎么可能夺舍圣人级别的三长老?”

  这就是常识了。

  以林苏本体的修为,融合各种底牌,说硬抗三长老这种等级的圣人,孙真是信的,因为她本身也是逆行上伐的当然代表,九世轮回,她在未入圣之前,战力就堪比圣人。

  但是,那是本体修为!

  不是分身!

  他的分身理论上制服源天三境就够呛,怎么可能夺舍圣人级别的三长老?

  这绝对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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