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台风仪式

  海水,黄浊的海水,被台风鼓动而狂暴的海水。

  姚群安站在防汛大堤上,夹杂着硕大雨丝的狂风将他大衣的下摆吹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注视着眼前翻腾的白沫,面无表情。

  在防汛大堤的不远处是一座渔港,大大小小的船只靠港停着,通过一根根手臂粗细的铁链来抵御狂风的吹袭。

  “老大。”

  一名穿着雨衣的青年男子爬上楼梯,站在姚群安的身旁,狂风吹起雨衣的兜帽,露出一头黄发,又被雨水打湿,无神地耷拉在头上。

  但这名青年却不以为意,只是快速汇报着情况:

  “老大,我去确认过了,港口和渔船的居民已经疏散完毕,还有几名待在船上不肯离开的渔民也有强制手段劝离。”

  “嗯。”

  姚群安轻轻点头,他忽然抬起头来,注视着远处的天空,沉声开口道:

  “庆恒,你先离开这里,回去以后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什么事情就向海砂执政官留言。”

  “可是...”

  “现在,离开这里,这是命令。”姚群安仍然注视着天空,但语气却是更严厉了几分。

  闻言,名为庆恒的黄发青年只能带着些不甘的眼神,转身向防汛大堤的下方走去。

  一时间,全长2800米的大堤上,又只剩下了姚群安一个人。

  “5号...这种感觉和那个小区一模一样...”

  他注视着远处那变换不定的天空,和愈发深邃的海面,叹了口气,从陆沉容纳银河星爆剑以后已经过去了五天,但这场台风还未登录,只是在海上徘徊,积蓄着力量,这显然不同寻常。

  而经过协会一系列的勘探侦查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场台风就是某个开始和现实交融的深梦门扉,或许是发源地的问题,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它和深梦门扉结合后,就停靠在了海间市的海岸线旁。

  “这就是卷入陆沉先生父母的深梦吗...”

  尽管只是刚刚开始交融,但这片海岸线已经有了些深梦的征兆,这也是姚群安让庆恒离开的缘由,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就很容易迷失在深梦中,最终成为深梦的一部分。

  “唬...”

  他吐出一口气,或许趁着现在,这个门扉还没有完全与现实交融之前,他可以自己或者和释海砂一起进入这个深梦,将门扉切断的同时顺便救出陆沉的父母。

  “那就干吧。”

  姚群安向来就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他拿出用于通讯的梦境物品,给还在养伤的释海砂留下讯息,黑色的甲胄无声无息地爬上了身躯,鲜血点点溢出,凝结成一把红水晶一样透明的长枪。

  “你想干什么。”

  一道声音将他的行为打断,姚群安回头看去,是陆沉,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这处防汛大堤上,眼神越过姚群安,看着远处翻腾的海平面。

  “陆沉先生,您快回去,这边已经有些深梦门扉的感觉,您现在还没...”

  来不及回答,姚群安只是担心陆沉能否抵抗这里愈发浓烈的深梦污染,只是他的话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陆沉的眼中有些星光,正排斥着这周遭的深梦污染,甚至还延伸出去,开始净化这一块地方。

  只是随着这星光的延伸,陆沉的衣服上也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血痕,眼看着血痕越来越重,甚至将衣服染红,他才叹了口气,眼中的星光收敛。

  “您...这是?”

  姚群安不解,他能感受到那种破灭星光的力量,但却无法理解陆沉在做什么。

  “这几天也不只是在养伤,稍微研究了一下,我可以通过放宽创世之躯的压制,来让银河星爆剑的星光透体而出,这也算是有了些微小力量,通过消耗血肉的方法也能一定程度上的控制这些星光。”

  陆沉回答道,和姚群安相处了几天,他说话倒也不再端着架子,只是姚群安执意使用敬称,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可是...陆沉先生...”

  看着陆沉衣服上越来越深的血迹,姚群安欲言又止。

  “这几天试验过了,只要意志还存在,那在创世之躯的加持下,我的肉体就不会死亡,至于那些作为代价的痛苦,我已经习惯了,而且只要斯莱普尼斯在身边,它可以用光芒来补充我被消耗的身体,就是洗衣服得洗的勤快些。”陆沉小小的开了个玩笑。

  “试验...和海砂小姐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海砂小姐和陆沉先生完全一模一样...”

  姚群安心中这样想着,手中变出了一个耳机,戴在了头上,这是他的梦境抑制器,也同样有一对猫耳,只不过是灰色的,其中一只耳朵上还有三角形的缺口,将抑制器戴好以后,他才开口说道:

  “陆尘先生,我要去摧毁这个深梦门扉,也会救出您的父母,所以您先回协会吧,这里并不安全,深梦门扉对于现实的侵蚀可能会加剧。”

  声音透过不知何时出现的头盔显得更加低沉,紧接着,更多的甲片涌了出来,在姚群安的身边重组变形,最终形成了一匹由钢铁构成的马匹。

  “虞姬。”

  待到钢铁马成型后,姚群安低语,似是启动了什么按钮,那钢铁马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双眼泛出红光,身体开始传出机械轰鸣的声响,片刻后,才从喷出一口灼热鼻息,金铁交鸣的声响传来:

  “主公!”

  闻言,陆沉默然,他突然伸手刺入自己的胸膛,在姚群安惊讶的目光和飞洒的鲜血中,坚定而缓慢的抓出了一缕星光,他将这缕星光递给姚群安,低声道:

  “我没有立场阻止你,但深梦的情况你比我清楚,目前的我也只会变成你的负担,所以将这束星光拿去吧,只要我的血肉还未被消耗殆尽,它就是可控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当做一次性的投掷道具使用,我和释海砂试过,威力大概等同于她八成力量的一击,爆炸范围在二百米左右。”

  姚群安一怔,随即重重点头,他接过那束星光,郑重地将其别在腰上,随着一声如金铁般的嘶鸣,名为“虞姬”的钢铁巨马吐出蒸汽,这个健硕的男子就消失在陆尘眼前,在空旷的防汛大堤上,只留下了一点火药燃尽的气味。

  “姚群安...”

  陆沉咳了两声,眼前发黑,将内脏生生扯出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他已失去陆央,林君卿二人,亦对姚群安的作死行为无能为力,只能痛恨自己的弱小。

  这时,银色的砂砾在陆尘身旁飞舞,释海砂的身形从中出现,还是少女姿态的她给陆沉撑起一把伞,挡住了愈发强烈的雨势,轻声道: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能活着回来,大概以后也可以称呼他姚执政官了。”

  继而,她补充道:“或者是群安执政官,虽然无论哪个都很蠢。”

  “不过,反正他本来就是个蠢货,所以都一样。”

  陆沉没接话,他静静地注视着翻涌的海平面,偏过头,伸手将与少女身形不太相符的大伞接过,撑在手中,低声说道:

  “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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