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梦

  似乎是回应陆沉的呼唤一般,

  那方如同宝石剔透的晶状平面突然活了过来,或者说,祂本就是活着的,只是从一场无边无际的漫长梦境中缓缓苏醒罢了。

  伴随着晶体的颤动,这处空海开始层层崩塌,而那地面上的黑色裂隙又开始了扩张,只是这一次,扩张的范围是无与伦比的巨大,甚至超过了整个空海!

  裂痕如深渊般吞吃着空海的物质,无数成群藏匿在暗处的直立鱼,纷纷脱离藏身点,在空海中焦躁地游动着,疯狂地攻击它们所能看见的一切,又在裂痕划过后突然消失,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噼啪...”“噼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空间如同肥皂泡一般破碎,陆沉控制着骷髅头在平面上滚动了几圈,来到那处晶状平面的中心,在这里,似乎并不会被空间的裂痕波及。

  他缄默着,注视着周遭不断破碎的空间,如真正的尸体一般平静。

  “人类不可直视神明,因为终其他们渺小的本质,也永远无法参透那最深层的,最繁杂疯狂的宇宙真理。”

  反过来说,倘若神明注视人类的话,那其中有一些天赋异禀,或是精神特异的幸运儿,兴许能从中收获一些禁忌知识,而那知识,对于凡人而言也无法辨别到底是祝福或是诅咒。

  而陆沉便是如此,在宝石色光芒的洗礼中得到知识后,他便明悟了,这黑色崖壁和晶体平面并非是他所想某种自然现象,而是某种庞大的超乎想象的,难以揣测的!

  “伟大存在!”

  整片庞大的空海,也只是祂深沉梦境中最为渺小的一部分的,而陆沉要做的,就是要将这位神明从睡梦中唤醒片刻,从而破碎这片名为“空海”的梦。

  “Līwyāān,Līwyāān,Līwyāān!”

  由精神引发的呼唤再次响起,陆沉仅剩的颅骨骤然破碎,相较于之前睡梦中的温和,这位神明在半梦半醒的注视显得更加深沉,同时也更加致命!

  然而这仍然是无意识的,就像是深眠中突然听见有人轻声呼喊着你的姓名,却只当做是梦境懒得睁开眼睛一般。

  但仅仅是这一个瞬间,就已经足够,名为“空海”的梦境骤然破碎,陆沉的意识骤然变得模糊,随即彻底消失在晶状平面的中心,而那嵌在黑色岩壁上的手,和与直立鱼死斗时不知被拍飞至哪里的骨质杠杆也随之消失。

  这时的空海终于彻底消失,宝石色晶体的全貌展露而出,那赫然是一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的眼球,眼中无神,似乎还沉溺在之前的甜美梦境中,然而只是片刻后,黑色的岩壁再次收缩,覆盖在眼球之上。

  这位嗜睡的神明再次进入了永眠,气体般的海水再次出现,而那些崩毁消失的直立鱼,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继续活跃在这片色彩靓丽的空之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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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咳,咳!”

  深吸了口气,陆沉睁开双眼,先是迅速地扫视了一圈的房间的布景,再三确认过并非是深暗密室或者更可怕的空之海后,他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开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首先入眼的是一间装潢结构相当现代化的病房,在护理床的两边摆放着大量精密的仪器,从显示屏上的各种读数看,应该是用于监测生命指标的仪器。

  这是个单间病房,并没有任何同住病友在此,而唯一打开通风的一扇窗户外面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想来应该是深夜,医院的工作人员除了按时的巡视外也多在休息。

  陆沉轻轻咳了两声,他并没有找到任何按铃一样的东西,于是只能费力的抬起左手,将右手上的插着密密麻麻的探头拔掉,然后如法炮制,解放了双手。

  咽喉处被一根长长的管道填满,想来应该是直通胃部的营养管,忍着恶心,他将那软塑管道缓缓抽出,又干呕了几声,将胃管丢在一边。

  “你在干嘛?怎么能擅自拔管呢?”

  这时,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

  兴许是仪器数据的异常惊动了执夜的医护人员,听闻响动,陆沉下意识转头看去,却看见一名身穿白褂的女性医护人员快步走了进来。

  “正常人类。”

  得出这个结论后,陆沉的神色轻松了不少,并不是直立鱼那种恐怖猎奇的东西,看来的确是暂时从可怕的梦中脱离,回到了现实。

  “怎么突然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穿着白褂的女医生轻声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缓缓走到病床前,歪斜黑框眼镜下的双眼中还透着几分疲惫,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露出有些惊恐的神色,随即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个红色的警报器,按了下去又后退几步抱头在墙角蹲下,低声念叨着:

  “请不要伤害我,我只是个实习医生...”

  “......”

  对她的表演,陆沉表示疑惑,但他只能保持缄默,再观察片刻后,才开口道:

  “那个...”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不是...”

  “我才二十一岁,刚刚大学毕业,还没谈过恋爱,呜呜呜...”

  “无法沟通。”

  陆沉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甚至之前“正常人类”的评语都有些动摇,他只能静静看着正在抱头痛哭的女医生,期待她能回复平静的可能性。

  所幸,这种略微尴尬的气氛的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女性医生尚未平静之前,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就打破这种男默女泪的尴尬气氛。

  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入房间,用手中的枪械对准了陆沉,他们沉默着,枪械却都已经打开了保险。

  同时,一个红色的激光标记从窗外闪过,印在陆沉的额头上,窗外也适时响起直升机的旋翼声响,刺目的探照灯光沿着通风窗户打了进来,将陆沉的面色映的发白,面对这种场景,他只能无奈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所以,我是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还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悬赏金额高达80亿的海贼王?”

  没有人回答陆沉的内心独白,只是见到陆沉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几名士兵中的领队者从上衣中掏出一个袖珍对讲器,低声说道:

  “代号A-0103并没有反抗,是否采取收容措施?”

  片刻后,对讲器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响:

  “采取收容措施,请保持警惕,在目标有任何异动的情况下,批准对其进行处决。”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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