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计余穿鞋下榻,打开窗户,一股白雾冲帘而入,势不可挡,浓如衾被,流溢之快,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玄翦在桌子旁盘膝静坐,几乎就是眨眼之事,雾气翻涌滚动,已没过其肩膀,到达了脖颈处。
计余站在原地,浓雾之厚重,都以至腰间,衬托整人如谪仙人,仿佛下一刻都要举霞飞升。
这是海月筑独有的特殊奇幻景象。
在金乌将升而未升之时,空中温润气流与冰冷的海水相碰撞,造成急剧的温差变化,骤然使海平面起了一层白云般的雾气。
如果是一般情况而言,这种白雾会蒸腾上升化作白云,根本不会存在太久。
可海月筑周围地理环境极为独特,虽是在海边,所在位置,却是类似于一个坳口,像是一个“凹”字。
周围三面环山,山根之深,已经延伸到了海底,如果不是地方太,绝对是港口船坞建造的上上之选。
所以每到清晨之时,海面上升起的白雾,就会被山间清风所隔,自上而下,把雾气压在海平面上,使其无法使升腾。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会形成海月筑这种独独厚,如昊仙境般的神奇景象。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能一直维持,由于还有一面缺口是面向大海,所以雾气就会从缺口处慢慢向外散去。
计余开窗所遇那种蔚丽壮观的景象,最多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就会逐渐慢慢消退。
在此之前,还有人提议想将那个海面缺口堵上,让那种景象一直持续。
这个提议刚一提出,就被钦监“厌气台”直接给否决。
人家给出的解释也很合理,如果把缺口用碎石土木进行填充,形成一个封闭的圆环,那从海面升起的白雾势必会越聚越多,必然不会在受山风压制。然后雾变成云,云而化水,最后变成三两头的下雨,类似豫章、庐江两郡的那种“梅雨”季节。
玄翦这时睁开双眼,顿时也被眼前景色惊住,“这是什么情况?飞升仙界了不成!”
计余没搭理他,屈指一弹,便有一缕清风拂过,将整个屋内的雾气全部带走,如潮水般退去。
就算是这样,也有丝丝缕缕的雾气,从门窗处飘进来,须臾间森森然弥漫至整个房间,厚度能掩埋住脚背。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山顶,从上往下俯视,就会看到白龙出海的景观。
计余喃喃道:“怪不得扶苏不在城内歇脚,也要赶来这里。”
玄翦起身站起,看向窗外,空已是蒙蒙亮,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太阳就会升起。
“出去我这还要不要易容?”
计余头也没回道:“随便你,出去最好不要引起动静。”
昨夜里玄翦跟着过来,外面巡逻士兵没有注意,但现在是白,海月筑出现任何陌生人物,必须查清底细跟脚。
因为还住着公子扶苏,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所有护卫夷三族。
“行,不给你添麻烦。不要忘了今日之约,三个时辰之后,我在西山那边等你。”
完话之后,玄翦身形模糊,一闪而逝,在半空拉伸出一条淡淡白练。
月儿从外面推开门进来,“刚才有人过来传话,是公子扶苏想宴请我们吃个早餐。”
计余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闺女,微笑道:“既然人家诚意邀请,不去也不像那回事,走吧,给他个面子。”
月儿道:“我觉得不像是单纯的吃个饭那么简单。”
计余道:“这没什么,选择权在我们,他公子的头衔,在我面前还不怎么好使。”
月儿轻轻点头。
二人随后走出房间。
此时空金霞灿烂,日出东海,高高挂悬,海风徐徐,风景宜人,心旷神怡。
一名侍从见父女二人出来,连忙躬身向前,“大人,我来为您领路。”
因为整座建筑群都是建立在海面之上,浮桥廊道都是一段一段拼接组成,转弯变向极多,这样做一是为了防风防浪,二是为后期维修方便。
没用多久时间,计余月儿来到了位于中央的海心亭。
扶苏穿了一身素白长袍,外套了一件披风,已经是虚位以待。
而在他旁边还坐有一人,正是相国李斯。
“海月筑景致极佳,齐鲁闻名,但这里最值得一提的却还不是这海一色的美景,而是几道名菜,不知公子还有计先生可有耳闻。”
扶苏略微思索,迟疑道:“沧海映泰岳,鱼翅烹熊掌,金屋献满银,银丝蒸鲜鲍?”
李斯哈哈笑道:“公子真是学识广博,没错,没错,就是这几道菜,这本就是齐鲁名菜,但是在海悦筑这里,用料做法却最为考究。单这鱼翅,就不是普通的鱼翅,海月筑选中的鱼翅,沧海鲛鲨的精选勾翅,色泽是黄金,青,翡翠中最上品的金翅,全鳍无骨,极为难得。熊掌乃山野八珍之首,极其滋补,海月筑选中的是燕赵极北的长白雪山上,选取半月之纹的黑熊是为最佳之选。”
计余同月儿坐下,自嘲道:“在下倒是孤陋寡闻了,不要吃到,听都没听过。”
李斯一脸惊奇,然后随口道:“那计先生这次可有口福了,今就让你尝一尝这齐鲁名菜!”
计余对扶苏笑道:“看来这次是沾公子的光了。”
扶苏却摇摇头道:“先生可谢错人了,这饭是李大人所安排,孤可不敢居功。”
李斯却笑道:“美食佳肴虽然罕见,终究还是多有,但如公子这尊贵,普之下,也只有这一份了。”
言外之意就是,再是下奇珍,想比之公子您,也显得不怎么主贵,黯淡无光了。
计余道:“俗话,话口甜能当钱,李大人这句话怕是能价值千金。”
李斯摆摆手,“那有这么夸张,计先生言重了。”
扶苏在旁边补充道:“不光如此,相国大人还曾被父皇称赞为“活春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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