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顺利拿到楚国的兵权之后,刘鼻并没有多做耽搁,当即下令吴、楚两国的军队迅速集结,随时做好开拔的准备。
至于刘鼻自己,则将麾下所有的将领,都召集在了彭城外的军帐之内,以商讨下一步的方案。
“楚王,已经将楚国的军队,都托付到了寡人的手中。”
“虽然不算多,但也总还有二十多万兵马······”
语调低沉的开场白,惹得帐内的将领们面色稍一喜,却也没能彻底驱散帐内,那莫名低沉的氛围。
对此,刘鼻显然也早有预料,也并没有多在意;
只自顾自坐在上首的王座之上,将楚王刘戊交给他的兵符取出,随手放在身前的桉几之上。
而后,便见刘鼻深吸一口气,将满是郑重的目光,撒向帐内的将领们。
“现在,我吴国的军队,已经和楚王的兵马汇合;”
“下一步,便是折道向西,朝着函谷关的方向进发。”
“各位将军,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随着刘鼻这语带低沉的一问,帐内的吴国将领们,只纷纷看向左右,竟没有一人,流露出‘我来说说’的姿态。
至于原因,也非常简单:此刻,朕聚集在帐内的几十名将军,在短短一个月之前,还大都是文官,乃至于白身······
在正月初一,刘鼻于吴都广陵城外,一剑杀了那名天子使者之后,所有吴国官员,都经历了一次跨度极大、范围极广的升官浪潮。
原本六百石级别的县令,都成为了比二千石的校尉;
原本千石级别的郡级官吏,也基本成为了二千石级别的都尉。
原本比二千石级别的吴国朝公,那就更夸张了——直接成为了中二千石的各路将军!
官员如此,倒也还则罢了;
甚至就连往日,被刘鼻养在王宫内的宾客们,都无一例外的领到了将军印,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方大将’!
刘鼻起事,吴国官员,以及刘鼻的宾客、门客们‘鸡犬升天’,自是极大的鼓舞了叛军的士气。
但与之相对应的,自然就是这批‘将领’的质量······
嗯······
不能说参差不齐吧,也多少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毕竟在过去,这些人都是凭借舞文弄墨、舞刀弄枪,亦或是其他方面的‘特产’,才被刘鼻养在王宫中的门客;
要求这些人,对军国大事发表有价值的建议,显然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好在刘鼻身边,也有那么几个武人出身,甚至已经为将多年的人;
见没人站出身,为刘鼻的问题给出答复,站在刘鼻身侧的‘大将军’田禄伯,便毫不迟疑的站了出来。
“大王;”
“现如今,我吴国大军已经和楚国的军队合兵,下一步,自然是要折道西进,朝函谷关进发。”
“但这样的行军路线,连没断奶的孩子都能看出来,长安朝堂,自然也是早就有所准备。”
“如果大王只是让麾下的大军,就这么直扑向西,却没有其他特殊路线,那大王的事,是很难成功的。”
“——若大王恩允,臣愿意带五万人,顺着长江、淮水往西前进,收下淮南、长沙的军队,然后从武关进入关中!”
“这样一来,大王的主力向西逼近,迫使长安朝堂,在函谷关方向重兵设防;”
“臣率领的偏军,则从武关攻击关中;”
“再加上赵王、燕王,如果可以引匈奴人入关,从萧关方向进攻,那关中就是北、东、南三面受敌。”
“无论哪个方向顺利突破,得以进入关中,大王的事,就都可以成功了······”
便见田禄伯话音未落,方才还东张西望的吴国将领们,面上便次序涌上激动之色!
对啊!
光从函谷关方向攻打关中,怎么可以呢?
分别从萧关、函谷关、武关三个方向进攻,才能让长安朝堂顾此失彼,无法集中力量啊!
一时间,众人望向田禄伯的目光,便纷纷带上了敬佩之色。
——不愧是大将军!
只不过,比起激动难耐,恨不能当场给田禄伯磕两个头的众人,吴王刘鼻的面上神情,却是稍有些难看了起来。
看出刘鼻异样的神情,一旁的吴王太子刘驹稍一思虑,便走上前。
先朝田禄伯稍一拱手,刘驹才回过身,对刘鼻沉沉一拱手。
“父王。”
“儿臣认为,大将军的提议,并不是很好。”
毫不迟疑的一语,便见王太子刘驹再次回过身,望向田禄伯的目光中,也不由稍带上了些许歉意。
“希望大将军不要误会;”
“不是我与大将军有什么仇怨,才这样反驳大将军的策略。”
“实在是大将军的提议,让我看不出什么可取之处。”
温和的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待田禄伯僵笑着拱手一回礼,王太子刘驹才轻笑着侧过身,望向帐内的众将。
“各位将军,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为了应对我们,长安朝堂,已经派出了三路大军。”
“第一支,是曲周侯丽寄率领的十几万人,去了赵国,把赵王困在了邯郸城内;”
“第二支,是大将军窦婴率领的十几万人,去了荥阳,确保了敖仓、荥阳的防备。”
“而第三支,便是由太仆刘舍率领的十几万人,去了武关······”
轻声道出此语,王太子刘驹便再次望向田禄伯,目光中,也悄然带上了些许凝重。
“大将军说,我大军可以分成两路,分别从函谷关、武关方向进攻;”
“还可以让赵王、燕王引匈奴人入关,攻打萧关。”
“——但长安朝堂派出的三路大军,丽寄所部,已经将赵王困在了邯郸城;刘舍所部,也已经在武关戒严。”
“唯一剩下的函谷关方向,也有灌婴率领的朝堂兵马,在荥阳驻守敖仓的同时,作为梁都睢阳的后援。”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关、武关方向,都已经是不需要考虑的了。”
“唯独函谷关方向,是我大军可以考虑的进攻方向。”
“尤其是函谷关方向,有梁王刘武重兵驻守睢阳、睢阳以西,还有灌婴驻守荥阳的情况下,我大军,就更不应该分兵了。”
“——非但不能分兵,而且还要纠集所有的力量,争取攻破梁都:睢阳!”
“只有这样,才能让关中人心大乱;”
“父王才能有进,则乱中取胜、退,则划江而治的机会······”
毫不怯场的给出自己反驳田禄伯的论据,王太子刘驹便对田禄伯再一拜。
“不知大将军认为,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呢?”
随着王太子刘驹这最后一问,吴国大将军田禄伯,也不由得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帐内的众人,也都不明所以的侧过头,开始再次东张西望了起来。
而在没人注意到的角度,吴王刘鼻和王太子刘驹,却是默契的相视一笑,又分别点下头去······
——单从战略的角度而言,田禄伯的计策,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作为关中-关东之间最主要、最重要的隘口,长安朝堂在函谷关方向的防备,必然是无比严密的;
与之相比,武关方向的防备,就算是有十几万关中部队前去防守,攻打武关的难度,也绝对比攻打函谷关要容易不少。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吴楚主力攻打函谷关,将长安朝堂的注意力大半吸引的前提下。
而王太子刘驹反驳田禄伯,看上去是非常有道理,但真要说起来,却多少有些强词夺理的嫌疑。
——武关有十几万朝堂大军,就不应该攻打武关了?
嘿!
函谷关方向自东到西,还有睢阳、荥阳、洛阳、函谷关这四道防线,且每道防线,都有十几万朝堂大军防守呢!
按王太子刘据的说法,如果武关不应该攻打,那函谷关,就更不应该攻打了。
再者说了:派五万兵马组成偏军,攻打武关方向,也不一定就是说,田禄伯非得攻破武关才行;
让田禄伯的偏军羊攻武关,将长安朝堂的注意力,分出一部分到武关方向,为攻打函谷关方向的吴楚主力,稍微减轻一些压力,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所以,王太子刘驹站出来,反驳田禄伯的计谋‘不可以采用’,并非是战略角度的考虑。
而是因为,在大约五十多年前,类似的事,也曾发生过一次······
“嘿······”
“当年,反秦义军攻打关中的时候,正是项籍攻打函谷关,太祖高皇帝攻打武关的啊······”
“你田禄伯,难道想‘先入长安’不成?”
意味深长的看着田禄伯,在心中发出这样一声质问,吴王刘鼻便羊装澹定的昂起头,毫不迟疑的否决了田禄伯的方案。
“太子说的有道理。”
“如今的情况,对寡人,以及楚王而言,非常不利!”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的军队,向西开往函谷关方向,争取攻破睢阳!”
“至于武关、萧关方向,就只能暂时放弃了······”
见刘鼻开口拍板,将田禄伯的方案否决,帐内不明所以的众将,也只得朝刘鼻茫然一拱手。
而在刘鼻身侧,田禄伯再三思虑之后,也隐约明白了刘鼻的顾虑;
纵是仍想说些什么,却终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刘鼻拱手一拜。
“大王英明······”
随着田禄伯‘分出一路偏军’的提议,被吴王刘鼻、王太子刘驹配合着否决,茫然的将领当中,只突然走出一道明显有些异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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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那青年将领,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高足有八尺余,身形虽不魁梧,双肩却极为宽阔。
见田禄伯的提议被否决,那青年将领的面容之上,也随之涌上一抹不忿之色。
青年将领正要上前,却被田禄伯冷不丁瞪了一眼;
待停下脚步,便见田禄伯,对那青年将领缓缓一点头······
这位青年将领,名桓霸;
是此刻,站在帐内的‘将领’中,除大将军田禄伯之外,唯一一位武人出身的‘真将领’。
作为一名真正的将领,尤其还被田禄伯带在身边,亲身教导多年的青年才俊,桓霸自然能一眼看出:田禄伯的建议,对如今的大军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
但桓霸实在不是很能明白:这么好的提议,为什么会被大王拒绝呢?
大将军,又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下,甚至还不允许自己站出身,劝说大王呢······
愣在原地思量许久,桓霸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但从大将军田禄伯望向自己的目光,以及不断摇头的举动,桓霸也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对于田禄伯‘分兵’的提议,大王,有其他不方便明说的顾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桓霸也只得像田禄伯一样,将面上不忿之色强自敛去;
但看着帐内,这一个个身着甲胃、腰挂将印,脸上却写满茫然之色的‘将领’,桓霸终还是没能忍住冲动,略有些不忿的站出身。
“大王!”
愤愤不平的对刘鼻拱手一拜,待帐内众人纷纷抬起头,桓霸的耳侧,也随即传来田禄伯一声明显有些刻意的轻咳。
却见王座之上,吴王刘鼻看着眼前的将军桓霸,只意味深长的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田禄伯。
盯着田禄伯,足足看了好一会儿,刘鼻才嘿笑着回过头,看向眼前的桓霸。
“桓将军,有什么建议吗?”
听闻此问,桓霸只嗡然抬起头,正要开口,却又见刘鼻身侧,田禄伯又对自己摇了摇头;
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更是前所未有的带上了一抹警告之意······
“禀大王。”
感受到田禄伯的意图,桓霸再三思虑,终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打算。
尽量按捺住心中怒火,抬头望向眼前的吴王刘鼻。
“既然大王认为,大军应该全力西进,那末将认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快!”
“——眼下,长安已经分别派出三路大军,将北方的赵王、南方的武关,以及睢阳城后的荥阳-敖仓牢牢掌控。”
“恐怕用不了多久,长安朝堂就会派出第四路,也就是主力大军,朝睢阳进发。”
“而我吴国的军队,大多都是步兵,步兵擅长的,是在险要之地作战;”
“反观长安朝堂的大军,则多为车骑,更擅长在平地作战。”
“所以,大王应该即刻发兵,向函谷关方向进发,不需要,也绝对不能攻打沿途的城池。”
“绕过沿途所有的城池,长驱直入,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睢阳,并尽快将睢阳攻破!”
见桓霸并没有再提议分兵,而是以‘全军西进’为前提,给出了自己的建议,田禄伯也不由暗下长松了口气。
便是吴王刘鼻,面上也流露出兴致盎然的神情,鼓励桓霸继续说下去。
便见桓霸稍调整一下呼吸,便继续说道:“攻破睢阳,事情就算成功一半。”
“然后,大王应该继续西进,争取占据洛阳的武库,据有敖仓的米粟,依仗山河的险要,来号令各路诸侯。”
“这样一来,就算大王还没有入关,天下也已经平定了。”
“反之,若是大王下令大军慢慢开进,并一一攻取沿途的城邑,那等朝堂的车骑一到,驰入梁、楚的平坦郊野,恐怕大王,就再也无法获得成功了······”
随着桓霸这番话道出口,吴王刘鼻的面容之上,也终是涌上一抹深思熟虑的神容。
但让大将军田禄伯、将军桓霸,乃至于吴王刘鼻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此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众将们,却在这一刻站了出来。
“大王不可!”
帐内突然想起一声高呼,引得刘鼻循声望去,便见人群中,走出好几位年迈的‘将领’。
来到刘鼻身边,那几位老将还不忘侧过头,满是轻蔑的瞪了桓霸一眼。
“从楚国到梁国之间,一路上的城池,大王都必须攻下!”
“因为只有这样,大王储存在吴国的粮草,才能源源不断的送到前线,使大王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如果按桓将军的说法,大王一路上都不攻打城池,那等到了睢阳城下,大军就会失去所有的粮草供应!”
“一旦没能攻破睢阳,没能获得睢阳城内的粮草,那大军必然会轰然溃散!”
“没有粮草供应,将士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又如何攻打睢阳城呢?”
说着,那老将不忘再次侧过头,朝桓霸冷哼一声。
“——军国大事,不是儿戏!”
“为了确保粮道畅通无阻,同时,也是为了能获得更多军队,大王必须攻打沿途经过的每一个城池!”
“至于将军桓霸,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少年显露锋芒,才提出这样的计策而已;”
“连粮道的重要性都不清楚、不明白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天下大势之所在?”
听闻那几名根本不懂军事的老将,却道出接连不断的轻蔑之语,本就强忍着胸中怒火的桓霸,只顿时有些激动了起来!
接连极具喝骂道出口,年轻的桓霸,便当着吴王刘鼻、王太子刘驹,以及大将军田禄伯的面,和那几位发须花白的老将吵作一团。
而在刘鼻的眼中,桓霸的这一番举动,却更加印证了‘桓霸年少轻狂’的说法······
“好了!”
“寡人,已经决定了。”
“——大军即刻开拔,向西而行!”
便见刘鼻沉声一呵,叫停了帐内的争吵,目光也随即落在了眼前,仍面色涨红的桓霸身上。
“沿途经过的城池······”
“——一个不落,全部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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