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步入厅中,屋内的众多江湖人士,皆是不由看得呆了。
阿朱、阿碧,再加上王语嫣,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儿,尤其是王语嫣,美的简直不似凡人。
至于柴信、段誉,乃至于杨过,也都是英俊不凡。
这一帮人陡然聚在一处,岂能不惹人眼球?
那魁梧老者听阿朱自称是个婢女,神态间似乎不怎么相信,略作沉吟,才缓缓道:“既然如此,有劳姑娘去将主人请出来,我自当告知来意。”
阿朱摇头道:“我家老主人已故去,少主人则是出远门去了。诸位有何贵干,不妨同小女子说了,将来可转告公子。”
那老者稍一思索,点头道:“我是云州秦家寨的姚寨主,姚伯当是也。”
阿朱虽不曾听过此名,却也客套地道:“久仰。”
姚伯当笑道:“你一个小姑娘,想来足不出户,何来久仰之说?”
这时,自幼博览群书,对江湖各派事情如数家珍的王语嫣面色一动,便要上前开口。
不过在她之前,却有一个人动作更快。
“秦家五虎断门刀,自然有过耳闻。当年秦公望前辈自创六十四式断门刀,至今似已失传了五招。”
却是柴信越众而出,背负双手淡淡笑道。
他不希望王语嫣这个小姑娘在此时出风头,如原着描述般引来众人觊觎,总不是好事情。
姚伯当闻言不由一惊,脱口而出道:“我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原有六十四招,你又是怎么知道?”
柴信笑了笑,缓缓踱了几步,继续道:“缺了的五招是‘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那还有‘伏象胜狮’。”
这些内容,琅福地的藏书中皆有十分细致的记载。
柴信有过目不忘之能,此时说起来,当然是如数家珍。
姚伯当的眼神顿时愈发惊疑,秦家寨刀法中有五招最精要的招数失传,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那五招究竟是什么招数,却连他也一概不知,如今听到柴信这个年轻人侃侃而谈,却也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厅内西首的众位白袍人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忽然阴阳怪气地道:“姚寨主当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自家绝艺少了哪五招都忘了?年轻人,不知是慕容家哪位公子?”
柴信摇头道:“我不过一介江湖散人,与慕容家素无瓜葛。此番也不过是慕名拜访,却与主人家缘悭一面,甚憾。”
那汉子闻言,不由冷笑道:“年轻人既然与慕容氏无瓜葛,却又何必在此多管闲事?”
“我只是瞧不惯一帮子大老爷们,趁着人家里没人,欺负几个小姑娘。”
那人说话不客气,柴信自然也不会同他客气。
厅内众人听了这话,皆是有些躁动起来。
那汉子脸上冷笑愈发强烈,同时摆手拦住身后众人,同时道:“既然你眼光犀利,不妨看看我是何门何派?”
说话间,他的双手便各自从两袖中取出一柄奇形兵刃,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不过尺许,锤头还不没拳头大。
这两件兵器小巧玲珑,倒有些像是孩童的玩具,看不出有什么厉害威势。
东首的众多北方大汉见了这两件古怪兵器,当即便有数人笑出声来。
一人更是直言嘲讽道:“川娃子的玩具,竟也拿出来丢人现眼!”
西首众位白袍人闻言,不由齐齐怒目而视。
“我道是哪方好汉,原来是四川青城山青城派的朋友。这‘雷公轰’,正是青城派的独门兵刃。听闻‘青’字有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诡难测。阁下可是复姓司马?”
那汉子本来面带冷笑,等着柴信出丑,但听了这番话,却不禁神态骤变,与他身旁三个同门面面相觑,皆是惊疑不定。
愣了许久,才道:“阁下倒真是博闻强识,在下司马林。请问兄台,‘青’字可是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八破?”
柴信略微思索,道:“其实有些名不副实。‘青’字实则称作十打较为妥当,铁菩提和铁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大大不同,可不能混为一谈。”
“至于‘城’字那十八破,其中‘破甲’、‘破盾’、‘破牌’三招如出一辙,有凑数之嫌,称为十五破或十六破,其实更加准确。”
他这番话说得司马林及其身后青城派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年轻人,居然对他们本派武学如数家珍。
短暂震惊过后,司马林又不禁感到恼怒,觉得自家绝艺被当众斥为“凑数”,实在有些挂不住脸。
可先前分明是他主动求教,此刻立即翻脸,未免有些失了风度,于是打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一位师弟。
那师弟与他朝夕相处多年,自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不着痕迹地微微点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这人竟是个满脸麻皮的丑汉,看起来比司马林还要大上几岁,一身白袍宛若丧服,于烛光摇曳之下显出几分渗人的阴气。
他两袖轻轻一抖,双掌之中立刻也显出一套“雷公轰”,向着柴信冷声道:“阁下这样轻蔑敝派,青城派倒是不得不领教几招!”
话音未落,只见其左手钢锥的尖端对准了柴信,同时右手小锤在锥尾猛地一击。
“砰!”
随着一声金铁交击之音,立即又响起尖锐的破空声,众人但见一枚三寸长的钢钉向着柴信疾射而至。
“好不要脸,既是请教,如何竟使暗器?”
秦家寨那帮人有反应快的,当即不屑地叫出声来。
看似是在为柴信抱不平,实在却是借机讽刺青城派
这两帮人一进听香水榭,就已互相不对付,若是柴信等人不来,只怕早都打起来了。
当然,秦家寨的不少人也暗自心惊,想着若是自己面对诸保昆此番暗器偷袭,多半都要遭殃。
眼前这个年轻的小白脸,则更是难以幸免了。
正当众人都在这样想的时候,却见柴信始终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直至那钢钉袭至身前,才轻飘飘地挥出一掌。
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那钢钉在他这一掌之下,竟以比来时更快十倍的速度猛然掉头,向着诸保昆的方向反射而去!
诸保昆前一刻还在勾着嘴冷笑,此时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只觉得浑身冰凉。
如此迅捷的暗器,哪怕早有防备,以他的武功也根本避不开,何况这还是一次始料未及的反击!
不过,那暗器钢钉在距离诸保昆不过三尺之时,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道猛然带的改变了方向,径直向地面射去。
“叮!”
众人只听一声轻响,那根钢钉居然贴着诸保昆的鞋尖,深深没入了青石地板之中,只余一个极细小的孔洞。
三寸长的钢钉,连半点痕迹也不见了!
霎时间,场间一片死寂,只余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有人可以掌力,将一根三寸长的钢钉,轻易地全部没入青石板中?
那诸保昆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冷汗如水般自后背涌出,连衣衫都打湿了。
但凡是明眼人,都看能看出柴信方才已然手下留情了。
否则岂会那么巧,钢针恰好贴着他的鞋尖,一点儿也不偏不倚,便扎入了青石地板?
如果钢针不曾在最后关头转向,而是始终奔着他的胸膛而去,那他现在该是何等模样?
纵然不死,只怕也重伤倒地了!
“雷公轰,倒是有几分厉害。可惜你这功力却是差了太多,已然失了其中精髓。一流高手以下,或可逞凶,却伤不得真正高手。”
柴信重新背起双手,淡笑着点评道。
“厉害!”
在他身旁,段誉此时才回神,看着他举手投足之间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由大为钦服。
至于王语嫣、杨过几人,更是不必多言,皆满脸震撼地看着柴信。
方才那一枚钢针,他们连反应也反应不过来,更不要说如此轻松写意地应对了。
半晌之后,诸保昆才猛然惊醒,心中满是后怕。
他知道柴信已然放他一马,便想要恭敬站好服个软。可不曾想方才真是被吓到了,双腿竟不听使唤,只好草草抱了抱拳,涩声道:“多谢大侠手下留情。”
其实远不止他一个,在场无论青城派还是秦家寨的人,此时再看向柴信的目光,都是截然不同了。
“这位兄台武功高强,是在下等有眼不识泰山,万乞见谅。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司马林心知这回算是踢到了铁板,倒也反应够快,很果断地便认认真真施了一礼。
江湖便是如此,向来以实力为尊。
只要不是生死大仇的情况下,遇到真正的高手低个头,倒也算不得多么丢人的事情。
“真是没羞没臊!方才还冷嘲热讽,更是施以暗器偷袭,眼下便换了个脸皮,也不觉丢人吗?”
不过,秦家寨众人却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纷纷面色鄙夷地叫嚷了起来。
那寨主姚伯当则向前走了两步,对着柴信一抱拳道:“恕老朽眼拙,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师承何派?尊师何人?”
在他和厅内众人看来,像柴信这样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武功的人物,其来历必然不凡。
甚至很有可能,便是江湖上早有威名的角色。
“我早说了,只是江湖一介散人,又哪有什么师承?至于姓名,我叫做柴信。”
柴信说完这话,目光却重新落回了诸保昆的身上。
“你倒也不算是狠辣之辈,我才手下留情了。否则你刚才这‘天王补心针’,若是敢一气连发十二枚,我也绝不会留你性命。”
诸保昆闻言心下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并未行事太过,否则以眼前这位的武功,取自己性命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但刚想到这儿,他面色不由陡然一凝,猛地意识到不对,抬头愕然望向柴信。
与此同时,司马林和另外两位青城派长老级人物都是面色一怔,随即齐声惊道:“什么!”
诸保昆强自稳住心神,沉声道:“柴大侠怕是认错了,我这不是天王补心针。是我青城派‘青’字第四打的功夫,唤为‘青蜂钉’。”
“你莫不是以为,我瞧不出‘青蜂钉’和‘天王补心针’的运劲差别?便是一模一样的钢针,各派发力也均有不同,这道理江湖上谁人不知?”
柴信背着手在厅内徐徐踱步,面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青城、蓬莱两派本为世仇。你如今所为之事,八十多年前,贵派第七代掌门人海风子前辈就曾试过了。你如今重蹈覆辙,是觉得自己智慧、武功,皆在当年的海风子道长之上,必能完成先辈未完之事?”
山东蓬莱派和四川青城派,虽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百余年前两派高手结下大仇,从此各代常有仇杀,并愈演愈烈。
柴信所说的海风子,乃是蓬莱派曾经的一位杰出人才。
此人当时凭一己之力,已然使蓬莱派胜过青城派不少,但他为后世徒子徒孙计,就想着如何能够一劳永逸,彻底压败青城派。
于是,他就派了自己最得意的一个弟子,混入青城派中偷学武功,以求知己知彼,大获全胜。
只可惜那弟子后来被青城派察觉,并当即处死,海风子未能如愿。
而且如此一来,双方仇怨自然级就更深,同时也越加提防对方偷学本派武功。
以至于到了后来,青城派收弟子,只收川人,外省看也不看。
蓬莱派也是如此,非山东人不收,甚至于最后连鲁西、鲁南之人都不太收了,基本只收鲁东之人。
一个人乔装易容,或许还能掩藏破绽,但说话的乡音语调,改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尤其是山东与四川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口音全然没有半分相似。
而诸保昆却是出自川西灌县诸家,那是川西的一个世家大族,却又怎会拜入蓬莱派门下?
这一点,青城派上下,包括已故的掌门司马卫,都没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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