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张进酒

  护龙山庄。

  赵无视身穿蟒袍,坐在大殿上的宝座上。

  他看着手中的字条,古井无波的眼神之中,透出了一股浓浓的惊诧。

  “海棠和一刀动作竟如此之快,不仅几个时辰之内,就查到了太后所在,还成功将其营救回功了!乌丸和利秀,一个离死不远,一个更是已经魂飞冥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怕冷静沉着如他,在看到麾下情报机构给出的情报时,也不由觉得不可思议。

  且不说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是如何快速查到太后下落的。

  只说乌丸和假利秀的实力,赵无视心中是有数的,凭自己的这两位义子,几乎没有多少胜算。

  更不要说,打得对方一死一重伤,那就更让人难以相信了。

  “出云国使团一事,再查!”

  他取过身侧几案上的毛笔和纸张,写下这样一句话,掀开座椅扶手上的龙首机关,投了下去。

  这护龙山庄之下,便藏着当今整个大宋最为严谨,也是最为庞大的情报机构。

  这个情报机构,正是赵无视一手创立,几乎可以调查到很多文臣武将不为人知的私密之事,对于江湖上的许多事情,也知之甚详。

  当然,总有一些事情,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强大的情报机构,也调查不出来的。

  比如柴信突然出现,掺和了乌丸和段天涯的战斗,并将乌丸废掉的事情。

  任凭护龙山庄的情报机构再如何无孔不入,想要查出真相,也仍然是难如登天。

  “乌丸不惜违背我的命令,深夜潜入护龙山庄,想必是重要的事情要汇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慌张?”

  将纸张投下去之后,赵无视并未停止思索,手掌不断摩挲着宝座扶手上的龙首。

  “以天涯的实力,按理说不可能将乌丸重伤至濒死,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超乎想象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忽然对着空荡的大殿轻轻一挥手。

  “参见王爷!”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闪出一道黑衣身影,面庞都遮掩在黑布下,恭恭敬敬地拜伏在殿中。

  赵无视看着他,淡淡地道:“速命张进酒前来见孤。”

  “是!”

  那黑影恭声应是,随即身影再度消失不见。

  “这件事情着实诡异,或许牵扯不小,还是让张进酒出手吧。天下第一神探,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赵无视思维缜密,再加上麾下情报机构传递来的许多蛛丝马迹,已经隐约猜到了出云国使团下榻的驿馆中,很可能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而且,这个人的实力必然很强。

  对于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不速之客,以赵无视习惯于万事尽在掌控的个性,必然要查个清清楚楚,否则都无法合眼睡觉。

  没多一会儿,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自殿外而来,踉跄的好像随时都能跌倒,可又始终不曾真正跌倒。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那人身穿一袭粗布青衣,手上拎着个酒葫芦,念念叨叨地便走进了大殿之中。

  “草民张进酒,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深夜召草民前来,有何吩咐?”

  张进酒似乎处于半醉半醒之中,不过言辞倒还算清楚,并无颠倒与混乱。

  赵无视显然对这位天下第一神探的习性早有了解,见状倒也神色平静,并未觉得对方有不敬之意。

  他淡淡地开口道:“张进酒,发生在出云国驿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张进酒略显浑浊的眼神,迅速变得清明了不少,继而又迅速恢复浑浊。

  “若草民理解的不错,想来王爷所问,并不是关乎庄主与归海一刀救驾之事吧?以王爷的能力,再加上与庄主和一刀的关系,想来定然比草民更清楚内情。”

  张进酒口中的庄主,自然便是天下第一庄庄主上官海棠。

  “那么,王爷所问,应该只有段天涯与乌丸之事了。段天涯追缉乌丸至驿馆,本应不敌落败,却突兀失踪。反倒是实力更胜一筹的乌丸重伤垂死……”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仰头饮了一口葫芦中的酒,才继续开口。

  “依草民所料,这当中必然有第三人出现,并直接左右了战局。”

  赵无视听了,面无表情地道:“这些孤都知道,说些孤不知道的的事情。”

  张进酒闻言嘿嘿一笑,道:“王爷或许不知,驿馆中出云国使团的成员,以及乌丸本人,全都突然间功力尽失。”

  “嗯?功力尽失?”

  直到这一刻,赵无视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双眼微微眯起,威严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冷冽之意。

  有关这点,他的情报机构倒并未传递上来。

  至于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其实到目前为止只是派人传了几句话,并未前来汇报详细情况。

  毕竟两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护送太后回宫。

  驿馆之中的那些功力尽失之人,也都被上官海棠命人严加看管了起来。

  这一点,哪怕是护龙山庄的情报机构,短时间内也未能查到。

  毕竟上官海棠作为天下第一庄庄主,到底还是有一些心腹亲信的。

  那些心腹之人,跟她是过命的交情,哪怕是赵无视,也不好明着渗透。

  真要那么做,反倒会让他和上官海棠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裂痕。

  当然,这其实也是赵无视对自己的教育足够自信。

  他完全相信,他的义女上官海棠,是绝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刻意对他隐瞒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上官海棠命心腹看守那些功力尽失之人,也只是想不被外人知晓这个消息,却不是为了隐瞒赵无视。

  到目前为止,上官海棠对义父赵无视的忠心,还是毫无保留的。

  等两人见面时,她自然会将情况事无巨细地禀告。

  听到张进酒说使团所有人都“功力尽失”之时,赵无视心底的惊诧,其实比表现出来的还要强烈。

  因为他自己修炼了“吸功大法”,对于这种让人功力尽失的手段,会有极为敏感的感知。

  当年,他就曾经吸干了八大门派整整一百零八位高手的内力!

  正是凭着当年那一役的积累,他才能功参造化,时至今日已经无人知其真正底细。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消息么?”沉默片刻后,赵无视很快恢复如常,再度平淡地开口。

  张进酒摊手道:“草民实力不济,连段天涯尚且不如,根本接近不了当时的驿馆,自然只能知道这么多。”

  这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显然是乌丸与段天涯,还有柴信交手时,他就在驿馆附近。

  最起码,远远瞥到了一些情况。

  “既然如此,那你就速速去查,查清那个不速之客的身份。孤给你十二个时辰,能办到么?”

  赵无视肃然问道。

  张进酒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道:“此事实在凶险,草民若继续追查,只怕会性命不保呀!”

  “事成之后,孤赠你一坛大内百年窖藏之御酒。另外,你若担心自身安危,孤可命天下第一护卫保你周全。”

  赵无视并未在意张进酒言语间的隐隐抗拒,反倒十分大方地给对方开出了条件。

  一坛宫廷窖藏的百年陈酿,拿到市面上少说也价值万两白银,而且对于张进酒这等好酒之人而言,纵然是真有万两白银摆在面前,也不会比这样一坛酒更具吸引力。

  何况还赵无视还承诺派天下第一护卫给张进酒做护卫,这手笔就更加不小了。

  “哈哈,王爷果然大气,既然如此,草民若是再不遵命,未免太不识抬举!十二个时辰内,草民来取那坛百年陈酿。”

  言罢,张进酒微微一礼,便转身潇洒离去,口中喃喃的诗句再度响起。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很快,他那摇摇晃晃的身躯,便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赵无视凝视着他的背影,随即对着空空如也的大殿低声道:“调天下第一护卫,保张进酒一日之安。”

  “是!”

  空气中传来一声回应,随即又是破空声响起,似乎有人迅速离开,传命去了。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侍卫来到大殿外,语气恭敬地高声道:“启禀王爷,宫中有人传令,请王爷即刻入宫一叙!”

  “知道了。”

  对于这个消息,赵无视心中并无意外。

  太后被营救回宫这么大的事情,救驾之人还是他的两名义子,第一时间召见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但基本目标却全部达成了,倒也不算太坏。”

  赵无视没有犹豫,直接从宝座上起身,往殿外而去。

  没有前呼后拥,甚至没有车辇相送,他直接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来到宫门外。

  虽然此时夜色已深,按理说宫门早已关闭,更不许任何人进出。

  但守卫者看到来人是赵无视,却毫不犹豫地恭敬行礼,然后迅速打开了宫门。

  谁不知赵无视是先皇托孤之重臣,不仅身为皇叔,更是手持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和丹书铁券,有剑履上殿之优待。

  深夜入宫对这位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更何况此次还有皇帝的旨意,宫门守卫早已接到。

  “臣赵无视,拜见陛下、拜见太后!”

  垂拱殿外,赵无视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而不失气度。

  “皇叔不必多礼,快进殿来吧!”

  殿内传出一个平和的青年声音,正是当朝皇帝,赵。

  “臣遵旨。”

  赵无视答应一声,迈步往殿内而去。

  殿上有两人高坐,其一自然是赵,还有一个则是刚被救回来的太后。

  皇帝和太后身侧不远,则是东厂督主曹正淳。

  除了这三人之外,殿内还有两个赵无视非常熟悉的身影――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

  待赵无视再次向皇帝和太后行礼之后,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也齐齐向他行礼。

  “拜见义父!”

  赵无视看了两位义子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转而向着太后躬身:“臣见太后安然无恙,心中甚感欢喜,此真乃天眷皇家!”

  太后早已换上华贵的服饰,闻言笑呵呵地道:“哀家此番获救,还要多谢皇叔。若非皇叔调教出两个如此优秀的义子,哀家这回怕是真要凶多吉少了。”

  “太后谬赞了,这本是身为臣子应尽的职责。臣倒是觉得他们动作还是太慢,才让太后受了许多苦。臣万死!”

  赵无视面色严肃地请罪。

  见义父如此,两个义子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也纷纷躬身道:“臣等万死!”

  赵无视这么做,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要请罪。

  事实上,护龙山庄这次的表现,不可谓不出色。

  太后被掳出宫,总共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顺利破案,并成功救驾,说是无可挑剔也不为过。

  他之所以主动请罪,实际上是在给殿中的一个人难堪。

  那个人自然便是曹正淳。

  “皇叔太过谦逊!今日之事起于宫禁之中,该是东厂与锦衣卫之过,又与皇叔何干?”

  赵奢见状赶忙伸手虚扶,以示对赵无视的尊重和感激。

  “不错,若非皇叔教子有方,哀家只怕性命难料。哀家还要重重赏赐,皇叔切不可自责,更不要责备两位卿家。”

  太后也赶忙劝慰道。

  皇帝和太后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曹正淳哪里还能装聋作哑?

  他身为东厂督主,肩负着宫禁之中的安全,今日却让贼人混入宫中,还掳走了太后……

  此等罪责,若不是皇帝还有不少要倚重他的地方,只怕都足以诛九族了!

  “今日之事,罪过皆在老奴一人。请陛下降罪!请太后降罪!”

  曹正淳赶忙诚惶诚恐地跪下,心里却恨透了赵无视。

  早先他已经被皇帝虐了一顿,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太后被营救回宫,自以为老天眷顾,总算能逃过一劫,却不料赵无视直接给他来了一记绝杀。

  看似是在自责,实则却是在提醒皇帝和太后,谁才是此次事件中,真正失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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