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汉正文卷第六百二十章如虎添翼城如玻璃在渡过护城河的汉军正在安营扎寨的时候,糜旸率领着后部大军来到了护城河外。
这一刻曹彰依然守在城墙之上。
居高临下的他,自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在人群中,身穿明光铠熠熠生辉的糜旸。
这一眼宛若那日在街亭的角楼上的那一眼。
犹记得那一日在角楼上得知糜旸到来的消息后,曹彰的心中顿时浮现了严峻谨慎的心情。
而后面街亭战局的变化,也让曹彰越来越措手不及。
从一开始的略占优势,到后面的全面崩盘,好似就是在须臾之间发生的事。
那一战之后,曹彰就对糜旸的恐怖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而在今日重新见到糜旸之后,曹彰除去严峻谨慎的心情外,难得还有着几分骄傲。
曹彰的骄傲来源于护城河上那上千具汉军的尸体。
也许眼下护城河已经被汉军渡过,但魏军取得的战果也不小。
对于连战连败的魏军来说,今日初一接战就能令上千汉军野战精锐丧命,这已然算的上一件值得吹嘘的事。
毕竟他的对手是糜旸。
看着护城河上漂浮的上千具汉军尸体,曹彰的心中就不断滋生出自信——野战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守城战却不一定!
在曹彰紧盯糜旸身影的时候,糜旸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身上。
糜旸刚一来到护城河旁,魏延就一脸惭愧的单膝跪倒在糜旸身前:
“大将军,臣有负大将军重托!
还望大将军治罪!”
随着魏延的单膝下跪,今日跟他一同出战的诸位汉将也齐齐朝着糜旸请罪。
魏延等人的动作,看的一旁的张郃眼皮狂跳。
魏延也算是汉军中有名的战将,张郃也曾听闻过他脾气刚烈,难以受控。
可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刚烈的名将,眼下却因为一时失利,自愿下跪向糜旸请罪。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糜旸在汉军中的声望俨然已经到达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
而魏延请罪的理由亦让张郃侧目。
诚然今日由于他引发的内乱,的确是汉军攻打长安城的一次良机。
但重要的是,守城战不是野战。
凭借长安城坚厚的城防,汉军在无大量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凭借着血肉之躯就拿下长安城?
甚至在张郃看来,今日魏延能率领汉军渡过护城河已然是件不容易的事。
这样的事要是放在魏军之中,魏延不但称不上有过,恐怕还得给魏延记上一功。
只是如今从魏延及诸位汉将的脸色看来,他们是自发的感觉到惭愧。
察觉到这一点的张郃,不禁看了眼长安城那雄伟的城墙,然后心中陡然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知道你们汉军能打,但能不能适当收敛点内心的骄傲呀!
张郃心中所想,糜旸自是不知道。
可看着魏延及诸位汉将脸上的惭愧之色,糜旸脸上却浮现了几分笑意。
“尔等何罪之有?”
说完这句话后,糜旸亲手将下跪的魏延扶起,然后示意身后的诸位汉将都起身。
在魏延及诸位汉将起身后,糜旸用手抚摸过魏延臂膀上的伤口。
由于方才战况紧急,魏延手臂上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好好处理。
从糜旸的目光看去,魏延手臂上的伤口依然在缓缓流淌着血液。
糜旸也是经历过战阵的人,他知道在战时人的手臂与胸腔不过咫尺之遥而已。
要是那支流矢偏上几寸,恐怕他现在见到的就是躺着的魏延了。
知道这一点的糜旸,更难对魏延及今日奋战的汉将有怪罪之意。
“非尔等不用命也。
实乃长安城非易夺之城。”
用这番话宽慰了一番魏延及诸位汉将后,糜旸又看了眼前方那众多的汉军尸体,对着一旁的黄权嘱咐道:
“今日死王事之人,皆要好好安葬。
一应抚恤也必须从厚。”
听到糜旸的吩咐后,黄权当下领命而去。
随后糜旸又让人召来医者,好好为魏延等负伤的将领医治。
待安排好这一切后,糜旸才有空打量起一旁的张郃。
而张郃见糜旸的目光望来,他的脸上顿时浮现悲苦之色。
情绪悲愤的他,一下子就跪倒在糜旸的身前,对着他哭诉道:
“曹彰不仁,意欲戕害于我,又致使我儿丧命。
还望大将军能为郃报仇!”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张郃已经是恸哭的状态。
看着恸哭的张郃,糜旸的目光变得审视起来。
张郃能被称为五子良将,他肯定是有才能的。
可惜张郃的人品,却实在不咋地。
或许在建安五年乌巢的那把火过后,张郃也是如今日一般跪在曹操面前恸哭不已的。
只是只要张郃对他有用,那么糜旸也愿意表现出一副宽仁的模样。
糜旸出言宽慰张郃道:“卿放心,今日你重新归附大汉,孤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说完这句话后,糜旸让一旁的丁封上前将张郃扶起来。
糜旸的温言宽慰,让张郃好似找到了依靠,他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可还未等他站稳,糜旸的下一句话就已经到达他的耳中。
“今日一战足见长安难攻,卿可有助孤破城之策?
若有良策献上,孤事后必上奏陛下,为卿论功行赏。”
糜旸的话让抬起头的张郃眼中顿时浮现了希望。
他是个醉心名利的人,否则也不会做出数次背反的事。
张雄的死让他痛心是真的,可张雄的死已经是定局,那么他接下来要优先考虑的事就是他的将来。
而他的将来,不就在眼前的糜旸身上吗?
想到此张郃没有半分犹豫,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带血的帛书。
然后张郃便将这份带血的帛书交到丁封手中,让他转交给糜旸。
“这份是长安的城防布置图。
图内不仅有贼军在每道城门上的兵力部署,还标记出长安九门每道门的虚实情况。”
张郃的话让糜旸眼睛一亮。
按后世的话来说,这份图不就是长安城的构造图吗?
糜旸连忙从丁封的手中取过帛书看了起来。
当看到帛书上那详尽的图案及标注后,糜旸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张郃在关中掌兵数年,对长安城的城防十分了解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张郃竟然会将这些军事机密记录在帛书上。
这很明显不符合一位内部高级将领该做的事。
那么张郃这么做的用心,就很值得商榷了。
也许在某一刻开始,张郃的心中的确起了狡兔三窟的想法。
当然对糜旸来说,眼下能得到这份长安城的城防部署图,的确对他有着难以想象的助力。
因为他心中的那个想法,最佳情况就是需要在清楚了解长安城的构造下实行。
可以说张郃的有备无患,是帮了糜旸一个大忙了。
想到这糜旸一方面将帛书收入怀中,一方面让丁封将张郃带下去好生养伤。
心中更有把握的糜旸,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长安城。
在世人眼中看起来坚固雄伟异常的长安城,这一刻在糜旸的眼中,却犹如一块即将破碎的玻璃一般,不堪一击。
惊艳过世人那么多次了,还差这一次吗?
正如糜旸对黄权所说的那般,他真的派出了一位信使前往南郑。
山道险峻绵长,却挡不住信使急切的心情。
短短数日之后,糜旸派出的信使就来到了南郑城外。
现在天下的时日,是章武五年十月下旬,离年底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而在南郑城内休养的刘备在得知糜旸的信使到来后,他不顾医者的劝告,一下子从榻上蹿起。
刘备这一刻的仪态,全无半点帝王的威严。
今日的他就像一位离家许久的农家老者一般,急切着想得到可以归乡的喜讯。
伺候刘备的老宦者与刘备感情非比寻常,相比于医者,他劝告的话就直接许多了。
“若陛下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么纵使扁神医在世,陛下又岂能痊愈呢?”
看着刘备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老宦者可谓是又气又急。
而在听到老宦者的劝告之后,刘备却一点都没停下自己急切的动作。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老宦者言道:
“子晟来接我入长安了。
他早该来接我的。
他早该来接我的!”
刘备说这番话时,语气中有着欣喜,有着急切,还有着几分委屈。
他等的久吗?
若按常人的时间观念来看,数个月的时间不算久。
可对一位日渐迟暮的老人来说,数个月的时间却算的上是度日如年。
听到刘备的话后,老宦者的眼中浮现了泪水。
若真如刘备预料的那般,大将军是派人来接刘备入长安的。
那么这一日刘备等了多久呢?
天下忠于汉室的人,又等了多久呢?
老宦者突然理解了刘备的心情。
理解刘备的老宦者,主动为刘备穿戴起衣裳。
在触摸到刘备日渐消瘦的身体后,老宦者的心中更多了几分苦楚。
意识到老宦者情绪变化的刘备,脸上却没有半分悲苦之色。
好似消瘦的身体不是他的一般。
刘备反而伸出手握住老宦者的手,对着他展露笑颜道:
“我带你一起回家。”
这一刻刘备尚未见到糜旸的使者,他并不知道糜旸派信使前来是所为何事。
但他相信糜旸。
相信这位能只手挽天倾的大汉大将军!
无端的信任,放在任何朝代都会觉得可笑。
但在今朝不会。
因为这是季汉呀!
今日还是2章!
收复长安,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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