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河谷练兵 笑里藏刀

  顺着汉水一路东下,再从汉水的支流堵水转向南下,不一日就到达上庸城外。

  与西城一般,上庸就地处在堵水之旁,傍水立城。

  由于这个特征,导致上庸城三面环水,充当上庸城墙作用的,并不是土石,而是一道道水栏。

  历史上孟达占据上庸后,为修缮上庸的城防,故而将上庸三面外的水栏扩建为一道道水寨,以此当做长治久安之法。

  可惜,在上庸城东面门户房陵城陷落的情况下,所谓的水寨围城的防御措施,在司马懿的攻势下,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当糜旸率领大军到达堵水外时,看到那被一道道水栏包围的上庸城,他对着一旁的邓艾言道:

  “上庸不可作为治所。”

  这句话表明了糜旸有将汉兴郡治所,迁往别处之念。

  历史上刘封及孟达将主要驻军地都放在上庸城,最大的原因是他们当时的想法只想保守东三郡。

  上庸处于西城与房陵之间,有两处城池当做东西方的拱卫,地势最为险要,是最符合他们意图的治所之地。

  但是糜旸的想法与他们不同。

  糜旸要的是积极进取,汉兴郡是他将来的北伐的一个基地,但是亦是他将来北伐时的一个跳板。

  在这种想法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将治所迁往西城或者房陵。

  西城靠近子午谷,房陵靠近南阳,都是比较不错的进兵方向。

  面对着糜旸的话,邓艾自然明白糜旸的心意,他对着糜旸言道:“府君所言甚是。”

  “然此事需等剿灭申氏兄弟后,再做打算。”

  邓艾的言语,让糜旸微微点头。

  申氏兄弟不除,始终是他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这时糜旸站在楼船之上,看向上庸城外不远处,有堵水流经冲刷而出的一个河谷。

  他看到那处河谷四周虽由山林掩盖,但通向外面的道路因为堵水的冲涮,并不窄小,有利于大军进出。

  而且其内部空间颇大,虽然比不上一些大型河谷,但足可容纳下万余大军。

  糜旸在看到那处后,便指着那处河谷对邓艾言道:“明日起,士载与伯岐便在那处河谷中练兵。”

  在糜旸的指示之下,邓艾的目光亦朝那处河谷中看去,深通兵法的他亦看到了那处河谷地理优势。

  那处河谷虽出于山林之中,但并非只有一条通道。

  在此河谷中,可以防止有心人的查探。

  又因为河谷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大道,地势宽阔,有利于大军展开阵势。

  加上对外的通道并不是只有一条,所以并不担心敌人可以守住河谷的通道,将万余大军都困死在河谷之中。

  而且河谷中有着许多溪流,水源充足,的确是驻军练兵的好地方。

  大军入谷者,有两忌,一忌水源不足,二忌谷口窄悚,容易被敌军围困在谷中。

  如今那处河谷这两处弊端都没有,的确是练兵的好地方。

  至于为何不选在上庸城中练兵,乃是因为正常来说最佳的练兵地点便是在野外。

  野外地形复杂,更加贴近实际战场的真实情况,在野外练兵,有助于新兵快速成长。

  历史上诸葛亮北伐之时,因为军中颇多刚刚招募的新兵。

  于是他便扎营于沔北阳平关外,实行治戎习武,操练士卒的前期北伐准备。

  在决定好后练兵的地点后,糜旸便带着一众亲信及五百亲军,朝着上庸城中而去。

  而在糜旸不在的时候,临时代理太守一职的申耽这时正带领着一众郡府僚属,在上庸城外等待着糜旸。

  在申耽看到糜旸出现之后,他连忙上前来到糜旸身前,对着他一拜,并将托在手中的太守玺绶交予到糜旸手中。

  糜旸让一旁的吕乂接过玺绶,而后他便与申耽及一众上庸城中的僚属进入到上庸城中。

  申耽脸上的谦逊神色不似作假,他一方面领着糜旸朝着上庸城中走去,一方面对着糜旸讲述着近来汉兴郡中发生的一些政事。

  对于这些政事,糜旸大多是当做笑话来听的。

  不管申耽对刘备如何忠心,或者说他对自己如何敬畏,他的立场不会变。

  西城是申仪的大本营,上庸则就是申耽的大本营。

  对于申耽来说,他怎么会将自己大本营中的真实情况,都告知糜旸呢?

  至于申耽亦献上了一份户籍、田亩总册,对于这充满水分的总册,糜旸亦只是看看就好。

  在申耽带领着糜旸来到上庸城中的太守府之后,在大厅之中,申耽当即领着一众太守府中的僚属,对着糜旸正式参拜。

  在带领着众多僚属参拜过糜旸之后,申耽颇为恭敬的献上一份当今太守府中众属吏的名单,对于这份名单,糜旸才稍微来了些兴趣。

  手中展开竹简,糜旸的目光全都倾注在这份名单之中。

  在糜旸的注视之下,整个大厅中的气氛,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大厅中的众僚属看着值守在糜旸身后的一众臣子,在那些臣子之中,他们看到了之前在上庸城中,地位仅在刘封之下的孟达。

  他们见之前位高权重的孟达,目前竟然还站在张嶷等人身后,心中不禁对糜旸身后的邓艾、张嶷等人内心中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邓艾、张嶷、丁奉、丁封这些人虽然出身都不是很好,但他们的外貌都是相当符合当世审美标准的。

  至于从小接受良好教育长大的吕乂,更是一身宽衣博袖,一副名士的派头。

  在不了解糜旸身后这几人的情况下,厅中众僚属都暂且只能以貌取人。

  而在以貌取人之后他们发现,糜旸身后的这数位皆是不凡。

  也是,糜旸威名在外,怎么会起用一些碌碌之辈作为自己的下属呢?

  在厅中的诸位僚属,可以说大多都是申耽的亲信。

  但同时他们久居官场多年,在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这方面有着不同寻常的才能。

  因为对于糜旸的敬畏,他们并没有轻易对糜旸及其身后的那些人起了轻视之心。

  诸位僚属又将目光望向将大厅团团包围起来的糜旸亲卫,看着他们一个个虎背熊腰的样子,他们的心中忐忑不安。

  历来新府君上任,要想做到政由己出,第一件事大多是起用心腹。

  利用自己的心腹,将原来郡府中处在紧要位置上的官吏,尽皆替换,这样就能初步达到控制郡政的目的。

  在这种观念之下,厅中僚属看着糜旸盯着名单沉思不语的样子,他们的心中都犯起了滴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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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君,这是在打算将谁罢黜呢?

  在这种不安的心思之下,厅中诸位郡府僚属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看向申耽。

  他们希望申耽一会在糜旸进行大范围的人事任免之时,能出言为他们美言几句。

  但这时申耽一副老神在在,似乎对任何事务都不关心的样子,又让他们的心中没底。

  就在厅中的诸位僚属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糜旸在看完了一遍名单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糜旸卷起竹简,而后将它放在一旁,随后看着申耽言道:“一切官职很是妥当。”

  糜旸此言一出,不仅厅中的诸位僚属脸上浮现诧异之色,就是想尽力保持平静神色的申耽,脸上亦出现了一丝波澜。

  糜旸的这句话,透露出他并不打算进行大范围的人事调整。

  看着厅中申耽及郡府诸位僚属变幻的神色,糜旸心知肚明他们在担心什么。

  相比于那充满水分的户籍总册,申耽这呈报上来的郡府各官吏的名单,可谓是干货满满。

  毕竟这事,根本就隐瞒不了。

  而糜旸收集信息有个习惯,那便是优先捕捉关键信息,在掌管一郡之政的郡府之中,有三个职位最为紧要。

  一个是都尉,掌管着一郡的郡兵。一个是功曹,掌管着一郡的人事升迁。还有一个便是主簿,掌管着郡内一切的文书往来。

  而这三个职位,目前全都是申氏族人。

  在看到这一点后,糜旸便知道当今汉兴郡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局势了。

  可以说,全郡的政事决策权,不在他这个名义上的汉兴郡太守手中,而是在申耽这个“上庸县长”手中。

  这亦是当今地方的常态了。

  例如之前那句谚语中所流传的,汝南太守宗资与南阳太守成瑨。

  他们二人既然能担任太守一职,那必然亦是一时名士,有着许多门生故吏。

  但他们最后落得一个主画诺,一个但坐啸的下场,并非是他们二人不想执掌大权,只是郡府中的关键职位,都被当地豪族控制了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宗资与成瑨不管名声多大,最后只能是被架空的下场。

  现在糜旸正面临着与宗资和成瑨一样的处境。

  当然辟除郡府官吏是太守的权力,但是哪怕糜旸现在下令将都尉、功曹、主簿三职都换成他的人,若没有一众基层文吏的辅左,那么糜旸所换上的人,最后还是免不了被架空的下场。

  太守要靠这三个职位执掌全郡,担任这三个职位的人,要靠底下的一众文吏来帮助他们发挥功能。

  而郡府中的大部分文吏,大部分都是当地人士。

  对于当地人士来说,他们基本都是当地豪族的支持者。

  当地豪族借助着支持他们的文吏,插手甚至执掌政权。

  而文吏借助着豪族在当地的影响力,能够进入县府或郡府中任职。

  并且他们利用豪族在当地的影响力,让郡府的文书可以在地方通畅无阻,达成一种史书上所美化的“郡政大治”。

  这是一种牢固的合作与投资关系。

  在这种关系之下,形成了一个东汉的政治怪圈,绕来绕去,外地太守要想执掌全郡,最后都需要当地豪族的协助。

  在这种关系未被破坏之下,糜旸安插多少人进郡府中,亦是无用。

  既然无用,糜旸还不如暂时听之任之。

  不然若强制安插进人,不仅达不到控制郡府的目的,可能还会引起申氏兄弟的戒心,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

  申耽在听完糜旸的话后,他虽然内心中有着惊讶,但未尝没有着喜悦。

  这时他想起了申仪在信中告知他的糜旸的表现,他心中开始对糜旸多了几分认识。

  只是申耽还是象征性的对着糜旸拱手一拜问道:“目前郡府中大多官吏,多是原先刘封所委任。

  之前府君尚未到来,耽为了稳定郡政,遂并未进行变动。”

  “今府君既然已经到来,若有何想变动人事的地方,还请府君明言,耽必倾力相助。”

  在糜旸背后的孟达听到申耽这么说,内心中直呼申耽厚颜无耻。

  当初他与刘封执掌全郡后,倒是想变动人事。

  结果当他们一安插自己的人入郡府中,第二日上庸城中的郡府就乱了起来。

  鉴于这种情况,刘封与他最后只能无奈放弃了贸然安插心腹的打算。

  结果现在申耽竟然还好意思说,目前郡府中的各官职是刘封安排的,真是够颠倒黑白的。

  但看申耽在场,孟达并没有贸然出来拆穿申耽的真面目。

  只是虽然孟达不说,但糜旸对申耽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申耽虽然表面上恭敬,但从申耽的话语中,糜旸听出了两层意思。

  第一:贸然变动人事,会引起郡政不稳。

  第二:要想变动人事,那得需要他的协助。

  不愧是将申氏几乎发展成为,地方诸侯的申氏族长。

  申耽虽不如申仪那般是藏在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但却像一只笑里藏刀的狐狸。

  这种老狐狸,有时比申仪那种毒蛇更难缠。

  怪不得历史上刘封与孟达,被这兄弟俩玩的欲仙欲死,毒蛇与狐狸合力,的确不能小觑。

  面对着申耽的假意建言,糜旸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顺水推舟的对着申耽言道:

  “既然申君如此说,那吾心中倒是有个想法。”

  在这么说完后,糜旸唤出身后的吕乂,对着吕乂言道:“即日起,季阳便是这汉兴郡中的郡丞了。”

  吕乂面对着糜旸的安排,当即对着糜旸一拜:“乂领命。”

  当糜旸此言一出之后,厅中出现了一股小小的骚动。

  方才府君不是无有调动人事之意吗?

  而申耽本来在听到糜旸有对郡中人事进行变动的意思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但随后他听到糜旸是安排吕乂担任郡丞一职,他心中的忌惮又渐渐消失。

  在糜旸任命吕乂为汉兴郡郡丞之后,他又当场对着吕乂言道:“以后吾大军之粮草筹措调动,就由季阳负责。”

  在糜旸这么说之后,申耽心中的忌惮不仅完全消失,他眼神中更是浮现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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