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狮神法体这时候可以说是威风八面,六臂招展,通体铁青,还有数十颗黑沉沉的骷髅头纷纷飞出,连成一串,在这尊僵尸法体环绕流动。
“也算是大功告成,接下来就是把另一道‘阴魔’魔种,打入到这个金蚌生烟珠的法器之中……”
贺平转而又取出得之摩休罗的另一件法器,这件法器是一个黝黑的阴纹尸蚌,这阴纹尸蚌外壳黑沉沉的,散发出一股极淡的尸气。
这是用尸毗术祭炼的法器,是一枚珍贵的金蚌宝珠,本来得自东海之中的一个异种金蚌,蚌珠其实是内丹,那金蚌就是一种妖物。
金蚌被杀死后,蚌珠就失了滋润丹气的来源,得了这宝珠的摩休罗,就找了个阴纹尸蚌,以厉害的咒法祭炼一遍,平日里以金、水二气来时时温养,以保其灵性。
这宝珠不能离开这尸蚌太久,不然灵机尽失,就会失去效用,沦为凡珠。
此时,他一点尸蚌的外壳,上下的蚌壳也翻开,里面藏着一颗淡金色的宝珠。
“叭刺呀咪,咄!”
贺平随手将阴魔打入淡金色的宝珠之中,那宝珠色泽一变,珠子里也透着一缕淡淡的黑气。
他以意念沟通这枚宝珠,这珠子立刻飘了起来,放出五道黄烟,如几条长蛇一般扭曲,环绕在周身,显出有些妖异,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故事中典型的邪教妖人。
“形象是差了几分,不过若是用来伪装成那摩休罗倒是没啥问题,尸毗术与金蚌生烟珠可以说是摩休罗的标志,而且‘十二金将’彼此间私下没有接触,谁也不认识谁,就算见面,也是带着特殊的面具。”
他伸手从袖中一掏,变魔术般取出一个奇异的面具,这面具材质是钨金,面具是一张人面,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稍作忿怒相,赤发耸立,头戴兔首金冠,这正是十二药叉神将中的摩休罗神的模样。
“这张面具也是从摩休罗在背马山飞马寨的私宅暗格之中找到的,除此以外,他还在山脚下一片荫尸地埋了十具僵尸,都是用尸毗术炼过的……只是水准太差,远远比不上这具青狮神法体,就连我那具赤煞尸也比不上,恐怕只消碰到稍微有实力的修士,一个照面就会被轰爆。”
炼尸之术在修行界属于不入流的手段,盖因凡俗生灵的血肉之躯太过孱弱,无论用什么方法都难堪大用,除非有入道高手的尸骸来炼尸,那绝对是凶悍绝伦的尸王、尸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入道高手的半仙遗蜕,可以说是拿来炼制法器的最好材料,修行界各门各派都有一些用前人遗骨炼制的上乘法器,拿去用于炼尸属实是在糟蹋。
贺平对这门从摩休罗神魂中得到的尸毗术并不感兴趣,尸毗术没有入道的可能性,属实没啥用途,至于那十具僵尸,都被他弄回来准备炼制能够增加“阴寿”的死寿香。
那是他攻破泥教布置的游魂寨后,得到一篇的“炉香盛神法”,其中记载了将僵尸烧炼为尸灰,再以尸灰制成灵香,这种香可以吊人性命,即便不能增加阳寿,对于修士而言也是一种奇珍。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将摩休罗神将的面具戴在脸上,大步朝着密室外走去。
……
“咳、咳咳咳……”
骆九昭是在夜里被冻醒的,他睁开双眼,发现野庙附近还躺着一群衣着简陋的难民,他们与那几辆商队马车上的人不同,个个面黄肌瘦,或者面容愁苦,又或是眼神阴沉。
这批人是逃难的灾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逃到这里来,想要与这支商队一同进入关外。
关外地广人稀,自古以来未经开发,有广袤肥沃的黑土地,以及丰富的物产,这些年来,每逢水涝旱灾等天灾人祸,大批大批的难民只能背景离乡,另寻出路。
不过进关的路并不好走,除了土匪、马贼遍地,关外还有些荒山野岭之中栖息着猛兽和食人妖物,由此可见这也不是什么坦途,要去关外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可寻常人哪有机会做选择,不,就算是如我这样的修行之人,在天道运转之下,也做不出太多选择……”
骆九昭年龄比外表要老成的多,他本来是武林侠义道中有名的侠客,急侠好义,好打不平,平日里最为怜悯民间疾苦,时常为受辱的平头百姓出头。
他是在二十七八岁后,因为资质根骨极佳,才被白云城主厉苍绝相中,成为其入室弟子。
――咒剑门是九邪之一的门派,行事一向歹毒,厉苍绝为人却亦正亦邪,平生重诺守信,除了性子孤僻以外,并无多少恶迹。
骆九昭受伤之后,就以易容术换了张面孔,伪装成逃荒的难民,与这同人一起同行。
他见灾民数量众多,想起一路上看到的各地残垣破户随处可见,难民沿途不绝,心中也很悲愤。
“这大幽朝上上下下的朝廷官员到底在干些什么,再这么闹下去,这天下也快要完了,”骆九昭知道大幽王朝的处境并不妙,东离、南陵两道有泥教、义军作乱;
西荒道是贫瘠之地,位于高原地势,宜林不宜农,自古以来人烟稀少,民力凋敝;
北关道自开朝以来,就布下重兵,为得就是防范极北之地的异族铁蹄。
初代幽帝则御驾亲征,带大军斩杀铁勒部曲数十万众,手刃号称“腾青王”的铁勒汗王,多年来,铁勒人一直在砺戈秣马,誓要踏平玉京城,偿还这笔血债;
南疆的百越诸部,与大幽王朝亦有血海深仇,那些百越人十分骁勇善战,若是南疆局势有变,也会威胁到中陆腹地;
“百年前,初代幽帝的军师郁离子先生,乃是智算奇人圯上老人的唯一弟子,他是大幽的开国功臣,后来做了大幽的太傅。传闻幽帝称向他询问后世兴亡治乱之事,郁离子以隐语作《云天歌》,告称幽帝大幽一脉的天祚不会超过三百年……”
郁离子师从的智算奇人圯上老人,乃是早以消亡的麻衣道宫一脉。
麻衣道宫在修行界也是一朵奇葩,这一脉传承入道正法名为《天星点龙》,其历代传承者都以参悟天道运转的那一丝无上智慧为目标,以求达成天地间平衡圆满的清明之境。
也因为如此,这一脉向来与世无争,鲜少履迹修行界,行事极为神秘。
据说,除非世间大乱,天下兵燹为祸,否则这一脉的传人不会出世。一旦出世,这一脉传人便会挑选一位明主,扶危定倾,一心辅佐其上位,以平息天下纷乱。
传闻郁离子做完《云天歌》,道出大幽国祚不满三百年,三百年后,春秋大劫到来,世间灾厄频出,从此三律倾斜,人间界再逢六劫,直到无上真龙降世,才能一扫乾坤宇内清。
言毕,郁离子叹了一声‘一代兴亡观气数,茫茫天数不可求’,他心知幽帝必然大怒,离了皇宫后,就脱下官服,放在一水亭石桌中,便悄然离去,从此杳然无踪。
若非郁离子无声无息离去,修行界也不会察觉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幽帝军帐中的智囊军师、当朝太傅,就是麻衣道宫一脉的出世高手。
而另一方面,这段传闻在民间流传甚广,已经到了脍炙人口的地步,市井中人也声称那《云天歌》乃是谶纬预言,歌诀中以谶语的形式,预言了大幽王朝三百余载的国势变化。
坊井将这段故事说的是绘声绘色,可是《云天歌》是否真有其事,或者真有这本书也是个未知数。
尽管大幽朝的官员与皇室一再否认没有这段故事,也杜绝不了好事者添油加醋的乱传,甚至不少野心家、起义的义军,邪教造反时也会用生生捏造《云天歌》中的谶语,作为称帝造反的依据。
骆九昭并不信市井中的谶纬之说,但是关于大幽王朝只有三百年国运一事,在修行界也有其说法,修行界中有不少奇人异士,精于太乙神数,能够推算天地劫难,其中有几个高人也对大幽王朝的国势并不看好,言及国祚难有三百年。
三百年后,必然有一场动乱,直到大劫落幕,天地棋者落落布子,直到收官。
骆九昭这时也是思绪万千,他受创之后,心识就难以平静,始终飘忽不定,一下子想到其师白云城主厉苍绝与江凌虚的一战;一下子又忆起自身的伤患沉重,各方势力又紧追不舍,也不知入了关外,是否能够摆脱一众强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大叔,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骆九照抬了抬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齐胸襦裙的少女,她正拿着些食物,挨个分发给破庙里的众人。
“多谢了,邱小姐。”
骆九昭分了一块馒头,连声道谢,因为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
“大叔,你该不会是受伤了吧?我去我爹那里拿点药给你吧?”
少女姓邱小姐,是这支行商的马车队首领的独女,她心地很是善良,时常拿些食物接济这些难民。
行商队伍本身也不喜欢那些难民,不过进入关内遇上山匪、马贼
、野兽都好说,唯独最怕遇到吃人的妖怪,那些妖物能够飞天遁地,就算商队里雇了厉害的江湖好手,也难以抵挡。
不过,大多数妖物不会特意去袭击人数较多的队伍,也不喜欢人烟聚集的地点,而是会袭击那些落单的旅人。
这些跟在商队后面的难民,能够保证商队的人数不会被一些妖物盯上,商队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不不。”
骆九昭摆了摆手。
“邱小姐,我就不劳烦你了,我这病用一般的药没法子医,而且也只是干咳,并不碍事,你去忙其他事吧!”
“是这样吗?”
听到他这说,邱小姐顿时更加怜悯的看着他,随后,少女从袖中取出包起来的一袋干肉递给了他。
“那大叔你就吃点肉干吧,好歹补补身子。”
“不,这倒不用。”
骆九昭还想回绝,便看到少女返身离开,往破庙外走去,就在这时,他眉毛一跳,然后耳朵也一跳,然后便听到破庙外传来马蹄一连串密骤的蹄声――以他过人的耳力,就听了出来,至少有近百匹上好的俊马,从东北角一带快马加鞭的奔驰过来。
“大石坡拿云寨来此办事,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主事的给我出来!!”
骆九昭一听这声音,眉头顿时一皱,就知道事情不妙,恐怕这事是冲着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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