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洛阳的当天,高澄就往皇甫家为段韶说媒。
小高王登门存粹就是为了撮合亲事,并没有将未来表嫂唤出来相见,以此挑战自己的软肋。
不过事情进展也算顺利,虽然皇甫家的人一开始都以为高澄是为自己求亲,毕竟这种事情他可没少干。
等误会解除后还是应下了这门亲事,嫁进段家确实只能做妾,不过这门亲事由高澄撮合,以后进了段府,嫡妻也要让皇甫氏三分。
哪怕元渠姨也是高欢张罗的婚事,但未来属于小高王。
亲事订了下来,高澄只命人往虎牢报信,就将皇甫氏抛在了脑后:
这女人再美难不成还能美过自己内宅的三位元家女
转而为即将到来的京试做准备。
王曦来到洛阳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此时正借住在大哥王昕府中打磨策论。
这一科的策问题目算是半公开的秘密,哪怕是关西与江东的文人都知道高澄欲为改革问策。
这半年的时间崔赡走访各地,王曦也没有闭门造车。
关于崔赡的事迹,他多有耳闻,甚至还在无意中听见大哥王昕与二哥王晖谈论。
他们都认为这一届经典科第一只怕要落到崔赡的头上。
这让王曦很不服气,崔赡即使有过主政一州的成绩,可论真才实学,在王曦看来,自己绝不逊色于人。
却也能理解两位兄长为何这般作想。
很多人都猜测,只要崔赡的策论合高澄的心意,小高王必定会点崔赡为经典科魁首,以此成全一段科举救父的美名。
自汉朝起,明君被孝悌所感动的戏码反复上演。
而以崔赡之能,游历半年,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拿不出一篇精彩的策论。
当然,不忿归不忿,就算拿不下第一,总要搏一个前十。
高澄已经将京试成绩所对应的安排明榜张告,每科录取60人,五科共计录官300人,各科前十共计50人留在洛阳,在尚书省六部观政,一年后正式授官。
而剩余250人则发往各郡县观政,同样是一年后正式授官。
观政期间,俸禄全都按照县令的标准发放,观政期满,前者授予京官,后者授予地方官。
所谓观政,即实习期,虽然考生中有许多弃职吏员,并非不通政事,但总少不了官场新丁。
在洛阳任京官还算好,纵使眼高手低,名不副实,也折腾不出多大的乱子。
若派往地方当个县令,祸害的就是一县之民,不得不谨慎。
一年的观政期,总能学到不少东西。
太昌八年三月最后一天。
天还未亮,银青光禄大夫王昕与中书舍人王晖一同为弟弟王曦送考。
这段时间两人一同为王曦参详策论,建言献计,相信就算拿不下魁首,夺个前十留在洛阳总不成问题。
没错,这就是本次科考最大的问题。
高澄试图以科举策问向考生问策,他认为仓促间难有良计,于是在他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下,才有了这一届策问题目的半公开化。
而这也意味着一篇策论,也许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而是群策群力的结果。
可谓有得必有失,只不过具体而言,哪怕只得到一个行之有效,利国利民的改革措施,都是得大于失。
毕竟能走到京试这一步,才学都不会差。
当然,这一届是特例,高澄太心急于为改革问策。
王曦在两位兄长的陪同下,赶赴考院,而本次经典科夺魁呼声最高的崔赡,已经在家人的陪同下,等候在了考院大门外。
妹妹崔娘就在其中,而庶母冯氏因待罪,不被允许出府。
崔赡神色镇定,只是衣袖内的双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压力太大了,对于别人来说,科场失意,不过再等三年而已。
而崔赡所面临的却是父亲崔甗被治以死罪,连自己也要遭受牵累,沦为罪眷,三代内不能翻身。
自崔甗事发以来,崔赡心底没少恼怒父亲口无遮拦。
您老嘴巴实在痒了,你去骂天子呀,实在要喷大将军,就单说他好色就行呀,偏偏说什么‘黄颔小儿堪当重任不’。
崔赡能理解高澄为何整治崔甗,身为高氏继承人,却被人质疑有没有继承大业的能力,这谁能忍得住。
但事已至此,再多的怨言也不能挽回,还好高澄网开一面,给了他补救的机会。
“赡儿,我看见大将军了。”
崔娘凑到崔赡身边轻声道。
崔赡回过神来,顺着崔娘的目光望去,看见不远处一间茶楼的三楼开了一扇窗户,窗户口站了一个俊朗的年轻人,他身后人头攒动,想来是护卫。
高澄一眼望见了人群中的崔娘,那张婴儿肥的脸蛋还是这么惹眼,而崔娘身边与他年龄相仿之人,想必就是崔赡了。
崔赡的视线望了过来,高澄含笑微微颔首以示鼓励,便转过目光看向候场的其余考生。
今日领了一众亲卫早早占据了考场外一处三层茶楼,就是为了提前看看入他瓮中的才俊们。
王家三兄弟来到考场外的时候,高澄因王昕、王晖的缘故,也能猜到这就是将来乾明之变的首功之臣,辅佐高演入京政变夺权及最终称帝的王曦。
高澄对于王曦并没有什么芥蒂,毕竟被抢皇位的又不是他儿子,高洋才是受害者。
通过之前对名册的审视,高澄还是发现了不少历史名人,除崔赡、王曦之外,最让高澄瞩目的就是范阳人祖珽。
祖珽出自范阳祖氏,父亲有一点名声,《三字经》中‘莹八岁,能咏诗’的‘莹’指的就是祖珽之父祖莹。
祖莹死于四年前,即太昌四年,追赠左仆射、司徒公、冀州刺史。
背靠这样一位父亲,祖珽起家便是秘书郎,其后迁秘书丞,领中书舍人,后在高欢幕府任职,与陈元康相交莫逆。
只不过前年因事被免职,陈元康推荐他往洛阳投效高澄,但祖珽在得知高澄推行科举以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决定回范阳老家备考。
站在茶楼窗户口眺望许久,高澄终究没认出究竟谁才是祖珽,这也正常,毕竟现在的祖珽还不是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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