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小城,石屋之内。
老者竖着大拇指,激动的不能自已。
“好,好……你真是这个,你真是这个!”
他喜不自胜,比着大拇指,差点胡须都快要抖落了!
松赞干布,竟然被对方这么轻松的干掉了!
这实在是让他有种不真实……活在梦里的感觉。
“那是自然,我们头儿的箭术,那是天下第一!”、
贺奎傲然道,
“八百里开外,一箭射穿那人的脑袋!都不用带补发的!”
薛仁贵翻了个白眼:“你小心给我吹死!还八百里……”
八百里他都一箭射到天山去了!
“嘿嘿,嘿嘿……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在属下心里,您就是这么的牛。”
贺奎嘿然笑道。
薛仁贵懒得搭理他,目光落在老者身上。
“你要我杀的人,我已经杀了,刚才我也去验过尸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他沉声道,
“你若不信,可以现在再派人去查看。”
老者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早就察觉到他们的动静了!”
他笑道,
“能这么火急火燎的跑到这儿来,还疯狂的寻找郎中,我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您真是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就完成了任务,拿到了万两黄金!”
“不得不说,有有本事的人,真是活该赚钱啊!”
“我要有这本事,这钱我就自己赚了!”
经此一役,老者对薛仁贵越发的恭敬,对于他拿走上万两黄金,那是没有丝毫的惋惜,也不敢有别的什么想法。
人家现在就是这座简陋集市小城里,最强大的王!
“呵呵,过奖了。”
薛仁贵挥了挥手,澹然道,
“眼下人已经死了,你需要注意的是,别让他们蒙混过去了。”
“不过,我走之前扮了个巫,要他们在原地等候七天。”
“我想这七天,足够你们做很多事情了。”
老者心神一凛。
一番话语,顿时点醒了他!
毕竟唐人没见过松赞干布,要是这帮士兵随便找个胆大的冒充了,唐皇也识别不出来。
到时候顺利迎娶公主回吐蕃,再有吐蕃新派贵族和地主的支持,怕是这假赞普摇身一变,就要变成真赞普了!
届时,吐蕃必然大乱!
所以,松赞干布死在吐谷浑的消息,必须马上传播出去,引发轰动!
如此,国内大祭司和藏布王爷才能顺利发动政变!
“七天……您真是考虑的够周全的。”
老者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薛仁贵的目光之中,已然是带着几分敬畏,
“连这都考虑到,为我算计好了。”
“老朽拜谢!”
他朝着薛仁贵鞠躬行礼。
薛仁贵闻言,却只是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罢了……你我之间已无瓜葛,告辞。”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诶,留步。”
老者忙抬手问道,
“以您的身手和智慧,当一个呃……老大,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去处,能真正让您出人头地!”
“您要不要……”
这样的人才,吸收到吐蕃内部,为大祭司所用,岂不美哉?
“我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受到束缚。”
薛仁贵澹澹的道,
“就这样,挺好的……”
老者点了点头,倒也不强求。
“咱们做了这一场交易,也算是成了朋友了。”
他沉声道,
“我的朋友,我想必须要提醒你的是……这次你射杀的是一个大人物。”
“这里会变得很危险,你必须尽快动身离开了,否则会遭受灭顶之灾。”
“当然,我相信您也一定已经考虑到了。”
薛仁贵点了点头。
“我是吐谷浑人,不会离开吐谷浑的土地。”
他道,
“做完这一票,我也打算休息休息,带着我的兄弟们回到王城里去,过几年舒坦日子。”
“刀口舔血那么多年了,也该享受享受了。”
老者闻言,神色一凛。
“王城好,王城的确是个好地方……”
他朝着薛仁贵略一行礼,道,
“那就祝您一路顺风了!”
“谢谢。”薛仁贵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石室。
“吐谷浑……王城。”
老者嘴里喃喃着,
“的确是好地方啊……呵呵……”
说着,他已是从一旁的柜子里取来纸笔,开始在纸上作画。
他所画的,正是薛仁贵的大致轮廓!
“可惜……石室烛火太暗,他头发又长瞧不清他的模样啊……”
老者轻叹了一声,又笑了起来道,
“但至少,知道他去哪儿了。”
“不得不说,你是真的会挑地方!哈哈哈……”
……
石屋之外。
薛仁贵抹了一把脸,将脸上黄黑色的灰灰抹去,露出了白皙的面庞。
没错,他可以算是半个小白脸。
虽然在吐谷浑风吹日晒了很久,小白脸都快晒成小黑脸了,但他皮肤的白皙程度,依旧比本地人高不止两三个档次。
这种面貌特征,自然不能保留。
在这种地方跟人打交道,千万不能有任何显眼的地方!最好就是大众脸大众肤色,看一眼就让人给忘了的那种。
“头儿,咱真的要去吐谷浑王城?”
贺奎有些纳闷的道,
“上面交代给咱们的事儿……不做了?”
薛仁贵嘴角微微上扬。
“这段时间,辛苦兄弟们了。”
他正色道,
“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不小心杀了一个大人物,不能在这里久留了,只能走。”
“至于去哪,我已经想好了……反正上面交代的任务,也不是一定要在吐谷浑才能做完。”
贺奎:“???”
“啊?”
他一下子懵住了。
这又是啥意思?
完全搞不懂了啊!
“我想念长安的繁华了……能不能不去吐谷浑王城?”
贺奎挠了挠头,低声道。
虽然是突厥人,但他已经把大唐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家乡!甚至还带那么点‘皈依者狂热’!
当然,主要是在长安真的很爽……只要有钱……
而他现在,还挺有钱的。
薛仁贵搓了搓脸上的灰,道:
“当然不是去吐谷浑王城,只是蒙骗那老头而已,给他一个错误的信息。”
贺奎一愣,而后顿时兴奋了起来。
“啊?那我们可以回大唐了!”
他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不能回大唐!”
薛仁贵沉声道,
“事情还没做完呢!”
“我们现在要去东走,去薛延陀!”
“在薛延陀彻底把事儿办完之后,再回长安……不过,这次不会太久了。”
“其实我们所充当的……类似于斥候的身份,你能明白吧?”
贺奎神色一凛。
“属下明白了……莫非,要打仗了?”
他心中有了猜测,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薛仁贵的话,他一下就明白了——
大唐接下来可能要用兵!他们是来吐谷浑踩点来了!
只不过,踩点踩着踩着,挣了一笔外快,发生了一点意外。
这就不得不离开吐谷浑,去往薛延陀……
“谁知道呢……上面的决策,不是我们这些小喽啰可以妄加猜测的。”
薛仁贵摆了摆手,吩咐道,
“走吧。”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出发去薛延陀。”
“对了,告诉兄弟们辛苦了,金砖融掉一部分,给兄弟们一人十两金子,算是犒劳。”
“你和几个尉官,一人一百两。”
“对了,不许往外声张啊!按理说,这些任务咱是不能接的,是坏规矩的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了,咱们都要被纠察的弄死!”
贺奎心神一荡!
一百两黄金啊!那可是一百两,这算成白银都有一千多两了!
他当一年兵,除去吃喝,剩下也不过几千个铜子儿。
这一笔外快,挣了他当兵一百年都挣不到的财富!
他能够在长安买房了!能过上舒坦日子了!
谁说这吐谷浑是破烂地方?这简直就是福地,是金矿!
“遵命!”
他屁颠屁颠的跑开了,一心就想着那一百两黄金该怎么花。
至于剩下的还有八千多两黄金,他根本就没去考虑。
老大为什么是老大?
因为他牛逼,他能吃肉的时候,给大家分点汤喝!
现在汤已经喝到了,谁再敢去想要吃肉,那就不地道了。
想吃肉,自己当老大去!
薛仁贵看着贺奎离去的背影,神色平静。
老头要骗,贺奎也要骗。
手底下的兵,只需要当好提线木偶就可以了,没有资格知道太多的内幕。
否则,说不定就会引来麻烦。
临走之前,大哥还跟他专门交代过——
杀掉松赞干布,这听上去似乎只是一桩任务,但其实有两个要点。
其一,自然是精准的斩首。
其二,便是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事儿是唐人所为!
只有做好这两点,任务才算是圆满完成,他才真正能够出师。
现在,才做到一半呢!
“呼——”
薛仁贵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轻声道,
“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终于可以从你们那边出师了。”
“大哥……我应该没让您失望吧。”
“昔日的苦力工,如今也终于能为您办点事儿了,”
这一刻,他的内心是舒畅的。
从被徐风雷从工地上捞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想着要报答大哥,报答这位如同再生父母一般的恩公!
而随着大师父李靖,二师父程咬金等一众师父的悉心教导,他也是越来越觉得——
大哥的恩情……还不完啊!
这么多的资源,砸在了他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
师父们凭啥对自己那么好?又是补身体又是教兵法又是练技击的。
还不是因为大哥!师父们一开始都是给大哥面子!后
否则自己就算是再也天赋,也不会被那帮大老瞧上……
薛仁贵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努力的学,发奋的练!
终于到了这一天,他能稍稍回报大哥一下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天空之中,已然是浮现了一抹光亮。
薛仁贵朝着东方望去——
只要再去薛延陀逛上那么一圈,他就能够回去见大哥和师父们了!
……
在有心人的刻意传播下,“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死在吐谷浑’的消息,席卷草原!
天下震动!
数日后。
吐蕃,王庭。
当大祭司宣布松赞干布消息的那一刻,众王公皆是如丧考妣!
砰!
“该死的!我早说不能去不能去,为什么不听我的!”
“现在他死了,他死在了求亲的路上!这比死在女人肚皮上还要更加的耻辱!他甚至连女人都没见到!”
“啊啊啊啊!”
噶丹干布怒吼着,整个人的情绪都失控了!
他勐地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桉!
“噶丹王爷,请理智一些!”
大祭司一脸悲恸的道,
“赞普身亡吐谷浑,这是我们吐蕃人最大的损失!我们所有人的心里,都非常的悲痛!”
“可眼下不是发怒的时候,我们必须要赶紧做出措施!”
“第一,是马上问责吐谷浑,并且派出军队去调查赞普的死,将凶手揪出来!碎尸万段!”
“第二,就是稳住国内局势,国不能一日无君,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新赞普,否则国家必然大乱!”
他的话语,引起了众王公的赞同。
“大祭司说得对!要将那个凶手碎尸万段!若是慕容家做的,那就出兵吐谷浑,荡平慕容氏!”
“没错!如此大仇,必须要报!赞普,赞普啊……呜呜呜……”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我现在就带兵去吐谷浑!”
“……”
几位王公此刻咬牙切齿,心中又悲又愤!
脾气暴躁的,直接就想去干仗了!
赞普死在吐谷浑,慕容伏允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现在仇恨吐谷浑的一切,首当其冲的就是慕容伏允!
“诸位,冷静!”
大祭司连声道,
“群龙不能无首,否则必然陷入混乱!我们必须要有一位新的赞普,来统领全局!”
“要杀凶手也好,要出兵吐谷浑也罢,都需要这位新赞普来带领我们一起!”
“所以,今天我们必须要推举出一位新赞普来!”
众王公面面相觑。
“大祭司,赞普的尸体都还没有见到,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
噶丹干布盯着大祭司,冷声道,
“还有,赞普的死,我认为有蹊跷,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推举新赞普,也必须要在一切查明之后,才能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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