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迷迭谷
霓裳公主府，后花园内。
清风拂过，桃花瓣筛筛而落，满园沁人心脾的芬芳。
敖裳眼眶微红，站在一旁，身后遁飞之声紧随，叶藏凌空而落。
“你跟来作甚！”敖裳单手覆后，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语气铿锵的问道。
叶藏沉默了几息，缓缓开口道：“公主美意，叶寒心领了。不过值此乱世将起，在下无暇顾及男女之情，就算日后结为道侣，恐怕也会辜负了敖公主。”
眼前这个‘叶寒’，连容貌都是虚假的。
自己若真和这位敖公主结成了道侣，日后神教入侵中洲之时，她怕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初来中洲之时，这位敖公主帮踌自己甚多，也算是朋友了，只可惜立场不同，将来皇朝和神教必有争斗。
更何况，皇宫内还不知蛰伏了多少高手，叶藏怕暴露身份，这个‘驸马爷’可是万万当不得。
“叶兄不必说了，我都明白。”敖裳哽咽了一声，扭过身来。
她从小参军，女儿身却是男儿性格，这点私情还不至于让她要死要活的。
她眼眶通红的瞧着叶藏，凛然道：“叶洞主不必担心我皇朝会为难于你，只要你日后在仙峨城尽忠职守便可。”
“叶寒不敢有二心，必会恪守巡天使一职。”叶藏拱手道。
气氛一时沉默。
两人目光相视而望，敖裳眸子微颤，似又有些黯然失色，叹气道：“叶兄，我等来外出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还是尽快回仙峨城吧。”
“嗯，待我拜访过真愚前辈后，再随敖都统一起回返西部。”叶藏应声点头。
敖裳眼眸微沉，思踌了几息，问道：“叶兄，你在镇魔三十二层，寻到真愚老人留下的神识刻图了？”
叶藏没有隐瞒了，点了点头。
敖裳走了几步，思索半响后道：“叶兄，那真愚老人性情古怪，你可要小心行事。”
“以往，可曾有修士借此寻到迷迭谷？”叶藏问道。
“近一甲子年内，我皇朝元婴道人中，只有九妹一人勘破了那神识刻图，后来她寻到迷迭谷，拜了真愚老人为师后，就再也没回皇宫了，若非她的精元令牌尚在，父皇母后早就去派人寻她了。”敖裳随口说道。
要说奉天皇朝这一群皇家弟子中，天赋最高的莫过于皇朝的九公主‘蒹葭公主’。
据说此女出生之时，天居异象，诸星沉沦，道行修行的速度更是一日千里。
短短一个甲子不到，就突破元婴道行了。
就在七年前，她前往镇魔塔三十二层，找到那神识刻图寻到迷迭谷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奉天皇帝曾经三番两次的亲自动身，意欲寻到真愚老人，可都是无功而返。
那老家伙，若是不想让别人找到他，便是道台九重的真人来此，也拿他没办法。
“个中还有这桩秘闻？”叶藏挑眉道。
“总之，叶兄要小心应当，一切以自身的安全着想，那老前辈性情古怪的很，但不算是个坏人，他在我中洲魔头动乱之时，曾多次出谷镇压。”敖裳道。
“多谢敖公主告知，在下先行一步。”
叶藏拱手作揖，道谢了一番后，立即就出城而去了。
……
在高空腾云驾雾，叶藏法眼纵观四方。
顺便持着那枚摄有真愚老人印记的玉简，那其中的神识印记，似乎是在指引自己往某处而去。
叶藏驾驭飞舟，一路南下。
翻过座座大山，越过一条条湖泊，两日时间遁飞了数万里远。
远方的大地上，似乎在升腾着迷雾。
叶藏法眼都无法洞穿，那里的禁制极为的玄妙，好似与周遭的空间都融合在一起了。
一来到此处，手里的玉简便微微迸发摇光起来。
叶藏刚落到地上，那些白雾便是宛若大海上的涟漪巨浪般扑腾而来，将叶藏的道身笼罩。
内部伸手不见五指，深处似乎还传来了几缕沁人心脾的幽香，让人神魂颠倒。
“好厉害的隐匿法阵。”
叶藏眯着眼睛，法眼观摩四方。
这个阵法，比自己当初在六韬阵盘内瞧见的许多上古大阵都要玄妙几分，在真愚老人的精心构造之下，叶藏借助法眼，连一处阵眼都没瞧见。
玉简上，真愚老人的神识印记，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它飘荡而出，显化八卦之形，指引叶藏拨开重重迷雾。
细微的清泉流淌之声逐渐入耳，白雾缓缓消散。
眼前逐渐出现了一处山清水秀小谷。
迷迭谷四面环山，那些大山像是会移动一般，叶藏刚刚失神数息，大山的方位就发生了变换。
谷内宛若世外桃源，栽种着无数奇花珍果，幽兰的清香入鼻，都令人浑身舒畅不已。
这里宁静怡人，只建造了几座朴素的宫阁。
“何人，闯入我迷迭谷中！”
叶藏刚迈入谷中，便是有一道娇俏声音从宫阁内传来。
一位身披鹅黄色道袍的秀丽女子遁飞而出，手中持着一柄玄剑破空而来。
她的速度极快，遁法非常迷幻，恍惚之间，那一剑已然刺到了叶藏的跟前。
铿锵！
叶藏紫府内，陨仙梭横飞而出，与玄剑铿锵碰撞，一时间火花四溅，空间被撕裂了开来。
“蒹葭，不得无礼。”宫阁内，传来老者的沙哑之声。
“姑娘便是奉天皇朝的蒹葭公主？”叶藏眉头一挑，略带笑意的问道。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蒹葭公主娇喝一声收剑落地，锐利的眸子好似打量着叶藏，冷声问道：“你是何人，是怎么闯入迷迭谷的。”
“在下自然是借助前辈在镇魔塔中留下的神识刻图，才寻来的。”叶藏屈掌一摄，玉简横飞而出，真愚老人的印记冉冉生辉。
瞧着那玉简，蒹葭公主神情微微一怔。
她屈掌摄来，好生的打量了一番，又有些难以置信的瞧了叶藏一眼，道：“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竟然也勘破了师尊留下的刻图。”
叶藏正欲开口说话，宫阁内真愚老人道：“蒹葭，带他过来吧。”
“弟子遵命。”蒹葭眼神刮了叶藏一眼，随即道：“跟我来吧，谷中一步一禁制，你要是迈错一步，可是要万劫不复了。”
叶藏点了点头。
听此女这般语气，似乎是很不欢迎自己的到来，甚至很排斥。
说罢，蒹葭公主冷哼一声，脚步迷踪一般的踏去。
叶藏通天法眼仔细观摩，脚踩混沌步伐，连忙跟上。
半柱香后，便是抵达谷中深处的那座宫阁内。
“倒是有些道行，能跟上我。”蒹葭公主眼角微弯，瞥了叶藏一眼道。
“公主，你的皇兄皇姐可是十分思念你啊。”叶藏拱手笑道。这蒹葭公主一去就是七年之久，没有一次回过皇宫。
“有什么好思念的，我又没死，待在这迷迭谷内，不知有多逍遥自在呢。”蒹葭公主显得很不在意，随口说着。
那真愚老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不会是控制了她的神识吧。
叶藏眉头微皱，余光打量着蒹葭公主。
“你看我做什么，跟我去见师尊！”蒹葭公主娇喝了几句。
两人走进宫阁，来到后方。
远处有一座四面通透的亭榭，建造一片小湖之上。
湖中似有迷离的雾气升腾，真愚老人一袭黑袍，花白的头发披肩，他的双目似乎失明了，灵窍暴露在额头上，遍布着可怖的纹路。
“好强大的神识，道行修为估计也在道台之境……”叶藏心里惊讶道。
两人走过湖上长廊，来到这四方通透，白雾环绕的宫阁内。
“晚辈叶寒，久仰真愚前辈的大名。”叶藏拱手作揖行礼。
“蒹葭，你先下去吧。”真愚老人嘴巴微动，道。
“是，师尊。”蒹葭公主道。临走之时，她还用眸子锐利的瞧了叶藏一眼。
蒹葭公主走后，真愚老人袖袍一招。
刹那间，湖中白雾涓涓而来，将通透的宫阁遮蔽笼罩，密不透风。
“小友，请坐吧。”
叶藏顺势盘坐在案台前，余光还在观摩着这真愚老人，如此道行强横的修士，双目竟然会瞎了。
“我这双灵目，便是因占卜天机所失。”真愚老人似乎是知晓了叶藏心中所想，缓缓开口道：“世人只知晓我性情古怪，终日躲在迷迭谷中不谙世事，并非是本座不想出去，而是我一旦出去，必是要遭十洲天道雷劫之伐。”
“前辈奇门造诣高深，遭天妒忌，实在是罕见。”叶藏沉声道。
“呵呵。”真愚老人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温和笑道：“这样的日子，该要结束了。”
“前辈早就算到了我会来？”叶藏挑眉道。
这真愚老人不愧是号称十洲百晓生，他从未有占卜错的时候，早在数百年之前，就算到了天姥仙山准确出世的日子。
“九窍真君福源不浅，收了小友这样一位天赋绝伦的徒儿，他日传承有望啊……”真愚老人沙哑的说道。
十洲合道之上的修士有限。
能元神出窍，前往太虚幻境的不过就那上千人，这等强者，早就在太虚幻境中碰面多次了，说不定还曾促膝长谈，论道讲法。
“前辈谬赞了。”叶藏道。
“你不必担心，本座早就不理十洲诸事了，任他天翻地覆，血流成河，又关我何事。”真愚老人声音沙哑的说道。
叶藏沉默了几息，随即从乾坤袋内，拿出了当初南海神尼给他的玉简。
真愚老人似乎知晓叶藏的来意，一掌将灵简摄了过来，他观摩了半柱香后，将玉简捏碎了。
怅然开口道：“浊世滔滔，刀俎天地，妖魔横行，长生苦短啊……”
“前辈，神尼所托之事，晚辈已送达。”叶藏拱手道。
南海神尼和这真愚老人有什么交际，他们在计划什么，叶藏没有多问，这不是他现在能知晓的事情。
总之，自己的任务已经办到。
“佛家‘天眼通’、道家的‘阴阳法眼’‘显圣法眼’等等，皆是闻名上古大地的天道法眼，不过此道并非一蹴而就，我授你一篇温养法眼的道文，它日你迈入合道之境时，可前往太虚幻境寻我，到那时，本座当亲自助你开辟‘天道法眼’。”真愚老人开口道。
“晚辈在此多谢。”叶藏深吸一口气，拱手作揖。
说罢，真愚老人屈指一并。
额头上那灵窍微微散发神识辉光，一道道古老的文字竟是被他硬生生的用神识镌刻在了半空中，呈现白雪之色。
“此乃‘显圣养目法’，脱胎于显圣真君的奇门道书，可将法眼臻至无瑕无垢的境地，大成之时，借助合道修士的元神出窍之能，法眼可通天百万丈，俯瞰众生如蝼蚁，勘破禁制只在须臾之间。不过此法需要强大的神识支撑，你既能在元婴之境就勘破我留下的神识刻图，寻到迷迭谷，当有资格修行此法。”
嗖嗖嗖――
一道道白雪道文横飞而出，没入叶藏的混沌识海内。
道文只有半百之数，但每一个字都繁琐异常。
叶藏神识紧绷，将此法牢牢的记载混沌识海之内。
传授完毕后，真愚老人驱散神识，嘴角带笑道：“阮真君天赋斐然，竟是开辟出一条不同凡响的奇门法眼道，他日未必不可成就天道法眼，不过如今大世将倾，怕是无法给他足够的时间钻研此道了。”
阮溪风的《云笈图录》中的真火法眼之道，乃是他自己走出来了法门。
用灵感法王的话来说，就是‘今世法’。
只可惜，想要成就天道法眼，这简直比登天还难。上古时期，那些走出天道法眼的祖师爷，后来都是名留万古的九天真仙了。
“多谢前辈授法。”叶藏拱手作揖道。
“大世将倾，无人能独善其身，小友天赋斐然，将来必然可争一争那大道之途。”真愚老人咳嗽的几声，摆了摆手道。
叶藏似有所思，再次拜谢后转身遁飞离去了。
瞧着叶藏离去的背影，真愚老人眼眸微沉，似乎是想推演一番，不过再三思量后，还是放弃了，悠然的叹了口气，元神出窍，前往太虚幻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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