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8 罪有应得

  北朝帝业第一卷关西新客0748罪有应得当数千名全副武装、如狼似虎的悍卒冲入一座不设防的城池之中,那绝对是一场灾难,而这座城池又恰好非常富庶,灾难更会发展成为浩劫!

  眼下的成都城便是这样的情况,西面的少城虽然因为火势蔓延而变得骚乱起来,但是因为有着城墙阻隔,骚乱还并没有蔓延到太城中。

  尤其在州府南面的大片闾里之间,由于城中守军之前便已通知百姓各自待在家中,等待魏军纳降,因此街面上也是冷冷清清,少有行人。

  街面上渐渐传来人马哗噪声,留守各家的百姓们心中也不由得变得惶恐起来,但当中大多人仍然谨记官府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家之中,不敢外出窥望动静。

  当然也有按捺不住的人,悄悄溜出家门,探头向街巷上望去,然后便看到许多身穿戎装铁甲、跨刀持槊的悍卒正策马向此冲来。

  “饶……”

  “命”字还没有出口,寒芒已经先至,探头张望者身躯一颤,头颅、咽喉又或胸腹便已经被锋刃洞穿,血水汩汩涌出,旋即便抽搐着倒地气绝。

  “速将此间城人驱出家宅,严查门户之内可有乱军踪迹!”

  这些入城的西魏将士并不知道乱军是何模样、又有多大的规模,但却并不妨碍他们进行入城后的行动流程。

  闾里间的百姓尽被驱逐出宅,无论男女老幼,动作稍慢或是稍有抗拒的举动,迎头便是一刀劈砍下来。左近目睹惨状之人免不了要惊惧奔走,然后便也免不了倒在刀枪之下。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乱世之中本就难免杀戮,西魏的府兵也绝不比侯景乱军或是江陵人马品德更加高尚。尤其这这甲兵当中还有着许多在长安时便为京畿一霸、惯于为非作歹的六坊之众,所以当这些人入城之后,所至之处、杀戮遍起!

  “饶命、饶命啊!户中财物,将军尽取,只求能饶……”

  有惊慌失措的户中主人两手捧着铁钱、绢帛或是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深跪在地膝行献上,只求能够换取一家老小性命。

  疾风骤响、一刀斩落下来,那脖腔里血涌如柱,滚落在地的头颅脸上却还保持着那悲苦哀求的表情。户中其他老少亲眷们见到这一幕,顿时发出凄厉至极的吼叫,然后他们的下场也并无二般。

  “杀了你,钱又能跑到哪去?”

  魏卒看着主人怀中洒落出来的财货,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一边低头收捡着洒落的财货,一边向着那无头尸体说上几句俏皮话,感觉整个人由内到外的精神。

  这样的杀戮在城中到处都有发生,除了入户抢掠财物之外,也的确在民户家中搜出了许多私藏起来的刀枪弓弩。

  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准备闹事,这无疑都是一个罪证,但西魏将士们自然无暇仔细甄别审判,最方便快捷的做法就是将发现军械所在周边的丁壮全都一刀斩杀。

  随着越来越多的民众被驱赶到街面上来,使得城中更加混乱。

  “这些羌贼当真心狠手辣!可笑那些蠢物只道投降便可保周全,以身饲虎、愚不可及!”

  萧圆正率领数百党徒从少城进入到太城中来,前后俱是被火势所催逃入这里的百姓,他们一行夹杂在奔走的人群中也不太起眼。

  当听到城池各方响起的厮杀声时,他忍不住恨恨说道,惊慌之余,也有几分早就看透一切的超脱感,全没想过若非他在城中滋事闹乱,这一场杀戮会不会发生。反而在他看来,这些愚昧城民也都是死有余辜。

  由于火势最先发生在西面城区,所以魏军入城后也是以此作为目标,只不过因为沿途掳掠而耽搁了一部分时间,让萧圆正一行得以再流窜进入太城中。

  他们也是逼不得已,原本萧圆正的打算是趁乱从少城城门处逃出,然后再向西面山野流窜。但因途中经过一处成都县仓邸,见到那里守卫不多且都慌乱不安,身后凶徒们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便将这座仓库攻占下来。

  仓库并不大,摆放的也多是一些寻常杂物,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堆放在最里面、足足有数百斤的霜糖。这些霜糖封装在大大小小的陶罐中,拍开封漆便有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霜糖流传入蜀虽然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就连品质更加低劣的石蜜都价格高昂,这些更加珍贵的霜糖当然也没有在民间普及开,全都被城中达官贵人们所垄断囤积。

  众部属们不知霜糖的价值,但也都被这甜蜜洁白的霜晶所吸引,各自抱住一罐不肯松手。

  萧圆正自知霜糖的价值,甚至较之同等重量的黄金时价还要更高,他要转战他方、拉拢部伍以抗击魏军,正是需要这种价值高昂又便于携带的物资维持耗用,于是便也打起了主意。

  县仓中这几百斤霜糖虽也价值不菲,但仍不足以满足萧圆正的胃口。他知城南锦官城中储存更多,起码有着几千斤的储量。凭着他这些党徒只靠人力就能搬运得了且还不影响行动,但凭此物价值却能换来海量的物资。

  于是他便放弃了从少城流窜出城,而是冒险返回太城并从城南出城,顺道前往锦官城将这批珍贵的物资搬运转移,绝不留给魏军丝毫!

  成都城内闾里间士民家财殷实,大大拖延了入城魏军搜城的进度,而城南又是距离魏军大营最远的一个城门。

  萧圆正等人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但最终还是夹杂在一群民众当中冲出了城池,跨过城南锦江然后便直向锦官城去。

  锦官城顾名思义便是管理织锦的城池,整座城池便是一座大型的织坊,管理着蜀锦的生产、储存和销售等一系列事宜。

  蜀锦乃是蜀中的支柱产业,锦官城也因此成为财富的象征,单单这一座城池中便居住有数千家织锦户,乃是整个蜀中规模最大的织锦工坊。就连城外用于浣纱的河流,都被称为锦江。

  正因锦官城的意义非凡,所以拥有一整套独立的城防体系。当魏军进犯的时候,锦官城便从内部封锁起来,城民所需要的饮食则用吊篮吊取进去。

  哪怕在城中用度最困难的时刻,萧撝都尽量满足锦官城的物资供给。因为锦官城中所居住的这些织娘锦工,每一个都是宝贵的财富。培养起来很不容易,如若在战乱中消耗折损,再想恢复规模可就非常的困难。

  因此眼下的锦官城可以说是左近区域内最后一块净土,城中有的织工甚至都还不知魏军进攻成都的消息,每天除了饮食睡眠,便是在织房中辛勤的织造锦货。

  萧圆正自知这会儿的他怕是已经上了魏军的通缉名单,为了避免泄露自己的行踪,所以也吩咐部众们不要轻易呼喊他的名号,只作都督相称,以免被魏军察觉自己所在而作追杀加害。

  锦官城下也聚集有一些逃难的成都城民众们,哀号着恳求锦官城守将能够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内避祸。

  但且不说锦官城城门早就从内部用土山木石给壅塞起来,即便是仍然还畅通无阻,当察觉到北面成都城内的乱象时,守城将士们也都不敢私自开门将人放入进来。被这些人哭号哀求的犯了,直接掷下土石驱赶,不准他们再聚集栖息在城墙下方。

  萧圆正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没有获得太多优待。不过见到他们都身穿守军袍服,城上还算客气,并没有直接抛石驱赶。

  “羌贼正在城中大肆屠杀,某等奉萧使君命前来增援锦官城防,速速放下吊篮!”

  既然来到这里,萧圆正也自有主意,他之前在王府和州府间搜索一番,虽然没有搜找出符令信物等凭证,但却找到了许多州府军政命令的留档,其中就包括一份锦官城增防的手令。

  书令下达是在五月份,萧圆正刻意将纸张在怀中揉皱并撕去重要的日期、人名等信息,只保留下书文主体和印令。毕竟他们一众人在魏军屠城的情况下出城来援,仓皇间书令略有毁坏也是很合理的。

  守城将士此时也是惶恐有加,待将吊篮放下收取书令略加验看之后,便又放下更大的吊篮将人拉上城墙,毕竟在这危急时刻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十多个吊篮同时吊拉,萧圆正也在中间一批被吊上了城头。他本来还准备了一套掩饰自己身份的说辞,却发现此间将士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个萧纪次子,省了麻烦的同时,他心中也自觉愤懑不已。

  “不对,他们不是城中官兵,是盗锦的贼子!”

  突然,另一侧城头上有人惊呼出声,指着一个站在吊篮中仰头上望的疤脸壮汉大声喊道:“这狗贼脸上疤痕是我亲手砍出,之前刚押赴县狱!”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城头守军惊慌不已,各自抽刀向这些刚刚登上城头的人砍来:“贼奴好大狗胆,竟敢欺诈夺城!”

  “住手!孤乃西阳……”

  萧圆正眼见情势不妙,再也顾不得隐瞒身份,忙不迭要喊出自己的身份,结果身后一刀自肋下穿出,破碎的脏器中逆血上涌,喷出的血沫将他话语声音全都淹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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