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尚书的交谈非常有意义,起码通过对方的描述,陆寒江大致理解了一下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势力。
简单来说,是个麻烦的家伙。
这里麻烦的部分并不在于这云中陈氏的势力有多么强大,也不在于陈家有着多少支持者或者是合作者,所有一切的关隘仅在于,这是“自己人”。
世家虽不是铁板一块,但到底是处在同一阶层,可以互相认知认同的人,这一点,从当年乔十方死后乔家的遭遇便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作为从犯的几个千户阖家倒霉,可作为主犯的乔十方,其背后的乔家不但能够逃得株连,甚至还能被当作英烈的家属予以照顾。
这便是世家隐藏的可怕力量,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自己人,所以不管如何都得给些体面,毕竟其他人都在看着呢。
想要用对付那些江湖势力的方法来对付云中陈氏,显然不切实际,因为这样很大可能会伤人伤己,毕竟陆寒江自己也是世家子弟,同样享受着来自世家大族的福利。
而至于答应云中陈氏的要求,接受他们的好意将来好好合作这种事情,从一开始陆寒江就没有考虑过。
一方面是他对自己手中的牌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自信,并不需要,也完全没有必要再去获取这样一张烫手的牌。
另一方面则是陆尚书虽然没有明言表态,但从他的态度中,陆寒江也看出了对方对于陈氏的看法也是利用大过合作的。
至此,陆寒江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殿下,您要出门吗?”书生打扮的门客看着一身劲装的二皇子,略显暗沉的目光中似乎透着几分不赞成。
二皇子生得高大威武,他本人也颇好武事,虽不至于到了轻文的程度,却也相差不远了。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很遗憾本王要让你失望了。”
二皇子勒紧马绳,胯下的乌蹄白马嘶鸣一声,衬得他一袭劲装英姿勃发,他拍了拍马脖子,从容说道:“锦衣卫要做什么,本王没有兴趣,也不屑知道,这种事情以后你不必再报于我听了,驾――!”
二皇子一甩马鞭,带着三五随从便策马而去,今日他约了几位要好的朋友在城外的猎场比赛箭术,可不能迟到。
看着二皇子的身影消失在了街拐角处,门客不由得长叹一声,二皇子脾性端直,一身正气,眼底容不下半点沙子。
因此,这位殿下与其他几位皇子有一个极大的差异处,那便是他从来不买锦衣卫的账,甚至还多次与对方作对。
所以,平日里这位殿下的日子过得也不太顺,二皇子赤子之心坚如磐石,言语间总是以天下大事为己任,故而非常看不惯锦衣卫在朝堂上跋扈的样子。
朝堂上锦衣卫虽然一手遮天,但天下之大,总有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而这位二皇子就常常在这些模糊地域对锦衣卫发起反抗。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位殿下,聚集在他身边的都会是什么样的人物,一言以蔽之,这都是些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二皇子以及其麾下的拥趸,从始至终的目标就是为了“正本清源”,他们的目标不单有权倾朝野的锦衣卫,还有各种各样德不配位的官员。
这位门客算是二皇子阵营中少有的理智之人,他深知在目前的情势下,想要彻底撇开锦衣卫根本不现实,这位殿下的理想太过远大且虚幻,根本不会有人为他买单。
所以他一直主张和锦衣卫修复关系,也一直在劝说二皇子重新审视锦衣卫这个群体,奈何他的劝诫一直没有得到过重视,还时常遭受训斥。
近来京中谣传锦衣卫准备扶持四皇子,虽说此事大概率是谣言,但空穴来风非是无因,多多打探,早做准备总没有坏处。
可惜二皇子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心情烦闷的门客在街上闲逛时,意外撞见了杨侍郎的公子,便赶忙收起了脸上的颓然,换了张温和的笑脸迎上前去行了个礼。
“杨公子,真巧啊,这是要往哪去啊?”门客问道。
“咦?”杨致远颇为意外地瞧着对方,短暂思虑后恍然道:“我记得你是二殿下身边的”
门客忙接茬道:“在下田钧。”
“是田公子啊,”杨致远笑着打量了一番对方,然后忽然道:“今日遇见也巧了,说来本公子正要去靖水楼赴宴,公子可有闲暇,不如一起?”
靖水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之一,酒香音佳,时常会举办诗会招待些文人雅士,因此在士林之中颇受推崇,杨致远到这样的地方去,赴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宴席。
田钧略微一思量,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没想到田兄这样肯给面子,来来,田兄请。”杨致远颇为欢喜邀着对方一块往靖水楼去了。
两人一路上了顶层雅间,两人来到之时,席位上已经有十多人在座了,见到杨致远,那诸位立刻笑着举杯相迎。
“杨公子到了,快请入座。”那人一身华衣,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几分酒诗狂人的浪子气质,俊美的容姿态,配上那副肆意洒脱的样子,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多谢三殿下。”
杨致远微行一礼,然后笑着介绍了身后的田钧:“请容在下为殿下引见,这位是田钧,田公子。”
“田钧?”三皇子先是一愣,随后带着三分醉意的眼中立刻发出了惊喜的亮光:“你就那在邀月楼写下《飞花令》,号称‘诗酒双绝’的田钧?”
田钧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尴尬,他上前来拱手道:“殿下折煞在下了,都是几个朋友的玩笑之语,切莫当真。”
“哈哈,果然是你啊。”
三殿下欣喜地起身迎来,他拉着对方的手说道:“本王一直仰慕先生的才名,只可惜先生总是待在我二哥府上,深居简出的,本王便是有意请你喝酒都不方便。”
田钧脸上带着几分惶恐道:“在下实在当不起殿下如此”
“当不当得起,今日一会便知,”三殿下说着,便差人送上两杯酒水,他还先饮为敬。
见状,田钧苦笑一声,只得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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